和所有人一樣,門童露出震驚的表情,那表情很快便變成威脅。
“你什麽意思?”
奧利奧勾了勾手,像個趾高氣揚的乞丐。
“那隻貓。”
門童假裝沒有聽到這三個字,依舊惡狠狠地說著。
“一千個金幣已經給你了!”
“我只要十個金幣。”
奧利奧眼簾低垂,補充道,“不然我就把事情告訴安道爾夫人。”
僵持了一會兒,門童轉身看了一眼莊園深處,最後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這個後三街的賤民!”
沒有理會門童言語中的侮辱之意,畢竟有人曾經告訴過自己,只要能賺錢,吃點屎也是應該的。
奧利奧將多得的十個金幣扔進背囊,然後將背囊抗在肩上,朝後揮了揮手。
“大人,感謝您的饋贈,圖坦在上,祝您好運。”
......
和這些年來一樣,卡隆一直候在門邊,不時和來往的居民打著招呼。
看見奧利奧的身影在第九街盡頭出現,卡隆遠遠說著。
“少爺,看樣子一切順利。”
“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奧利奧朝他揮了揮手,加快腳步鑽進事務所,然後把背囊扔進一邊的落地鍾裡,發出金幣撞擊的清脆聲響。
卡隆微微點頭,替奧利奧盛上一碗蘑菇湯。
“少爺,梅根夫人剛才來了。”
“真是準時。”
奧利奧聞了聞面前的蘑菇湯,黑胡椒粉末下隱藏著一絲淡淡的奶香。
“不過你已經把她打發走了對麽。”
卡隆將木製餐盤端到奧利奧身前,剛煎好的牛排滋滋作響。
“她說再給我們一個月的期限。”
“一個月麽。”
奧利奧看了一眼角落裡的落地鍾,神色擔憂,但很快便變得銳利起來。
“少爺,”
卡隆坐回自己的座位,右手在刀柄上摩擦著。
“其實換一座差一點的落地鍾也未嘗不可。”
“出於生活層面,我大可放任那座落地鍾在那兒生鏽,”
奧利奧用餐刀劃拉著餐盤裡的椒鹽,“但我是一名貴族,貴族要有貴族的尊嚴。”
“圖坦在上,願我們這個月有好收成。”
卡隆放下刀叉,雙手合十。
他燭光後的眼神平靜,但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著什麽。
晚餐比平常結束的要早。
和往常一樣,奧利奧躺進那張椅子裡,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
卡隆收拾完餐桌,看向雜亂的事務所,細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少爺,這些東西真的不用收拾麽。”
奧利奧擺了擺手,沒有抬頭。
“卡隆,我說過的,那些東西不可能扔掉。在我們換一所大房子之前,你還是忍忍吧。”
“是,如您所願。”
忙碌了一整天的男仆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然後鑽進了雜物間,躺在角落那塊逼仄的床板上。
等待了一小會兒,奧利奧轉了轉眼珠,高聲喊道。
“卡隆,你就睡了麽。”
房間內傳來男仆含糊不清的聲音。
“少爺,我已經躺在床上了,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算了,我自己來弄吧。”
奧利奧裝模作樣地翻找著什麽,順勢解開腦後的長發。
他抓起一縷頭髮,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頭髮裡的油垢味道簡直讓他窒息。
放下頭髮,又看了一眼落地鍾。
奧利奧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都靈都靈,天堂地獄。”
說完他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享受第十街這難得的寂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隱約聽見第五街傳來的鍾聲,這代表午夜的到來。
聽見鍾聲,奧利奧慢慢睜開眼睛,在屋子裡張望著,然後屏住了呼吸。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子那邊,拉開最下面的抽屜,小心翼翼地從裡面拎出一封信。
信口封著一塵不染的燭蠟,右上角布著郵戳,是一隻黑鳥。
盯著這封信看了許久,奧利奧佯裝平靜地撕開信封,將那張上好的信紙從裡面取出。
他沒急著看那封信,而是將房間裡的汽燈熄滅,然後點上一根蠟燭放在桌前。
他的瞳孔中起初倒映著燭光,那燭光慢慢變成了娟秀工整的文字。
“奧利奧·普拉弗爾閣下,艾西卡納大陸的戰火逐漸消停,說來慚愧,我們的生意倒是日漸蕭條,事務所也從第八街搬到了第十街......
最近在閱讀你留下的手記,‘世界就像奧利奧’,這句話我至今仍無法理解,不過我會在這兒等您回來為我解答。
——阿蒂法·貝德福德,八月三日於都靈。”
將信紙對折,奧利奧一邊摩擦著那條折痕,一邊念叨著信件末尾的名字。
“阿蒂法......”
這幾個字奧利奧當然銘記於心,可此時親口讀出來卻是陌生無比、恍如隔世。
“呼......”
又歎了口氣,奧利奧將折好的信紙放進燭火中,那一點火苗很快就將整個事務所照亮。
亮光撫過事務所裡的物件,火焰的陰影張牙舞爪,在泛黃的牆壁上勾勒出一幅幅斷壁殘垣。
那些陰影很快就將奧利奧包圍,化身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仰頭髮出無聲的咆哮。
想起這一幕,冰冷的汗水很快就浸透奧利奧的衣襟,他下意識握向腰間,但那裡空空如也。
他再次朝著自己座椅下摸去,一把抽出那根金屬手杖。
他抬起手杖,指著那條並不存在的黑龍,一字一句地說著。
“庫塔卡,你真該殺了我。”
黑龍停了下來,自上而下俯視著奧利奧的眼睛,絲毫不忌憚他手裡的手杖。
它越湊越近了,然後張開了血盆大口,發出的卻是略顯尖銳的女聲。
“奧利奧閣下,您身體不舒服麽?”
“......”
看著燭光裡的人影,奧利奧默默放下手杖,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事務所的訪客打著招呼。
“喀秋莎...剛下班麽。”
“是,剛下班。”
皮膚黝黑的妓女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燭光之下,她滿臉的欲言又止。
看出了她的窘迫,奧利奧故作輕松地說著。
“和以前一樣,三個銀幣,可以按揭,加上你之前欠我的,一共五個銀幣。”
奧利奧指了指對面的座椅,雙手交叉在身前,盡量放緩語氣說道。
“說吧,什麽事。”
喀秋莎像個木偶一樣坐了下來,語無倫次地說著。
“我也不知道這事該不該找您幫忙...只是近段時間安吉莉爾的心情很差...前兩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