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
連雞都還沒起床,陳沫就已經來到了海崖腳底的一處親水平台。
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鹹味,薄薄的霧氣繚繞,宛如海外仙島,使人一時忘卻了身處魔門的殘酷現實。
水聲響起,前方水面,遊來一頭三米長的分水蛭,就像一塊厚實的白色肉毯,長長的吸血口器一伸一縮,大清早的十分嚇人。
分水蛭、鬼火蟻、人面怨蝠,是血衣門不少練氣期低階弟子的出行標配,就是廢靈脈,只要苦乾個十余年,也能認養一頭坐騎。
實力不等,弱的不過練氣三層,強的,甚至觸摸到了神通期的門檻,花了主人的不少心血。
“大人欲往何處?”
通過一根鎖鏈操縱分水蛭的,是一名灰衣雜役,芯片一掃,有七品凝罡的武道實力。
估計是賣身魔門十余年,載客多了,雖然陳沫起的比雞還早,他也沒多嘴問個半句,更沒有嘮嗑的欲望。
連接海崖與地面的接駁航線每天只有寥寥三班,不想等日上三竿才能前往藏經閣,也沒足夠氣元施展騰雲術的陳沫,只能趕早,都沒能過完在石室練氣的癮。
昨晚的四五個時辰,氣元僅僅增加了0.01!
“藏經閣。”
陳沫報出目的地,跳上柔軟的蟲身,只見雜役往左一甩鎖鏈,分水蛭便卯準了一個方向,稍一收縮蟲軀,下半身噴出數道強勁的水汽,拖著兩人,垂直向上騰空而起。
臨近懸崖中間位置的一個山洞入口,分水蛭懸停下來,雜役恭敬地喊了聲:
“大人,機要之地,凡人止步,小人只能送到這裡了。”
陳沫踏上了懸崖乾燥的岩地,感覺汗毛一豎,有種全身被扒光的感覺。
“滴!檢測到隱秘力場掃描,無惡意,請宿主放寬心。”
腳步微微一頓,陳沫深入洞穴,來到一處被掏空了的山體空間。
也不知道血衣門是怎麽維持上方岩壁不坍塌的,方圓三裡之內,竟沒有一根拖頂的石柱。
一座連綿數裡的青石閣佔據了大半個空間,照亮它的,是一盞盞燃燒高濃度蟲油的紅燈籠,陰森森的。
“這樣的鬼環境,就是大儒在這裡讀書,也不能養出一絲浩然正氣!”
陳沫已經習慣了血衣門的恐怖風,因而毫不猶豫,走向了被打造成墓碑一樣的青石閣大門。
陳沫兜裡的石室銅牌微微一亮,“墓碑”大門轟然打開,中間露出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漆黑石縫。
看來是“蝸居洞府門禁牌”一牌通行全宗門,陳沫省了不少麻煩。
入目的是一排排擺滿書籍的木質書架,每一個都足有十余丈長,上面東倒西歪,放了各種各樣的典籍,既有精美的白皮書冊,也有一大捆隨意堆砌的竹簡,更有石碑殘塊、滿是塗鴉的不知名獸皮。
偌大的藏經閣底層大廳,就有百來米高,身處巨大空間,陳沫就像螞蟻般渺小。
“好在還有梯子可以用,否則書都拿不到了。”
為了方便還沒掌握騰雲術的新血取書,書架旁立著可以上下伸縮的巨大木梯。
“滴!預估藏書百萬余冊,全部翻閱需要百余天。”
芯片冷漠的不帶一絲情感,反正翻書的不是它,而陳沫已經產生了翻書翻到手殘的不妙預感。
“掃書,從第一排開始。”
歎了口氣,陳沫走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冊一人高古籍,踮起腳尖翻閱起來。
【魔頭叱吒西海岸,名門正道聞風喪膽】
作為書編號為一的存在,藏經閣的門面擔當,此書開門見山,讓閱覽者了解到了血衣門的強大。
這部巨著,記載著血衣門歷任門主的生平。
以他們偉光正的第一視角,介紹天方大陸西陲的風雲變幻、風土人情。
總之一句話,魔門舉世皆敵,殺戮無算:
鎮壓地窟陰穢,獵殺妖族,打壓仙門正道,意圖顛覆乾元帝國的千年基業。
血衣門中的“血”字,便是由無數生靈鮮血染紅的!
從這本“魔門血債”中,陳沫也終於知曉了龍氣的厲害。
由乾元帝國人皇禦筆親寫的聖旨,蘊含的龍氣冠絕西海岸,甚至可以瞬間製造一片靈氣真空。
身處無靈環境的練氣士,就像離了大海的遊魚,一旦氣元耗盡,無法施展術法,就會被視為草芥的武者活活圍死。
靈氣與龍氣,不可共存!
乾元帝國與仙道的戰爭千年未絕!
“滴!為了提高宿主面對乾元龍庭麾下鎖仙司鷹犬的存活率,建議宿主挑選一部附帶煉體效果的頂級練氣功法。”
陳沫這才想起來這兒翻書的目的:
挑選合適的術法與主修功法。
藏經閣中看書,不要靈石!
這是血衣門自建立以來便施行的鐵律。
即使是鎮派絕學——血魔秘典,也能在藏經閣中,不花一枚靈石,隨意翻閱!
不像名門正道,弟子們為了個核心秘籍,還要審查身世是否清白,繳納足額靈石,完成一系列宗門任務。
在魔門,這些統統不需要!
血衣門擁有的一切術法、功法,乃至前人修煉心得,都已收納成冊,躺在書架上,任人為所欲為。
沒有門戶之見、道法之爭。
有容乃大。
這便是魔門的大胸懷。
只要保持魔心不便,即使是在魔門修煉專克陰氣、鬼氣、魔氣的雷法,也沒人去管!
因而,整個西海岸,血衣門的藏書之豐富,可謂一絕。
唯一的禁忌,便是內部資料,禁止外泄,違者,自有戒律堂不死不休的追殺。
此外,每位進入藏經閣的弟子,還要在底層大廳的誓言台,立下不外泄功法的心魔誓言。
雖然對於行事無所忌憚的魔道人士而言,心魔誓言的約束力不大,但真到了心魔入侵的生死關頭,這不起眼的誓言往往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因而,陳沫立誓時一本正經,毫無玩弄文字遊戲的心思。
“正心、道心、魔心,騙的了外人,騙不了自己!”
默讀刻在誓言台上的血字警言,陳沫摸了摸左胸,發現自己的魔心很堅定,點點頭,便開始了藏經閣中的“文化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