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門
大水缸
陸大有的呼吸有些粗重,
銳利的眼神如刀鋒般掃視著身前的二人:
“於蓓蓓、余化,
“你們倆,
“給老子記住,
“我們不是要和張元拚命,
“我們的任務只是拖延……
“只要拖延兩天就足夠,
“他很強,
“就連‘童姥’都對他忌憚無比,
“不過他也怕受傷,
“他不敢跟我們硬拚的……
“只要把我們敢拚命來換他受傷的意思傳達到位,
“記住我們只要把意思傳達到位就可以了,
“不要真的拚命,
“只要能拖兩天,
“到時候童姥那邊成不成,
“就不關我們事了,
“咱們仁至義盡,
“童姥再敢為難咱們的移山宗,
“沒法服眾……”
他肥碩的耳朵微微一抖,
下意識朝金風門東面方向望了一眼,
臉上的肥肉不由一顫:
“這就來了?
“格老子的,
“怎麽來得這麽快!”
他咬了咬牙:
“一會如果情況不對,
“你們倆拖住他,
“我有一招秘法,
“絕對能對他造成威脅……”
“沒問題,宗主。”
於蓓蓓從細滑光潤的腰間解下一個紅色的小包裹,
點了點頭:
“我種了幾枚‘爆炎果’,
“威力不弱,
“不過還請余長老配合。”
“沒問題。”
余化從麻衣披風中取出一根手臂粗的蔓藤來:
“拖延一會應該是沒問題的,
“宗主,
“去和那老雜毛交涉吧。”
“好。”
陸大有咬了咬牙,
臉上的肥肉又是一顫:
“這秘法大傷元氣,
“等我恢復過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
滿是橫肉的臉上擠出來一個油膩的笑容,
他從那二人高的大銅缸旁走出,
迎著正徐徐走來的張元哈哈大笑:
“張真人,
“老子正要找你呢,
“你這兩天都拉著雲老哥看戲,
“可把老子冷落得好苦!
“你這是要去哪兒?
“若是去看戲,
“不妨帶上我一起!”
“……哦?”
張元臉上依舊是儒雅隨和的微笑,
面對這個三十六蠻宗之一的元嬰修士,
語氣溫和:
“這幾日,我怕是沒空了,
“不如過兩日我請兩位長老回來,
“配陸真人好好玩耍。”
“其他人哪有張宗主這般來得有趣!
“張宗主這幾日策劃的幾處好戲,
“可是看得老子大開眼界啊!”
陸大有哈哈大笑,
心底卻是一沉。
“我真的沒有時間,
“改日再和陸真人賠罪。”
張元眯了眯眼睛,
眼角的鳳尾紋越發深沉,
他朝著陸大有拱了拱手,
便越過陸大有,
朝金風門外的方向走去。
陸大有望著這金袍中年男人的背影,
眼神忽然變得陰鷙,
他咬了咬牙,
右拳猛地握緊,
腳下一瞪,
一道肉眼可見的靈力波動朝著四周擴散,
圓滾滾的身子便已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張元猛地撞去!
順著陸大有撲撞的方向望去
那穿著金袍的張元身形一頓,
冷哼一聲,
回身便是一掌,
這一掌顯然已蓄勢良久,
一掌轟出時,
真氣掀起的靈氣足有四五人高,
宛若一座小山一般,
隨著他這勢大力沉的一掌朝陸大有悍然撞來的身軀砸去!
轟!!!
陸大有龐大的身軀竟被張元的這一掌拍得倒飛出去,
重重地撞到了金風門那口二人高的銅缸,
竟硬生生撞出了一個凹陷的巨大輪廓,
銅缸中的水宛若埋了一枚深水魚雷,
掀起了一大片衝天而起的水花,
他悶哼一聲,
從銅缸上跳了下來,
顯然受了些輕傷,
但這對他的影響並不算大,
他張口朝張元身後的方向怒喝了一聲:
“動手!!!”
只見張元身後鑽出來二人,
一者穿著麻衣披風的余化,
二者穿著鹿皮短裙的於蓓蓓,
二人齊刷刷的將手中的物事朝張元腳下丟去!
見二人動手,
陸大有不再耽誤,
縱身一躍,
龐大的身軀如皮球一般彈了起來,
猛地扎入了那二人高的銅缸中,
隨著一大蓬水花的濺起,
那銅缸之中,
竟出現了一陣驚人的靈力波動,
在緩緩醞釀著!
“陸真人,
“我以為你們是真的來找我合作……”
張元抿了抿嘴,
眼神變得冷漠,
轉回身去,
閃電般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迎著於蓓蓓、余化二人丟來的一截手臂粗的蔓藤、一簇生滿了花瓣的枝乾,
電光火石之間,
已不知斬了多少劍,
斬得蔓藤、花枝細細碎碎,
東一處、西一處的飄落於地!
“莫名其妙……”
見那蔓藤、花枝未出現什麽異樣,
張元正要回身朝陸大有方向衝去,
地上散落的蔓藤、花枝,
卻頃刻間長出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枝乾、藤條來,
宛若順著架子往上爬的一大群青蛇,
眨眼間將張元淹沒!
嘭嘭嘭嘭……
被蔓藤包裹的正中央,
傳出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
將包裹著的蔓藤炸得膨脹,
又緩緩地回縮,
再接著膨脹……
依次循環,
良久,
那一處被蔓藤包裹的位置四周,
一塊塊整齊的石板被余波震得支離破碎,
蔓藤中央的爆炸聲漸漸變得平息。
碎葉騰飛至空中,
混雜著些被炸出來的黑灰,
圍繞著包裹起來的蔓藤徐徐飛舞著。
蔓藤一點一點地軟化,
那一處空間,
已沒有了張元的身影。
“死了?”
於蓓蓓微眯杏眼,
有些不敢置信這連童姥都忌憚的,
被童姥稱為“化神之下第一人”的張元,
竟就這麽被炸成了碎片,
連渣都沒留下。
她正要上前查探一番,
忽然,
一陣令人心悸的恐懼猛地充斥著她的心臟,
宛若一隻炸了毛的貓咪,
寒毛悉數炸起,
心臟宛若被一隻蒼白的手牢牢攥住,
幾乎停止了跳動!
來不及反應,
她扭動著矯健的身軀猛地朝身側一撲,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柄修長、鋒利的長劍,
裹挾著劇烈的靈力,
閃電般劃破了於蓓蓓倉促在身前構建的靈力護盾,
深深地在於蓓蓓那修長的右臂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口子,
幾乎僅差一點,
就將整根手臂斬成兩半!
這還是於蓓蓓規避得及時,
以及她倉促間凝結的靈力護盾救了她一命,
不然這一劍若是斬在她的胸口,
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她撲在地上,
強忍著手臂處傳來的劇痛,
順勢又是一個翻滾,
躲開了飛劍的第二次攻擊,
從懷中紅色的小包裹中取出來數張鮮紅的花瓣,
灑向空中,
那些花瓣宛若有靈性般在她的身周瘋狂地旋轉著,
被帶得不斷旋轉靈力波動將她周圍的空間鎖得密不通風,
那柄小劍又斬了幾下,
卻始終不得要領,
隻好回縮,
滴溜溜一轉,
飛到了懸浮在空中的一道身影手中!
“雲之劍?”
於蓓蓓望著空中懸浮的那道金袍身影,
不由感到一陣頭疼,
如果說劍修之中有什麽類型最讓他們頭疼,
專修雲之劍的劍修無疑是其中翹楚,
他們出劍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而且身形縹緲,
借力化力之法爐火純青,
若存心要躲,
光靠力量和速度幾乎難以傷到修行雲之劍的劍修分毫,
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張元看著老成沉穩,
修行的劍竟也穩健猥瑣之極!
劍主陰陽之道,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
這張元本就猥瑣,是怎麽用雲之劍修成元嬰的?
還未等於蓓蓓緩過神來,
懸浮於天空之上的張元又一揮手,
長劍裹挾著靈力洶湧而至,
於蓓蓓心知即便有著花瓣的守護,這一劍她也萬萬不可能擋下的,
正要擰腰屈膝,
朝旁邊躲開這凌厲無比的一劍,
突然間,
一道沙啞、乾涸的聲音從她身旁不遠處傳來:
“萬物生!”
蓬!!!
只見一根根枝蔓、藤條,
在那道金袍身影的身上以難以描述的速度飛快的生根發芽,
一蓬茂密的葉子憑空出現,
就像一個突然被撐開的氣球,
在極短的時間內從金袍的身軀四周長出了一個翠綠色的葉球,
甚至因膨脹的時間實在太快,
茂密的葉子竟將那一處周圍的空氣撞出了音爆聲!
噗!
此時,
那柄長劍也沒入了於蓓蓓驅使的花瓣雨中,
不過這一回,
於蓓蓓沒有躲避,
缺少了持劍者的持續靈力輸出,
長劍僅剩不多的靈性被流轉不定的花瓣雨砸得東倒西歪,
失去了對於蓓蓓的威脅性。
“我用他身上寄生的孢子控制住他了,
“快毀了那柄劍!”
余化雙手抖動,
一道道靈力波動從他的指尖源源不斷的傳向空中那不斷生長蔓延的蔓藤,
那一團被蔓藤包裹的球狀物,
宛若包裹了一隻史前巨獸,
正瘋狂蠕動著,
動靜奇大,
仿佛下一秒,
這隻凶獸就會破欄而出。
於蓓蓓敬佩的朝余化望了一眼,
心中暗讚余長老的眼光老辣和敏銳,
手中也未閑著,
她強忍著手臂上那幾乎要斷掉的劇痛,
從紅色的小包中掏出了一把植物的種子,
猛地朝空中那七扭八歪的長劍撒去,
當種子落在劍身時,
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芽,
一朵又一朵鮮紅的花朵從苗中蓬勃生長,
長出了一張又一張的獠牙,
迅猛無比的朝那柄長劍的劍身覆蓋而去,
一股股充滿了腐蝕性的氣息從幾乎被完全包裹的長劍劍身中散發出來,
朝著四周蔓延,
依稀可見那未被完全包裹的長劍,
已變得鏽跡斑斑,
毫無半點靈性。
“沒有了長劍,我看你還怎麽用劍招!”
余化哈哈大笑,
停下了手中不斷輸送的靈氣,
“萬物生”可隔斷靈力的輸出,
不過極耗靈力,
尤其是時間一長,
植物的生命力急劇衰退,
需要耗費的靈力也呈指數性增加,
光是這麽一會,余化的靈力就已經幾乎見底。
失去了靈力的蔓藤迅速枯萎、風化,
顯出那道穿著金袍的身影,
隨著風徐徐飄蕩的金袍上一塵不染,
之前一連串的攻擊,
加上這持續了許久的“萬物生”,
竟不能在張元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不過,
這一切都在余化的計算之中,
畢竟被稱為“化神之下第一人”的家夥,
若是能被他們弄得灰頭土臉,
那這“化神之下第一人”的名頭,
恐怕有些名不副實。
此刻,
他的靈力已近乎見底,
於蓓蓓也被廢了一條手臂,
他們幾乎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相對於狀態完好的張元,
他們的處境顯得有些絕望,
但他們也並不是孤軍奮戰!
嗵!!!
一道重物撞擊金屬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眾人朝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無比龐大的身軀,
從那二人高的銅缸中一躍而起,
隨後重重墜落於地,
“轟”的一聲,
將本就近乎完全破碎的青石板震得飛濺起來,
聲勢駭人,
那身軀盡管是半伏著,
但體型卻也幾乎達到了銅缸的高度,
兩條手臂粗得仿佛金鑾殿上的柱子,
正牢牢地撐在地上,
將身軀緩緩撐起,
以便他緩緩抬起視線,
直視著天空之上的金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