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峰
試劍會
觀眾台上,
六位峰主正襟危坐,談笑風生,
儼然一副兄友弟恭、和諧友愛的場景。
除了其余五位峰主的位置距離赤煉峰峰主稍嫌遠了些,
其余一切都溫馨和睦。
(往日需要丹藥時,一口一個師弟叫得親切……)
(哼……)
公孫玉明黑著臉朝自家的五位師兄望了一眼,
一邊用一塊濕漉漉的手巾使勁的擦著手,
一邊將視線移向比劍台。
比劍台上,一個紅衣黑發、鋒芒畢露的少年,正對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年勾著手:
“你先出劍吧,不然怕你輸得不服。”
(這紅楓真是……)
(好囂張!)
公孫玉明嘴角一勾,饒有興致的望著那鋒芒畢露的少年,
目光中露出欣賞的神色:
(雖看似囂張,實則攻心為上,此人卻是個深藏不露的性子。)
果然,
比劍台上,那被紅楓招手的少年,臉被紅楓的輕蔑氣得漲紅,
怒意上湧,竟旋身揮劍,
不管不顧朝前揮出一道剛猛劍氣,
勢要將紅楓一劍擊敗。
但比劍若是比修為誰強誰弱,
試劍會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這毫無章法的一劍斬向紅楓的面門,被紅楓側身輕松躲過,
隨後以劍身輕飄飄地在那少年膝彎一拍,
竟將那少年拍得跪了下去。
他轉到那少年正面,以劍抵著那少年的咽喉,
如奚落一隻落水狗般笑著:
“你這兩下子,還修的什麽真?
“倒不如回老家種田是真!”
“哈哈哈……”
試劍台下轟然大笑,
公孫玉明微笑搖頭:
(這孩子,哪都好,)
(修為也好、天賦也好,)
(就是嘴欠了些。)
比劍結束,那跪地少年狼狽而走,
紅楓施施然下場,嘴角幾乎咧到耳邊,
他高昂著頭,朝兩邊望了一眼,
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於台下閉目行於眾弟子之間,卻如行雲流水般穿行,
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不是安夏麽?嗯?”
他走上前幾步,嘴角勾著嘲諷的笑意:
“你來比劍啊?”
“嗯。”
安夏抬起頭來,眼睛卻是閉著,宛若在感受著什麽。
“什麽境界了?”
紅楓望著安夏怪異的行為皺了皺眉,
隨後環抱雙手,居高臨下地說道。
“築基初期。”
安夏閉著眼睛,神情波瀾不驚。
“築基初期?嗤,果然不出我所料,
“這三個月你又在原地踏步,
“真是把掌門一脈的臉面丟盡了!”
紅楓嗤笑一聲:
“要不是你師祖是掌門,
“你這樣的貨色,早就被趕出宗門自生自滅了,
“哪還有機會待在宗門白吃白喝?”
他伏下身去,望著安夏那張白皙精致的臉頰,似惋惜般歎了口氣:
“唉,剛築基就頓悟,劍心通明的天才,怎麽混成了這幅模樣?”
“……師兄說完了麽?”
安夏歪了歪腦袋:“說完了讓開吧,擋住我看比劍了。”
“你……”
紅楓愕然,隨後冷笑一聲:
“原來你是來看比劍的麽?
“也是,以你現在的水準,上台也只能欺負一些剛入門的弟子了,
“你慢慢看吧,
“不過念在和你同門,我勸你一句,
“不要看著看著心血來潮,
“升起上場的念頭,
“最後落得個自取其辱,
“我好歹也是你同門,
“到時我也面上無光啊。”
他哈哈笑著,越過安夏走出幾步,
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盯著安夏的身影。
只見那道身影修長且美麗,
於人潮中,宛若洶湧河面上巍然不動的行舟人,
正立在一葉扁舟上,平靜的凝望著四周的風雨。
他莫名感到有些煩躁。
(老子最煩的就是這幅態度。)
(我身為百劍峰真傳弟子,)
(實力強大、天賦超絕,未來一片光明,)
(你一個到現在都沒能突破築基初期的家夥,跟我裝什麽清高?)
(一個女人,沒有實力,沒有天賦,不抓緊想辦法把自己包裝起來嫁出去,難道不怕未來成了黃臉婆沒人要嫁不出去嗎?)
(呵,還站在那裡裝什麽清純!其實早就想找個倚靠了吧,我還不懂女人?)
(趕緊巴結我不就好了,如此優秀的我難道不是你的最佳選擇嗎?)
(不然你還想嫁給那些卑微的螻蟻,一輩子像頭豬、像條狗一樣活著?)
(我明明已經給過你提示了,只要你好好跟我道歉,從洗腳婢做起,花點心思學學怎樣能哄我開心,一點一點靠侍奉和努力獲得我的認可,我會給你機會讓你證明你是個好女人,然後賜予你應有的名分,甚至給你做我女人的機會,為我生個一兒半女,)
(你為什麽就是不懂我的苦心?)
(媽的,蠢女人。)
(天賦差,腦子也蠢,給你機會你不珍惜。)
(你等著吧,等我成為飛鶴宗執事、長老,美女弟子投懷送抱,到時你連給我做洗腳婢的資格都沒有!)
正當紅楓念叨著類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哪怕我背負職責,需一隻手托著飛鶴宗”之類的話,
比劍台上的新一輪比試在電光火石間已經出了結果,
隨後主持比劍台的執事口中喊出了下一輪比劍的兩個名字:
“安夏、韋承悅!”
紅楓一愣, 皺了皺眉頭,
隨後將目光朝那道修長而美麗的身影望去。
不只是他,
周圍那些圍觀的弟子,也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了過去。
韋承悅不是什麽名人,
只是兩儀峰一個十分普通的內門弟子;
以往的內門弟子試劍會中不見有什麽名氣,
平時的生活中也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事跡,
一手雨之劍造詣說不上高也說不上低,
道心、劍心,以及修行的速度,都十分中庸。
倒是安夏,
“前百劍峰真傳弟子”、“曾表現出傲人天資,卻一落千丈,泯然眾人”、“曾經的天賦最高者,如今的飛鶴宗笑柄”,
等等等等,
盡管飛鶴宗新話題一波接一波,
安夏也已經銷聲匿跡了三個月,
但這些有關安夏的話題依舊持續發酵著,
或者說,期待著。
期待那個隕落的天才,能再一次崛起,一鳴驚人,
宛若在期待著一碗能讓他們更加振作的精神雞湯。
如今比劍台上終於出現了那個如幽幽谷底雪白蘭花般的身影,
不僅比劍台下圍觀的普通弟子,
還有分散在四周維持秩序的執事,
就連觀眾台上,六峰的六位峰主,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致的朝著比劍台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