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聽的並不是很真切,他也不太懂為什麽陸沉一個商人之子還會如此關心國家大事了。
“怎麽了?什麽地方不對?”
陸沉搖著頭說道:“不是什麽地方不對勁,而是完全不對勁。”
此處相當幽靜,兩人一旦噤聲的話,就再也沒有了任何風吹草動,陳玄看到陸沉似乎是在苦想著什麽,便也沒有隨意打擾他。
連日的舟車勞頓讓陳玄覺得有些疲憊,就在他都躺了下來幾乎要睡著的時候,陸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陳玄,相比之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話的,可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問題就相當嚴重了。”
“對,是挺嚴重的,都有人要密謀造反了,哪能不嚴重呢,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畢竟威脅已經解除了。放心吧,這事影響不到我們的。”陳玄隨口應付著。
“你給我坐起來,我接下來的話你必須認認真真的聽著。”陸沉沒想到陳玄已經躺在地上犯起迷糊了,這種大事又豈能隨意松懈?他立刻就語氣嚴肅起來。
等到陳玄擺出了正襟危坐的姿態後,陸沉才滿意的接著說了下去。
“如你所說,渝州城的事最後是由蒙將軍帶人去鎮壓的,那麽他應當知道那裡有軍械所的事才對,可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卻根本不是這樣的。根據蒙將軍送到京城的奏折來看,他隻說是因為渝州城有許多人口都失蹤了,最終查明了是被城主府當做奴隸販賣了,由於涉險人口眾多,足足好幾百號人出了事,所以城主一家皆是畏罪自殺了。而且由於後來的巧合,張國禎老先生以及蒙將軍同時患病,後來接連去世,我的人也根本沒有查出個什麽結果來。”
陳玄目瞪口呆的看著陸沉,倒也不是僅僅因為張國禎和蒙將軍接連病死了。對於那個蒙將軍,陳玄和他只不過是互有耳聞而已,根本就沒有見過面。而張國禎當時的年紀其實已經非常大了,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最讓陳玄震驚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我說大哥,我剛剛沒聽錯吧,你是說你看到了蒙將軍送到京城來的奏折?”
“對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我去,這問題大了去了呀,那可是奏折啊,奏折不應該是要送給當今天子的嗎?你怎麽能看的到?”
陸沉並沒有回答陳玄的問題,他接著自己的思路說道:“看來老先生之前說的都沒錯,那渝州城的確早就和祁王沆瀣一氣了。老先生說蒙將軍是信得過的人,讓我們不必擔心他的安危,從你說的蒙將軍帶兵鎮壓渝州城的亂事也能看出來老先生的眼光的確毒辣。那麽應該就是奏折在送往京城的路途中別人掉了包。而老先生是天子的老師,天子是能看出老先生的字的,所以為了隱秘起見,老先生也被人給害了。膽敢害死當今天子的老師,能夠冒如此大的風險,必然會有極大的圖謀。”
按照陳玄所說的這些,為了隱瞞住這一切的話,就只能把能夠上達天聽的那些人全都除掉了。而渝州城山高皇帝遠的,說到底能夠上達天聽的人也就只有蒙將軍和張國禎了。至於其他人,雖然也有可能能夠看出些許端倪來,可再怎麽折騰也傳不到皇帝的耳朵中來。
那麽陳玄和陸瑾瑜乃是當時的親歷者,要是有心人記住了他們兩個的話,現在他們已經到了京城,而且和自己有如此密切的聯系,難免會被人惦記上的。想到這裡,陸沉又隱隱擔心起來,他不著痕跡的看了陳玄一眼,陳玄此時自然是一頭霧水的。
陸沉的心思轉的很快,根據他已知的事情,陳玄在十來歲的時候就住在陸瑾瑜的家裡了,
後來長大了雖然曾短暫外出過考取功名,可緊接著又第一時間回到了陽縣做父母官,看起來陳玄是完全信的過的人。再加上陳玄此時肯定不知道他的處境有多麽危險,更別提自己的那個大心臟的妹妹陸瑾瑜了。
“陳玄啊,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的,我也會給你解惑的,可不是今天。這樣吧,明天的時候你再來這裡一趟,到時候我會帶著另外一個人來見你的,不過我現在先叮囑你一件事。你說的那個渝州城的幕後之人祁王就在京城裡,你壞了他的好事,如果他一直惦記著你的話,我擔心他會對你下手的,你務必多長個心眼。”
陳玄慎重的點了點頭,自己一個外人,怎麽可能對付得了什麽祁王呢?不過仔細想想也不用太操心,當時李修遠都能順利的跑到那麽遠的地方找自己和陸瑾瑜,看起來應該是沒有被人惦記上的,那自己應該也和李修遠是差不多個情況,小魚小蝦的, 不會引起那什麽祁王的注意。
陸沉說他還有事情要細想,陳玄只能先獨自一人離去了。
然而陳玄的心裡同樣也不平穩,這裡的局勢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嚴峻。
陸沉的荒誕不經似乎只是裝出來的而已,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使一個本來年少有為的人偏偏要做出這麽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蒙將軍從渝州城遠道而來的奏折被人調換了且不去提,單單是陸沉能夠得知這奏折上的內容,這一點就足夠讓陳玄覺得震驚了。
難道陸沉除了是個有錢人家的貴公子之外,與當今天子身邊的某些親近之人還有聯系?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特意送到皇帝面前的奏折上面寫的什麽。
如此看來,陸家並不是一心從商的,而是與當今天子也有非常深的瓜葛啊。難怪,難怪在這個重農抑商的年代,他們陸家能夠在天子腳下混的如此風生水起。而且最重要的還是這陸家其實人丁單薄,根本就不是與其他達官貴人結交才得來的大好局面,而是直接從根上解決了問題。
試想想,就連當今皇帝都無比的信任陸家父子,甚至連奏折都給陸沉看了,那這陸家的地位當然非常高了。
而且之前的那個疑問也有了答案,為什麽朝廷會將原本屬於官家的鹽道也交給陸家經營,畢竟這裡面可不僅僅是暴利那麽簡單,掌握了全天下的私鹽生意,無異於掌握了天下百姓的命脈。
陳玄的確已經將陸家的地位想的非常高了,可實際上比他想象的要更高一些。
如此一來,陳玄就更加對陸沉所說的要安排自己明天見的那個人好奇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