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密室之內,焦黑如炭的燕明軀體,躺於床上。
雖身軀焦黑,可寶筏境巔峰修士,肉身不腐不滅,火燒不化,硬逾金剛,卻是無恙。
一旁有一張太師椅,謝飛閉目端坐其上,不發一言,猶如老僧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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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榻之側,周大先生又是把脈,又是施針,望聞問切接連搗鼓後,接連搖頭。
武天曌緊鎖雙眉,開口問詢:“周大先生,燕軍師的傷勢,如何呢?”
“將軍,這……這個……”周大先生結結巴巴。
“但說無妨!”武天曌說道。
周大先生躬身說道:“請將軍恕在下直言,燕軍師氣息全無,生機不顯,依在下看來,毫無生命跡象。恐怕……”
一旁的謝飛忽地睜開眼,冷笑一聲,說道:“不過是碌碌庸醫!”
“你!你!你……”周大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偏偏武天曌在此,又不好發作。
益州皆知他周大先生是九玄門的大聖手,藥到病除,救人無數。
即便是再窮凶極惡之人,見到他周大先生也要低眉折腰,畢竟誰無生病的時候,更何況人在江湖,受傷掛彩都是尋常之事,是以萬萬不敢得罪大夫。以他多年的經驗,眼前這燕明,分明就是一具屍身,對方偏說未死,還說他是庸醫,當真氣得渾身發抖。
武天曌眉頭緊蹙,揮了揮手,說道:“你且退下吧!”
“是!”周大先生躬身退出,出門前又狠狠盯了謝飛一眼,心內依舊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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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周大先生退出後,武天曌又命數人前來。
所得結論,均與周大先生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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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人離去後,武天曌喃喃自語:“小明哥,當真死了麽?”
謝飛聽他言語後,站立起身,負手踱步,口中說道:“武將軍本是根骨九兩九錢,如無災無難,數十載後,定可踏入鍛神十數重,足以與三教之主比肩。
同時,又是天意所鍾,身懷天子龍拳,只要熬過諸般劫難,便是至尊無敵,三教之主亦要俯首。
甚至於,踏破那數千、上萬年的桎梏,超越鍛神境,也未嘗不可能。
只是,倘若燕兄不死,凰者何想?是否死命忠心追隨?再說燕兄之才,驚世絕倫,猶在我之上,不客氣的說,你也未必……嘿嘿……於帝者來說,有我無敵,一山難容二虎。似乎,他死了,對你利大於弊。”
武天曌驚愕,後退數步,說道:“你胡說什麽?你竟敢挑撥我和燕軍師之間的關系?”
謝飛冷笑一聲,又道:“燕軍師?不是小明哥嗎?呵呵……潛龍之心,自己所思所想,無一不受天意牽引!要想成宗作祖,情與義,自然拋於一旁。帝王之心,本就利益為上,難道不是如此麽?”
武天曌面色一怒,忽又恢復如初,淺然一笑,說道:“本將既有帝心,謝先生又如何猜得透?”
謝飛依舊負手,說道:“哦!本人從不將帝王將相放於心中,志不在此,旁觀者清,自是看得透徹。即便二、三十年後,你混元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與我何乾?”
武天曌微微頷首,說道:“謝先生昨夜救我一命,無論說本將什麽不是,本將亦只有耐心聽著。即便本將他日真能混元天下,亦是如此!”
“哦?若我昨夜不救你性命,今日又冒犯你,你又能如何?嘖嘖……”謝飛的語氣,愈發咄咄逼人。
武天曌的眼神漸漸銳利,
久久凝視謝飛,不再言語。 “武將軍這是帝心作祟?想要殺我呢?”謝飛的眼睛光芒微現,愈發玩味,又說道:“你以為現在有了天子龍拳,便可勝我?”
“謝先生多慮了!不過是話不投機而已!”武天曌移轉眼神,淡淡笑道。
謝飛嘿嘿笑了兩聲,又說道:“是嗎?本人與燕兄一樣,所修枯榮神功,於殺伐之氣最是敏感。似乎,本人的直覺,從未出過差錯。
今日,我便教教你,什麽是帝王心術。為帝者初期,終究還是要心胸寬廣,如你連救命恩人亦殺,普天之下的奇人異士,誰又敢來投你?所以,無論我怎麽說你,即便是罵你,只要我身在益州,你便都只有聽著,這就是我救你的原因。哈哈……”
“還有,帝心最擅隱藏,你卻殺氣不隱。呵呵……這漫漫成帝之路,還有得走,有得熬。”謝飛冷笑道。
“另外,天子龍拳雖天下第一,可是壽元亦不過匆匆數十載。倘若天意不允,收回龍氣,你又如何自處?”謝飛又道。
武天曌昨夜兩次被虛九空擒獲,亦明此理,早存此心。
“原來謝先生還精通帝王心術,燕軍師說過,君子自強不息,本將根骨九兩九錢,即便毫無龍氣,又有何妨?你以為你自己,便可勝過本將了嗎?”武天曌說道。
謝飛拍掌道:“好!好!好!我拭目以待。”
當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二人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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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一清秀女子,身著霞披,走了進來。
她秀麗的臉龐之中,透著憂傷,又有貴氣若隱若現。此女子,正是秦如月。
謝飛觀其面相,說道:“果然是佳人,又貴不可言!難怪……”他又望了望武天曌一眼,終究不再言語。
秦如月也不言語,徑直行到床前,見燕明身軀,黑如焦炭。
她嘴唇微動,似乎有話要說,偏偏默默無言,衣袖中的玉手欲上前輕撫,微微動了動之後,終是縮了回去。
可眼眶之中,卻分明有了晶瑩之色。只是,那淚,終究未曾落下。
武天曌見此情形,臉色微動,心有所想,但也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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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如月才輕聲說道:“不知這位燕兄,傷勢如何?”
武天曌歎了口氣,將周大先生等人診斷,一一詳說,說完以後,又瞧了瞧謝飛。
謝飛依舊負手,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死不了,我與他功出同源,對真力是敏銳,他還有微弱的一絲真力流動,一息尚存。更何況,他運使那式地覆天翻前,囑咐我為他護法數月,應是性命無礙。”
秦如月略微點頭,輕聲說道:“活著就好。”
說完,她又問武天曌:“王長老他們說,說我爺爺……”說到此處,淚水終於忍不住,晶瑩掉落。
“虛九空謀算多年,修為高深,又在冬至這天布置了陣法,你爺爺未經察覺,這才中了他的圈套……”武天曌說道,事情本非如此,只是他又不知該如何述說,只能用簡單的語言撒謊。
謝飛在側,他明知武天曌在撒謊,卻也不點破,心道:“這秦弓為了奪舍潛龍,用心極其險惡,簡直禽獸不如。倘若奪舍成功,又是慘絕人倫,他這孫女倒是良善。有的時候,撒謊也不是錯,善意的謊言而已。”
“爺爺既去,我在這世間形影單調,以後就僅我一人呢!”秦如月的眼睛已紅潤。
“如月,不是還有我嗎?我們已經……”武天曌說到這裡, 卻見秦如月,正看向燕明,那眼神之中,分明情意綿綿。
武天曌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他心中憤怒、傷心、痛苦、不甘、嫉妒浮現於心,百味雜陳,他心道:“她何曾如此對我?她與我,昨日已大婚,我對她,從來都是全心全意,可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她竟然還是心系小明哥,不,心系燕明。我……我哪裡……哪裡又比不上他?我待她如何,她心早已知之。為何......為何這般待我……我又哪裡做錯了?”
終於,秦如月拭乾眼淚,轉過頭來對謝飛說道:“這位燕兄是我的朋友,望謝先生施以援手,萬分感謝!”
謝飛微微一笑,說道:“這位燕兄,亦是本人朋友,自不敢怠慢。”
“如此,多謝!”秦如月躬身說道。
武天曌卻冷哼了一聲,心道:“秦如月本是我妻子,卻當著我面去求別人,讓我顏面掃地。他的心裡,始終只有燕明,並沒有我……”忽又想到謝飛說他不隱殺心,思索古來帝王之心術,豈是旁人可以看透,於是收起六情,不再言語。
正在此時,卻聽謝飛說道:“武將軍、秦姑娘,你二人還是請回吧!此間有我即可。”
“告辭!”武天曌拱拱手,秦如月亦作了萬福,就此離開。
謝飛望著二人背影,心道:“天意,開始影響他了麽?呵呵......這秦姑娘,倒是一位好姑娘,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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