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日漸去，夜幕降臨。

　　賓客漸漸告辭退去，那些奴仆、婢女尚在忙碌，收拾殘羹冷炙。

　　“主上，時辰差不多呢！主母已在新房......”身側，一位軍士輕聲說道，此人姓薛名松，是武天曌的心腹。他所屬軍士，皆稱呼他為“將軍”，凡稱他為“主上”者，皆是極其信任的心腹。

　　“終於洞房花燭夜了嗎?”武天曌身懷醉意，他心中雖有那麽一絲隱隱的不快，終究還是欣喜多一些。

　　*

　　武天曌正待離去時，忽聽一道聲音傳來。

　　“小人拜見武將軍！”

　　來人一身道衣，左手持有一柄拂塵。

　　武天曌略微皺眉，來人正是虛九空，不知為何，他對此人總有莫名其妙的厭惡感，心內頗為排斥，但此人畢竟是秦弓的直屬部下，因此也不好惡形於色。

　　武天曌略微一笑，說道:“原來是虛道長！”

　　虛九空躬身說道:“啟稟將軍，門主有請！”

　　“黑夜已至，今日又是本將良日，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之時。本將明日再去面見門主，妥否?”武天曌的心內，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自從他獲取天子龍拳後，每臨危險，譬如前次青翼軍突襲五江城，他心內也有此種感覺，只是當時初具此能，懵懵懂懂，不明故裡。

　　“只是，之前數次的感覺，遠比今次強烈。也許，是我多想了，門主對我恩重如山，又豈會......”武天曌心道。只因他不知今日冬至，天意衰微，難於示警，故此時的感覺並不強烈，若換在白日，必然早已心生惶恐不安之感，不敢前去。以前的諸多天子，皆有天意示警，雖處九死一生之境，往往也能逢凶化吉。

　　只見那虛九空嘿嘿一笑，又輕聲說道:“門主早在天王宗插有暗線，平日潛伏，隱而不發。今日，飛鴿帶信歸來，料想應是極為重大的密報，估計是那李天王又不安分......”

　　武天曌神色一變，說道:“難道是本將大婚，李天王意欲突襲我益州?如此，可得提早防備。此事重大，本將隨你前去便是！”

　　在將軍府改擴建之時，武天曌吩咐部下，特意為秦弓修建獨立的一院落。

　　秦弓似乎也頗為重視此院落，命虛九空一應布置。

　　同時，修建之時，將軍府人等，未經傳召，不得入內。

　　其實，凡此種種，皆為今日……

　　此時，將軍府屋頂之上，伏有二人，正是燕明、謝飛。

　　二人以枯木神功隱匿氣息，即使是以虛九空、武天曌之能，也未能發覺。

　　燕明正欲起身，謝飛卻伸手相阻。

　　燕明心道:“若我此時相阻，一來，秦弓對他長久施恩，小牛未必相信。

　　二來，即使是小牛相信我，但他身為潛龍，豈會脫離現有基業，定不肯隨我而逃。

　　如果不逃，那便只能率領心腹，與忠於秦弓部大戰一場，益州必然分裂……謝飛此時阻我，也許，便是此意吧！他身在此事之外，旁觀者清，遠比我看得通透。”

　　*

　　虛九空推開院落大門，左手拂塵一甩，右手伸出引路，說道:“將軍，請！”

　　武天曌眼皮微跳，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他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他一時遲疑猶豫，腳離大門僅僅一步之遙，卻始終不肯踏入門中。

　　又聽虛九空站在門內，催促道:“武將軍！請！”

　　武天曌終於開口說道:“時辰已然不早，

料想此事，也不急於今夜。今日大婚，夫人還在新房等著本將呢！本將還是明日一早再來吧！”　　虛九空心中驚愕，臉上卻不露聲色，正欲開口再勸之際，卻聽到院落之內，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

　　“曌兒，你今日大婚，本不應打擾你，可事情十萬火急。鎮南侯隕落，李天王異動，我益州危急。所以，不得不請你前來。”正是秦弓的聲音，且是難得的柔和之音。

　　謝飛苦笑，朝燕明搖了搖頭，意思是秦弓說的是假話，鎮南侯無恙，不過是誆騙的言語。

　　武天曌頗為震驚，說道:“祖父，鎮南侯竟然隕落呢?天王宗再無牽製，我益州未固，恐難抵擋！這是何時之事?”既是秦弓相邀，又說出不得不請他前來的緣由，他不再疑有其它，踏步入內。

　　甫一入其中，走得幾步後，便見大門自行關閉。

　　虛九空右手攤開，五指連掐，口中念念有詞。

　　“你這妖道，意欲何為?”武天曌眉頭緊皺，開口喝道。

　　院落內的燈火，忽明忽暗。

　　一股不祥之感，湧入武天曌的心頭，他原本清醒的頭腦，一陣眩暈。片刻，又感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穩。

　　他提起真氣，欲破門而出，但門前的虛空之中，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任由他狂催真力，卻衝撞不破。

　　“天子龍拳！潛龍勿用！破！”武天曌大喝道，他知此事絕難善了，疑心秦弓要誅殺他。龍氣可破虛妄和幻術，不使出龍氣破門，絕不能逃離此地。

　　可是，他面色瞬間震驚，龍氣本是天地所有，以往他意念一動，便有少量的龍氣相隨。

　　可這院落，便像是一方小天地，與外面的世界已隔離，絕天地通，他竟不能汲取龍氣分毫。

　　既無龍氣，潛龍勿用便是徒具其形，與尋常拳法並無區別。

　　虛九空哈哈一笑，說道:“太平道的鎖龍陣，乃是古時數位大能合力所創，曾鎮壓前朝皇帝。你只是潛龍，龍氣稀薄，還妄想破陣而出?荒謬！”

　　“黑夜籠罩！絕天鎖地！鎖！”虛九空輕念一聲，左手拂塵瞬間暴漲，脫手而出，密密麻麻的絲線，束縛在武天曌身上。

　　“天時！地利！人和！門主，此時，正是奪舍的吉時！不可錯過！”虛九空大聲說道。

　　*

　　燕明起身，說道:“動手！救人！”

　　謝飛拉了拉燕明手臂，說道:“潛龍畢竟是潛龍，他人奪舍，豈能任意為之！放心，你那小牛兄弟元神之中，尚有殘余的天地意志， 秦弓奪不了。

　　更何況！此時有虛九空把持陣法，我們要想衝進去，也著實不易。

　　這虛九空，不簡單啊！恐怕，這也是虛九空的算計！既滅秦弓，又奪舍武天曌。如此佔據潛龍軀體，擁有天意和名分，又可驅使九玄門和將軍府所部……”

　　“祖父！您這是何意?”武天曌大吼道。

　　此時，秦弓正端坐於院落屋內，神色極其冷漠。

　　“本尊待你如何?”秦弓問道。

　　“不算今夜之事，很好！很好！”武天曌說道。

　　“你初入本門，本尊便命屠副門主收你為徒。凡本門秘籍，旁人須有所貢獻方能閱讀，你卻可隨意觀看，此是授業之恩。

　　又接你父母前往門中，金銀珠寶隨意使用，就連所送的奴仆、婢女，也是精挑細選。即使你今日去了，本尊也會代你再盡孝道。

　　再授你將軍之職，分權於你，大事小事，諸事不聞不問，全力助你一統益州，此為擁戴之功。

　　此多恩惠！不勝枚舉！今日，卻要你還我！”

　　“又如何還你！”武天曌怒目相問。

　　“簡單！不過是要借你身軀一用，從今往後，你我錢財兩清，互不相欠！如何?今夜之後，本尊便是潛龍！本尊便是武天曌！”秦弓冷漠地說道，嘴角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笑意。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哈哈……哈哈……”武天曌站立不穩，跌倒於地，披頭散發，一陣狂笑。

　　“元神！出！”秦弓雙手一合，口中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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