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陳百成的生活就不那麽無聊了，他經常去找麗莎玩，雖然很多時候他還是不太想說話。

但是他已經不是燜鴨子了，一些什麽不符合他的性格，卻讓他開心的事情他會很主動的去做，比如……

一天，陳百成給蛋糕店送花，那店員賴帳不給錢，於是陳百成偷偷地將芥末醬擠入了雞蛋中，而且不止一次，這使得那家店有一段時間的蛋糕和蛋撻都是芥末味的。

當然這算是腹黑報復，還有其他的，比如說陳百成在路上走一走，忽然看到一家門口的魚缸裡有好幾條魚，然後忽然間覺得這魚應該放生，於是便把魚丟在了公園水池裡。

吃飯的時候覺得這飯不好吃，於是買了十五份難吃的飯，全部分給路人，讓路人也知道什麽叫難以下咽。

當然也有好事。

比如說給一位老婆婆送花，老婆覺得陳百成可愛，於是給陳百成了一塊曲奇餅乾，陳百成在回店裡的路上路過被他坑了一次的蛋糕房，發現蛋糕房裡正在和面，而一旁的桌子上放著曲奇磨具，看樣子是準備做曲奇餅乾。

於是陳百成漢庭信步地走了進去，一邊買下來一些蛋糕準備給送他曲奇的老婆婆吃，一邊偷偷往人家做曲奇的面裡擠了一管芥末……

在那之後，陳百成幾乎天天晚上都會去陪那個老婆婆，直到麗莎生病太弱住進了醫院為止。

“阿姨。”陳百成手裡拿著一束水仙花進入了醫院病房。

“你來了啦。”

麗莎媽媽惆悵地看了陳百成一眼，之後心疼地看向躺在床上，皮膚沒有血色、臉色慘白的麗莎。

陳百成將水仙花放在桌子上，他之前一直不知道為什麽一些人會因為別人生病因別人逝去而難過，也不知道難過是什麽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心臟有一種被人捏住的感覺，生理上的解釋應該是負面情緒導致交感神經興奮導致心率增加、心肌收縮力變強、心輸出量和血壓升高，引起冠狀動脈痙攣，增加心肌耗氧量，並增加心肌缺血的發生，從而產生揪心的感覺，嚴重可能因心肌收縮時間過長而暈倒甚至猝死。

這就是難過的感覺，可是為什麽會有難受的感覺呢?

陳百成想做一些開心的事情，但是他找不到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了，仿佛剛剛充滿了色彩的世界又一下子黑暗了。

“媽媽……”麗莎從昏厥中蘇醒，疲憊地喊了一聲。

“麗莎，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好受一點?”

麗莎搖了搖頭，她現在能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疼痛，心臟泵血不足，這是心肺衰竭的症狀，醫生說過的。

“媽媽，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麗莎哽咽地問道，她明明已經做好了自己隨時會死去的準備，但是真正面臨死亡時還是感到了害怕。

麗莎媽媽聽到麗莎的話後再也繃不住了，趴在麗莎的病床上哭了起來，陳百成就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幕。

人會死去，有的人會坦然地面對死亡，而有的人在死亡前卻會展現自己內心脆弱的一面、善良的一面、醜陋的一面。

人總會遇到其他人的死亡，有些人會因為身邊的人離去而感到傷心，這些人可能是親人、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素不相識的人，而有些人卻會因為某個人的死而開心、而興奮。

陳百成想到被自己練手殺死的那些人，那些人真的該死嗎?他們的死當時讓陳百成和他的同伴覺得很開心，因為他們馬上有飯吃了。

但是那些被殺死的人、他們的親人、朋友、同伴都不會傷心嗎?

如果有，

那那些人真的該死嗎?什麽人應該死?

什麽人不應該死?

一個人的生死真的是其他人能夠決定的嗎?

眼前的麗莎，明明沒有任何理由死去，可她卻沒有辦法活下去，這是為什麽?

陳百成都沒有發現，如今的他思想已經從有什麽意義活著變成了有什麽理由應該死去。

找不到活著的理由，但是你也沒有死去的理由，所以人要活下去，就算不為了別人，就為了自己。

“傑若斯。”麗莎輕輕喚回了思考人生的陳百成。

“抱歉讓你和媽媽傷心了。”

陳百成擦了擦已經微微紅潤的眼睛，略微有些生氣地說道:“你明明自己就很難過，為什麽要向我們道歉?”

“因為我不想讓你們難過。”麗莎說道，“看著你們不開心我也開心不起來。”

“開什麽玩笑……你馬上就要死了，你怎麽可能開心起來！?”

陳百成大喊道，一直不會抒發自己情感的他開口喊出了十分傷人的話。

可麗莎卻笑了， 笑的很開心，那是陳百成認識麗莎以來，麗莎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謝謝你。”

“相信我?什麽嘛，你都快死了唉！”陳百成氣憤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了病房，來到公園，坐在了水池邊。

看著水裡被自己放生的魚，陳百成思緒混亂。

“逞什麽強，明明自己都害怕的發抖了。”

將手伸進水池中，小金魚非常沒有靈性地遠離了陳百成的手。

陳百成無奈地收回小手，抬頭仰望起了天空，現在他的大腦空白一片，無法思考。

就那麽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個上午，當陳百成再次來到醫院時，麗莎已經不在病房了，只有麗莎媽媽自己一個人在停屍房門口哭泣。

“不在了嗎?”

陳百成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之前看到麗莎痛苦樣子時的那種難過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釋然感。

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醫院，看到陳百成笑容的醫院各種原因都覺得陳百成心裡變態，自己好朋友死了居然會能笑的出來。

但是只有陳百成自己知道，這一笑包含了他多少的感情。

麗莎死去的第三天，陳百成接到了組織下達的，殺掉他監視目標的任務。

可是……

“我拒絕。”電話那邊說完任務後陳百成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雖然店長這個人很暴力，但是卻很善良，別看每天陳百成回來晚的時候都會被毒打，但是在美國，一名手無寸鐵的孩子大晚上的時候還在外面會有多危險這種事就不需要多解釋了吧?

“你說什麽?”電話那邊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