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一輛吉普一路馳騁，從滿是霓虹的市中心，一路開到郊區。表盤持續跳動的數字沒有任何變化，就這樣穿過郊區，七拐八拐後終於在一個卡扣處減慢速度，駕車的人按了兩下喇叭，門崗看了看車牌，迅速敬禮放行。駕車的人又按了兩下喇叭，呼嘯而過，開過營房，在一個綜合樓前停下。

戚猛拿著資料開門下車，沒有絲毫停留，徑直走進大樓。他很快來到六樓，在最西頭的辦公室前停下，敲了敲門。

“進來。”離嘯衍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來人的腳步聲後，緩緩睜開眼睛，“怎麽樣，老陳那邊進展的還順不順利?”

見戚猛有些許遲疑，他坐直，雙手緊握放在桌子上，“看來不是好消息。”

“這倒不是”

“你什麽時候說話這麽磨磨唧唧的了。”離嘯衍拿起一旁的茶杯，來到飲水機旁，“那就是，你瞧不上老陳選的那個小子?”

“也不是瞧不上，只是覺得他不太適合這項工作。”戚猛連忙開口。

“哦?說來聽聽。”

“今天的任務，他完成的中規中矩，關鍵是那小子心有點軟，想的太多。我擔心他反倒會被別人利用，這樣得不償失。”戚猛一股腦的說出來。

“旅長你也清楚，戚璟勵是什麽樣的人，如果名冊真在他手上。那十年前的電話就一定是他打的，小小年紀就有那樣的城府，十年後怎麽樣咱們誰都不知道，更何況”

“何況什麽?”離嘯衍抿了口茶，眯著眼睛問。

“更何況這小子是小諾以前的同事，現在也住公大。”

“什麽?”離嘯衍聽了心裡一緊，厲聲道，“之前不是讓你查過在小諾身邊出現的人了嗎?怎麽現在才說！”

“旅長，您先別著急。身邊的人，我們都查了個底掉，可是這小子來b市的時間不長”，戚猛連忙解釋，“戚璟勵這次回來的真實目的，我們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還有他所在的公司，表面上就是做生意的，可是竹葉青嘗試攻進他們公司系統，試了很久都沒成功。能讓竹葉青這樣的電腦好手吃癟，絕不是善茬。還有如果他們這次真是奔著您來的，那最容易下手的就是小諾，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雙龍幫這個案子一直都是我在做，他們把我視為眼中釘不奇怪。”離嘯衍說完長歎一口氣，“我最擔心的還是小諾，只要她沒事，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這兩天，我又讓竹葉青在網上搜集線索，發現幾個月前，來自a國的一個i通過後台訪問了小諾的個人資料，雖然您的信息涉了密，對方還是獲取到了，而且抹去了所有痕跡。竹葉青反其道而行，通過他在小諾電腦上留下的入侵痕跡反查出來的。”戚猛皺著眉頭，邊說邊把資料遞給離嘯衍。

“不過您可以放心，竹葉青已經遠程在小諾手機後台安裝了定位系統，無論她到哪兒，我們都能找到她。”

戚猛說著來到離嘯衍電腦旁，敲擊了幾下鍵盤，一張清晰的經緯度地圖出現在屏幕上，“現在紅點顯示的位置就是小諾所在的地方。”

離嘯衍將視線移到電腦上，不自覺皺起眉，“竹葉青找到的那個i能查到是誰在用嗎?”

“這個不行，對方用了掩飾i，真正的i地址我們很難查出來。”戚猛想了想接著說，“不過那段時間，戚璟勵就在a國，所以我們懷疑”

“那小諾的電腦上查到了什麽?”離嘯衍聲音愈發低沉，拳頭也不由的攥起。

“沒有，不過有個可疑的地方。”戚猛看了眼離嘯衍，接著說，

“竹葉青昨天發現，x市中心醫院的病例系統也有被入侵的痕跡，對方查詢的是小諾十年前入院的病例資料。可這個人的i顯示是在國內，但追蹤到一半就消失了。而那段時間，戚璟勵並不在國內。”“十年前的入院信息，戚璟勵找來做什麽用。”離嘯衍想了想，沒得出任何結論，“這個，讓竹葉青放到我手機上。”離嘯衍指了指電腦，衝戚猛說。

“好，老陳那邊”戚猛猶豫著開口。

“那小子代號是什麽?”離嘯衍沒接話，倒是換了個話題，“看他資料是警察世家，素質應該過硬。而且老陳的眼光一向不錯，應該不會太差。”

“說到代號，我還從來沒聽過誰用花做代號的。”戚猛說著無奈扶額。

“哦?老陳退伍前的代號可是‘滿天星’”，離嘯衍抬眼盯著戚猛，“還有我的代號你知道是什麽嗎?”

“您還有代號呢?”戚猛吃驚的問。

“你們呐”，離嘯衍痞笑了一下，“誰規定咱們特戰隊就非得狼啊，虎啊，蛇啊，豹啊的。你們沒聽過鳶尾小隊?”

“那我們當然知道了，他可是咱們部隊的前身，您不就是那個小隊出來的嗎?”戚猛說著來了興致，“對啊，雖然我們都知道您是從那個小隊出來的，可是代號卻從來沒聽人談起過。”

“沒錯，我跟老陳都是鳶尾小隊的，我當時是組長，他是狙擊手。我當時的代號是鈴蘭。”離嘯衍不緊不慢的回答，剛要再開口，一旁的戚猛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竄了過來。

“旅長，您是說您之前的代號也是鈴蘭?”戚猛眼睛瞪的老大，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他。

“也?”

“那小子的代號就是鈴蘭！”

離嘯衍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微微一笑，“願幸福再次降臨時，沒有任何陰霾，隻留下純粹的愛。”

“對對對！那小子當時也說了這麽一句！”

“這是鈴蘭的花語”，離嘯衍踱步到窗前，“也不知道他起這個代號時，心裡想的是誰?”

離諾吃過東西後，回到房間，美美的洗了個澡，靠在床頭腦海裡全是馮拓在這個房子裡進進出出的情形，她使勁的搖了搖頭，讓腦海裡荒唐的畫面趕快停下來，可是越想停，越是停不下來。

她側身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日歷，猛地反應過來好像忘記了什麽，連忙撥通孟瑤的電話，“寶貝，生日快樂！想要什麽禮物，我從a國給你帶。”

“親愛的，今天劉煜跟我求婚了。”孟瑤窩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

“什麽?他竟然跟你求婚了！”離諾興奮的坐起來，“你同意了嗎?”

“我拒絕他了。”孟瑤擺弄著抱枕，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拒絕了?”離諾沒想到會這樣，“為什麽，你之前不是還說他很完美，是合適的結婚對象嗎?”

“我也不知道，就是本能反應，立馬就拒絕了。”孟瑤想著剛剛發生的場景。

“我今天一直在忙，自己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因為加班，他等了我好久。包下了我最喜歡的那個法式餐廳，準備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還有我最愛的茉莉口味的蛋糕，蛋糕著我們相遇的故事，我確實很感動。”

“被你拒絕以後，劉煜說什麽?”離諾輕聲問。

“他很失望，隻說了一句‘果然是這個結果’。說的好像他早就知道會被拒絕，那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和精力準備這麽多。”孟瑤不解的說。

“在他看來，你是跟他攜手度過余生的不二人選，只是沒想到你這邊行不通。”離諾想了想繼續說，“或許他感覺到了什麽，所以才會說那句話，可能是他求婚的時機不對。”

“他送我回來的時候，抓著我的手說，求婚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還說，他打算在我這棵樹上吊死。”

“看來劉煜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更願意相信，他是怕麻煩，不願再花同樣的時間去追求別人。”孟瑤拋出一句讓離諾哭笑不得的話。

“如果你覺得那麽想，心裡更舒服些，我沒意見。不過，自欺欺人總歸是不好的，你說呢?”離諾笑著說。

“你真的特別討厭，你知道嗎?總是要把事情說透，你就不能看破不說破嗎?”孟瑤將手中的抱枕甩在地上，生氣的衝著電話喊。

“哈哈哈，脾氣也發了，心情好點沒?”離諾起身來到窗前，望著天上的月亮出神。

“我沒有心情不好，只是糾結要不要跟劉煜繼續相處下去”，孟瑤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你說，他跟我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可是我到現在為止都沒想過要跟他結婚，繼續下去，分明就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為什麽這麽說，你現在不想結婚，並不代表你以後就不想跟他結婚”，離諾眼珠一轉，“除非你心裡還有別人，想跟那個人結婚！”

“你胡說什麽呢?”孟瑤聽了，腦中立馬浮現出張力的影子。開什麽玩笑，這不可能！

“說吧，你剛剛想到誰了?”離諾狡黠一笑。

“沒誰！不是你想的那樣！”孟瑤狡辯著。

“得，當我沒說！不過，還是要送你一句。如果不想再浪費時間，那就看清自己的內心，到底想要的是什麽。”離諾看了看時間，“不說了，時間都這麽晚了。”

“是挺晚了。”孟瑤起身走進臥室，“今天好累。”

“你快睡吧。”離諾剛準備掛電話，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沒說，“對了，我可能還要在這邊呆幾天，跟你說一下。”

“怎麽?情況不好嗎?光顧著說我的事了，都沒問你那邊的情況。”孟瑤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

“這邊的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等我回去再跟你細說，掛了。”離諾趕快掛斷電話，要不然話匣子一打開，估摸著能聊到天亮。她回到床上，將手機放在一旁，安然入睡。

孟瑤掛了電話，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翻來覆去睡不著。

“啊！”她大喊一聲，揉著頭髮坐起來，略微停頓一會，下床回到客廳。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打開電視找到以往的收藏列表，上下滑了滑，停在電影《初戀那件小事》上，點擊播放。

這部電影是孟瑤無聊或是心煩時的首選，電影條目中赫然顯示著播放次數，多的讓人愕然。孟瑤是離諾身邊為數不多的朋友，她們相互太過了解。

跟離諾比起來，孟瑤更現實，也更急躁。她很少會感情用事，當然在離諾的事情上除外。她經常把物質掛在嘴邊上，或許是跟小時候家裡的環境有關，富二代這個詞應該能放在她身上。

只不過她性情雖張揚，但不跋扈，看似成熟老練，實則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就好像現在的她，抱著啤酒，心情跟著電影中的女主角“小水”上下起伏。沒有哪個女孩是不向往純真美好的愛情的，離諾是那樣，孟瑤也如此。

孟瑤每次在看這個電影的時候，就忍不住將自己帶入其中，想著如果自己是主人公，會如何選擇，答案自然是未知的。

不知何時，一罐啤酒已經見底，她艱難的起身，打開冰箱，猶豫著是拿一罐還是兩罐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轉頭看到是張力發來的語音消息，扭頭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坐回地上，伸腳將一旁的手機勾到身前，同時還不忘打開啤酒罐。

她打開手機，視線落在那條微信語音上，盯著看了很久，然後點開，隨著飄來的是張力溫柔的歌聲，她聽著甜甜的笑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孟瑤點開微信收藏頁面，十幾條收藏語音出現在列表裡，每年生日張力都會給她發來生日祝福，如出一轍都是這首經典的生日歌，思緒回到高一。

“孟瑤，聽離諾說今天是你生日?”張力邊收拾書包邊說。

“怎麽，想孝敬姐姐?”孟瑤扭過頭對身後的張力說。

“你知道的，我是一貧如洗。”張力說著將校服口袋全部掏出來，看孟瑤沒說什麽，他接著問，“你生日一般怎麽過?”

“還能怎麽過，就那樣過唄。”孟瑤看著一旁早已收拾好等著的離諾笑了笑，“還好有離諾，六歲以後的生日，基本都是跟她一起過的。”

“既然這樣”張力走到孟瑤跟前，“你最想要什麽禮物?”

“禮物真不用，只要真心的給我唱生日歌就行了！”孟瑤說完拉著離諾走出教室。

好像是從那以後，她每年生日都會收到他的生日歌，一晃這麽多年，已經成了習慣。

孟瑤將那條語音反覆聽了很多遍，電影也接近尾聲。她站起身，關掉電視，將另一罐啤酒重新放回冰箱，然後回到床上，輕輕的閉上眼睛，不一會均勻的呼吸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