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目送英娘走了,而後又看向陸瞻。
除去捋出了晉王,王妃,太子及楊家幾方糾葛之後,余下便還有寧王與晉王之間關於鐵礦案的罪狀。
晉王的解釋不說真偽,至少關於他私下進宮這段來龍去脈交代得沒有什麽疏漏。如果關於太子這段就是事實,那涉足鐵礦案的究竟是晉王還是寧王?既然晉王受命去查案,那麽他從中動點手腳栽贓寧王,應是輕而易舉。關鍵他的動機也有,對自己夾在太子與寧王中間,這點上看,晉王的嫌疑還是洗刷不去的。何況太子已薨,他說的是真是假,也無對證。
可若這是晉王在栽贓,那他又是哪來的底氣相信自己不會穿幫?
他既然接觸了鐵礦案,自然也就會有人尋找到蛛絲螞跡,同樣,太子不能為他作證的情況下,若是有人查到他對上,他又怎麽自證?
而且,他鄙視寧王的態度是不會有假的。
在他看來,寧王徹頭徹尾就是個罪犯,他對得起他的下場。
所以,如果晉王沒有說謊,那麽,王妃他們一直為之努力的寧王,豈非反而成了理當遭到唾棄的罪人了?
如此,才剛剛從養父即殺父仇人的坑裡爬出來的陸瞻,他又要怎麽接受這樣的事實?
“看我幹什麽?”陸瞻望著她,“我臉上有花嗎?”
他臉上沒花,但居然也沒有什麽心理難以承受的表情。
宋湘捏了他的臉一把,說道:“你剛才在想什麽?”
陸瞻身子一側,靠在牆上,看了半天天際,說道:“我要是說,聽完他的話我心裡有點安慰,你會相信嗎?”
“信啊,為什麽不信?他是你的養父,他養了你十七年。”
宋湘知道他心裡一直存著這個結,他當初所有的痛苦,不也是因為雙面的情感太糾結了嗎?
“但我還是不相信我父親會犯事。”
宋湘也願意相信這個說法,但她還是疑惑地問:“你怎麽這麽肯定?”
“因為皇爺爺和皇祖母都很好,太子也很好,如果‘他’沒說謊的話,那他也很好,我不相信獨獨就是我那備受寵愛,並且前途一片光明的父親會人品不好。他沒有任何理由去犯事。”
這句話被他說得鏗鏘有力,字字如金鼎。
宋湘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有件事王妃方才沒有問到。”
陸瞻望著她。
她道:“我記得你派人去洛陽查駱家的事情時,曾經發現過王爺也曾派了人去那兒。”
陸瞻凝眉。
“駱容手上拿著當年抄錄的一份寧王所持的罪證,他死之後,兩份證據俱都下落不明。而皇上壓根就沒有篤定寧王是被害死的,所以他不可能會知道有這麽一份罪證在。換句話說,如果皇上知道有這份罪證,那麽他肯定已經懷疑上了王爺。但他始終沒有,這說明駱容的墳不會是皇上動的。
“而同時,侍衛又發現王爺的人在那段時間裡去過洛陽,更甚至出現在駱家過,那麽,王爺盯上駱容是為何?”
陸瞻凝眉未語。
宋湘繼續道:“就算他私下豢養武士可算是為了他默認的那幾分私心考慮,那麽他去動駱家的墳,至少說明他已經知道駱容手上的秘密,這個秘密,他早年間不知道嗎?為何現在才想去查?如果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陸瞻眉頭越皺越緊。
宋湘站直:“總之,還有很多問題沒弄清楚,我覺得先不必急著全部相信王爺。”
晉王說的都合情合理,但目前並沒有證據證明他所說的,如果就此相信,那麽他們便會掉進先入為主的坑裡。不管怎麽說,寧王的死是不正常的,他也沒有理由犯事,從這點上說,寧王被陷害栽贓的可能性還是比晉王被栽贓要大。
陸瞻這人太重感情,她不想看他因為那十七年的父子之情而失去了判斷力。
陸瞻嗯了一聲,若有所思道:“你說的是。無論如何,我父親的死是最大的疑點。”
說完他吐口氣,看看天色,牽起她道:“走吧,我們去看看母妃。”
她的手指冰涼似鐵,他又情不自禁地伸到嘴邊哈了幾口熱氣。
晉王與王妃在一起“合作”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依然沒有得到王妃的心,他比晉王運氣好,他要好好待媳婦兒,他要讓她覺得,除了他,誰也不配做她的丈夫。
殿裡還有殘余的僵冷的氣氛。
英娘與素馨她們都在忙碌著給王妃梳妝整衣做準備。
而王妃坐在榻上,神情仍有些許呆滯。
“母妃。”宋湘握著她的手,在她跟前腳榻上坐下來。
王妃看著都坐下來了的他們,啞聲道:“你們都聽到了吧?”
宋湘默然,與陸瞻對視著點了點頭。然後仰首:“母妃,您對他的說辭是怎麽看的呢?”
王妃緩緩吸氣,抬手支著額角,輕輕揉按著道:“我竟潛意識覺得有幾分真。但我想不明白,若他說的是真的,那誰又會是假的呢?
“他們三個人,我算是都了解的,那時候我與太子交好,寧王把我當姐姐,至於他,我也從沒有看低過他。
“只是他處處中規中矩, 既不像太子那樣寬厚親切,也不像寧王活潑可愛,加上他自己在帝後面前又十分克制,是以我與他接觸不多。
“如果說三個人當中一定有一個是壞的,我有把握不是太子和寧王,如果他沒說謊,連他也不是,那又是誰?”
這些疑問何當不是宋湘的疑問呢?
但眼前王妃的狀況明顯不適合再糾纏下去。宋湘跟陸瞻對了個眼神,說道:“這些稍後再說不遲,母妃操勞一夜,先好好休息。”
王妃微微點頭,卻不知聽沒聽到,雙眼望著地下,並沒再有下文。
二人站起來,示意素馨她們好生照顧,出了殿門。
“母妃當真是對他沒有一些些基於夫妻間的信任。”出來後的陸瞻說道。
“那是自然,”宋湘望著晨光下的院子,“如果關系一開始就建立在不坦誠的基礎上,被動的一方自然不會輕易交出信任。”
說到這裡她看過去:“就像我若霸王硬上弓,讓你不得不從我,你會信賴我嗎?”
陸瞻怔了下,旋即跟上去:“我會的!你打算什麽當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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