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諸卿都了解了。”
李淵手裡拿著一份明黃色的聖旨對文武百官鄭重的說道:“朕冥思苦想了一夜,覺得大唐不能像以前的朝代那樣,大統的爭奪讓對天下安穩的影響太大,現在的皇位之爭,損耗的乃是我大唐的國力,朕不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所以朕決定改變大唐皇位的繼承制度!”
“啊,什麽?”
“這怎麽改?這不是胡鬧嗎?”
“陛下,不可妄動國本啊!”
“……”
“啪!”的一聲,李淵把面前的茶杯摔在地上,飛濺的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這突如其來的響聲讓大殿之中為之一靜。
“玄真,你為尚書仆射,這份旨意你來宣讀!”
李淵不理會眾臣的驚愕,讓內侍把聖旨交到了裴寂的手裡。
裴寂心裡發苦,這可是得罪人的活兒,皇帝在朝堂上不用宦官宣讀正式的聖旨,反而讓自己這個百官之首來宣旨,這就意味著聖旨中的旨意所有的官員都得執行,不能提出異議!
一旦他宣布完旨意後,皇帝的要求在下面得不到執行,皇帝就會拿他是問,如果皇帝要求惹得下面的官員不滿,官員們就會記恨他,別看他是百官之首,要是下面的官員都不配合,他這個尚書仆射也就乾到頭了。
只要他宣讀了這聖旨,有任何一方不滿,他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可他作為李淵的好基友,這時不挺李淵也說不過去,指不定會被找後帳,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他心一橫,緩緩打開聖旨快速瀏覽了一遍,看到聖旨最後的那個印章時,他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那是鮮紅的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看清楚這八個大字,裴寂知道李淵的這波操作穩了,不由暗中松了口氣。
這份聖旨上沒有三省的用印,嚴格來說這只是一份中旨,不具備頒行天下的效力,但有了傳國玉璽的加持就不一樣了,這份中旨就具備了一定的法律效力。
他不知道傳國玉璽是怎麽到李淵手裡的,但這不重要,有了傳國玉璽,大唐的合法地位就完全確立了,李淵的這個皇帝稱號也就不會再有人質疑,這對大唐來說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至於傳國玉璽的真假根本不用懷疑,李淵敢在拿出來用就證明他手裡的東西是真的,改變皇位的繼承制度本就會引起非議,他沒有必要再去承擔額外的風險。
“陛下,請稍等,臣還有一事未處理完。”
裴寂來到顏子善的桌案前,拿起他的毛筆,在聖旨的最後面龍飛鳳舞的簽下來自己的大名,又從腰間摸出一枚印章扣了上去。
他這次決定豁出去了,昨夜在曲江池邊李淵意氣風發的樣子不斷在他的腦海中出現,自己的好基友既然要開歷史之先河,又有了傳國玉璽的保證,自己就要做的乾脆點,力挺到底。
顏子善是顏回的後代,顏家專門負責記錄歷史,是以他可以在朝會時旁聽記錄,昨天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今天的朝會肯定有重磅的事情發生,於是他就按時到達,想看看有沒有值得寫進史書的事情出現。
皇帝陛下給昨天的事情定性為兵諫,對參與的人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還在思考皇帝這麽做的原因時,皇帝又爆出了大料,他正摩拳擦掌準備記錄聖旨內容的時候,裴寂沒有馬上宣讀旨意,而是跑到他這裡搶走了自己的筆,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瞄了一眼裴寂蓋上去的章,再看看那八個鮮紅的大字,他都驚呆了。
傳國玉璽固然重要,可對顏家而言沒有什麽稀奇的,他家裡蓋了這八個字的聖旨少說都有百余道,真正讓他吃驚的是裴寂的那款章。
那是河東裴氏一族的族長印信,一枚代表一個家族的印章是不能蓋在聖旨上的,這不符合禮儀,但卻代表著河東裴氏對這份旨意的認可,這就不得了了,裴寂代表家族站在了皇帝一方,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不等他細想,唐儉也來到他身旁,拿起筆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字也學著裴寂蓋下了自家的印章。
裴寂和唐儉僅僅是開了一個頭,他們之後不斷有人過來簽名蓋章。
高士廉、宇文士及、長孫順德、蕭瑀、虞世南等人如同走馬燈般在這道聖旨上簽名蓋章,有家族堂號的就蓋家族印章,沒有堂號的就蓋私章,短短的時間裡,聖旨的空白處就被佔滿了。
這些人中小部分得到過李淵的暗示,要求他們支持自己通過這道聖旨,大部分人則是把這種行為看成了是在站隊,他們不關心裡面的內容,他們只是在跟隨皇帝的腳步,如是而已。
雲浩看到孔穎達還杵在原地不動,雲浩悄悄溜到他身後,推推他的後腰小聲道:“孔代祭酒,你再猶豫不決就不只是在官職前加一個代字了,哪天我舅舅一個不高興,說不定你就要改名孔代了。”
孔穎達打了個激靈,亦步亦趨的來到顏子善的案幾前,彎腰在聖旨上簽下來“曲阜孔氏穎達”,隨即蓋上了他的私印。
孔家之內情況複雜,孔穎達代表不了孔家所有人的意志,他也不是家主,在孔家雖有一定的話語權,但幾乎不參與族中的決策,為了表明立場又不多惹麻煩,他選擇了用自己的個人名義。
孔穎達的行動令有些嘈雜的大殿變得落針可聞。
孔穎達是誰?
孔聖人的第三十二代孫,朝堂之上唯一的儒家正統代表,不論他用的是什麽名義,他的表態就代表著李淵改變皇位傳承方式的舉動得到了正統的認可,這比其他所有的簽名人都要有分量,他證明了這道聖旨符合聖人的要求,在禮法上沒有了漏洞。
孔穎達猶如一個提線木偶般的樣子,讓幾個老學究很不滿,認為孔穎達是被皇帝逼迫的,他們氣勢洶洶的站了出來。
“臣鄭興敢問陛下,孔祭酒如何會是這副模樣?”
這鄭興是乃是東漢鄭玄的後人,一直在宣揚先祖的“鄭學”,鄭學提倡兼包並采,因此很對孔穎達的胃口,兩人私交甚篤,自然要為其出頭。
“鄭先生,我科學一脈講究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還不等李淵發話,雲浩就站出來,把這老頭給懟了回去。
“你一個小娃娃懂什麽?”鄭興對雲浩橫眉道:“不過你這話說的有意思,那我就問問孔兄吧。”
他立即轉向孔穎達問道:“孔兄,陛下是否逼迫與你?你且大聲說來,青天白日,乾坤朗朗,沒什麽不能說的。”
鄭興這話說的雲浩直戳牙花子,如果說孔穎達是缺少政,治智慧,這鄭興就是個鐵憨憨,他能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被人打死絕逼是走了大運。
雲浩作為一個比較遲鈍的工科宅男,他都知道要拍老大的馬屁,這位鄭興倒好,敢當面拆老大的台,一點也不給都不顧及老大的顏面,這種人可以稱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這朵奇葩能在朝堂屹立這麽久,可見世家門閥和儒家在輿論這塊對李淵的壓製到了什麽樣的地步,李淵已經淪落到拉攏這樣的人來給自己撐門面了。
如今李淵好不容易抓住了世家的把柄,當然就要報復回來,他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雲浩會意,打出一個“ok”的手勢。
“鄭先生,你先別著急,也別為難孔祭酒。”雲浩走到鄭興身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小子這就讓你看看被逼迫的人是什麽樣子的。”
“皇帝舅舅,殿外還有幾個大儒等著面聖呢。 ”雲浩朗聲道:“都是些老人家,在外面中暑了就不好了。”
“咳!”
李淵被茶水嗆了一下,這小外甥說話真是刻薄又大膽,當著真麽多人的面前明著說要逼迫人,這......真是爽啊!
李淵挪動了一下身體來掩飾尷尬。
“宣他們進來吧!”
內侍領旨,尖聲道:“宣太原王淼,琅琊王敬,洛陽章遊,邯鄲馮須嚴,蜀中莊九靈,瀘州燕期,曲阜張璠,杭州申屠燮進殿!”
一個個名字出現在眾臣的耳中,盡皆露出吃驚的神情。
這些名字哪一個不是如雷貫耳,大名鼎鼎的一方大儒,平時見到一個都不容易,今天一下子(具名)來了八位,怎能不讓人吃驚?
有人歡喜有人愁。
站在李淵一邊的自然歡喜,沒聽雲家崽說要逼迫他們就范嗎?好事啊!有這些大頭在前面頂著,自己這些人哪裡還用擔心被人口誅筆伐,這幾位可是罵人的宗師,隨便說自己等人幾句好話就可能名留青史,不就是不要太子了嗎,有這幾位在,己方就佔領了道德製高點,還怕他個球!
反對李淵改製的一方是心有戚戚,這雲家崽到底抓住了這些大牛的什麽把柄?竟能逼迫這幾位就范!今天沒有五姓七望的官員在場,他們就是反對派的主力,可這幾位大儒的出現讓他們徹底啞火了。
“草民拜見陛下!”
八個面色灰敗的老頭進來後就主動給李淵行了大禮。
反對派們見此情景,都是痛苦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