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的大唐與歷史同時期相比有些不太一樣。
寬闊平整的官道上,商旅行色匆匆的遊走在長安和洛陽之前。
他們運輸的貨物不再是簡單的糧食或者布匹,更是增加了許多如玻璃器皿、水泥和鐵器這樣的商品。
這些東西都出在長安附近,這些商家時隔多年仍然享受著雲海當初留下的遺澤。
豐富的商品與繁忙的商道,讓朝廷有了更多的稅收,整個關中地區也顯得要比以往富裕許多。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雲浩並未在路上見到逃荒的流民,這更印證了他的想法,大唐並不缺糧。
今年春天有些乾旱,但樸實的關中百姓依然在田中勞碌,矗立在黃土高原上的一架架風力水車,正慢慢澆灌著田中乾渴的秧苗。
田裡的農夫雖然面有焦急之色,但卻不慌亂。風力水車從地裡抽出的井水可以澆灌相當一部分的田地,他們不用擔心,像前些年那樣顆粒無收。
生活還是有希望。
雲浩也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大唐的蒸蒸日上,他不希望有人打亂大唐蓬勃向上的局面。
他有些焦急的催促著車隊加快行進。
可能是上天可憐這些百姓,關中大地毫無預兆的迎來了一場甘霖。
這場雨下了一夜,官道上乾燥的泥土變得泥濘不堪,車隊不得不中途停下來,等待交通的恢復。
眼前這條泥濘的官道和之前走的那條水泥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讓雲浩進一步認清了世家的醜惡嘴臉。
當雲浩詢問朝廷為何不把長安到洛陽的官道也鋪上水泥時,雲福表現的異常憤怒。
雲海早就提出過修築這條管道的計劃,李淵也同意了,可是在開始施工的時候遭到了世家的集體抵製。
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如此大的工程太過消耗國力,必定會使得民怨沸騰,前隋煬帝的教訓近在眼前,大唐要引以為戒。
雲浩覺得世家給出的理由很扯淡,也很無恥,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脅李淵。
世家為了海貿的利益,登州到洛陽那麽長的一條水泥路都可以不惜工本的修建,可大唐的都城長安到洛陽這麽一條重要的交通線,他們竟然可以用花費巨大這個理由來搪塞皇帝,這條路的花費又不用他們掏腰包。
這明顯是為了限制朝廷向中原地區擴展影響力。
他們這麽做是為了維持自己對地方的控制,維護家族的利益,保持世家對朝堂的影響。
雲浩不相信朝廷連修築這麽一條水泥路的財力都沒有,世家只是希望把朝廷的影響力限制在關中以北的地方。
皇帝也沒有辦法,他一直受製於世家,這條泥濘的官道就是他和世家暫時妥協的結果。
這就是世家與皇權的一次博弈,只不過雲家成了犧牲品。
這也是雲福憤怒的原因。
雲浩開始反思自己的計劃,他把世家想的太簡單了,他需要重新認識世家的能量,調整自己的計劃。
雲浩被大雨堵在了去長安的路上,而長安關於他在洛陽飛揚跋扈的消息卻已經傳開,接連不斷的彈劾奏章遞到了李淵那裡,李淵被這雪片一樣的奏章弄得頭皮發麻,開始後悔讓雲浩這麽早進京了。
他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世家依然沒有放松對雲家的警惕。他有些擔心雲浩能不能應付世家的圍剿。
可他招雲浩入長安也是出於一種無奈。
近兩年世家和皇權的鬥爭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雙方勢均力敵,太子和秦王的鬥爭已經起不到吸引世家注意力的作用了,他需要樹立一個新的來靶子來吸引世家的火力。 雲家就是他為數不多的選擇之一。
只是沒想到雲浩還沒進長安城,世家就已經開始了對他的打壓,自己現在能做的只是把這些彈劾全部壓下來,只等雲浩到來後,看這小家夥有沒有能力突圍了。
不管結果如何,於公與私自己都得保住這個小外甥,大不了再和世家硬剛一波。
朕作為一國之君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雲浩不知道皇宮內的李淵正在思索保住他的辦法,等官道剛一能行車,他馬上就指揮車隊開始向長安進發。
一路風塵,車隊終於在兩天后到達了灞水邊。
雲浩只是留下來三十個家丁充當護衛,這也是他的爵位所能擁有的家將數量,其他的家丁都安排到城外十裡的莊子上,他的學生們也被安排在了那裡。
這個莊子原本就是雲家的,在雲海退出長安後,太原王家的一個官員趁機買下這個莊子,去年老王珪在崔州賑災不力,牽扯到了這個本家的官員,加上王家在和雲家爭鬥時,李淵偏幫了一把,這個官員就被抄了家,雲浩也就順手把這個莊子買了回來。
這應該是雲家在長安收回的第一處產業,為此雲浩的老娘還破例喝了一頓酒,直言讓雲浩把老爹在長安丟失的一切都奪回來。
秦王府的管家已經把李承乾兄弟倆接回去了,雲浩需要明天和他們一起去李淵那裡交旨,順帶領回自己的印信。
他雖然已經接任南海艦隊的主帥,也襲爵了靖海侯,但官印上印的還是老爹的名字,侯爵的印信也還在禮部,這些印信是他在長安勳貴圈子裡立足的本錢,他必須拿回來。
安排好這些,雲浩踏上了灞橋。
也許是在這裡送別的人太多了,感動了上天,雲浩還未走下灞橋,一陣急雨再次落下,一行人隻得冒雨來到城門前。
城門的守衛見一個長長的車隊要進城,馬上就要上來檢查。
雲浩不想惹事,乖乖讓車隊接受查驗,想要趕緊進城去,三月的長安依舊有些寒冷,呆在雨裡的感覺可不好。
領頭的一個小旗官見到如此規模的一個車隊,以為是哪個商號運輸隊,便想要得一些好處。
守城門可是一個肥差,凡是運貨進城的商隊,多少都會給他們這些城門官一些孝敬,所以這個差事很受歡迎,他也是在旅帥那裡求了好久,才有了來這裡守衛的機會。
可眼前的這夥人貌似完全沒有奉上孝敬的意思,這讓他有些生氣。
“沒眼力見的東西。”小旗官罵了一句,向打頭的馬車走去,想看看是誰這麽不懂事,好給他們一個教訓。
他剛要走到馬車前,車後面就躥出了十來個手持橫刀的壯漢,一下子把他圍了起來。
小旗官以為這是有人要強闖城門,立刻提高嗓門:“你能要幹什麽?還敢再此拔刀不成!”
四周正在檢查的軍士也警覺起來,拿起武器就往這邊過來。
見手下的士兵聚集過來,小旗官的頓時提起了膽氣;“你們是什麽人?不知道這是長安嗎?就算是城裡的貴人都不敢在這裡鬧事,誰給了你們膽子!”
小旗官火更大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不給面子的人,不給好處就算了,還想對自己動刀子,不知死活。
“靖海侯回京,還請速速放行!”
雲福怕生出什麽事端,出來打圓場,道:“我家侯爺奉旨進京,還請行個方便。”
一聽是個外來的侯爺, 還是那種沒有封地的,小旗官心裡更有底了,這長安城裡別的不多,可唯獨不缺勳貴,那些個國公王爺一抓一大把,何況是個沒有封地的侯爵。
“什麽侯爺不侯爺的,某不認得,這些人意圖闖門,還不讓他們束手就擒!”
小旗官對著手下一招手,那些軍士就要上來拿人。
“瞎了你們的狗眼,看看小爺是誰!”
一個矮壯的身影擋在了小旗官身前。
小旗官定睛一看,下了一跳。
這不是程咬金家的那個混小子嗎?他怎麽在這裡?
小旗官一個機靈,慌忙行禮:“見過程小郎君。”
這位的老爹可惹不起,無理都會攪三分,最後還是自己倒霉。
老魔頭去了崖州,可余威猶在啊。
正愁著怎麽應付這個小子,一個巴掌就打到了他的頭上,他下意識回頭看去,見是自家旅帥,趕緊行禮道:“見過旅帥,這幫人形跡可疑,請您定奪。”
見老大來了,他趕緊甩鍋,還不忘給雲浩他們扣個帽子。
“寶林大哥,你怎麽來了?是專門來接小弟的嗎?”程處亮見到熟人,很是高興,說著就往對方身上撲去。
來者正是尉遲恭的長子,尉遲寶林,現在左武後衛任一名旅帥。
他避開程處亮,來到馬車前,恭敬行禮道:“寶林見過師叔。”
我聽到了什麽?這車裡竟然坐的是老大的長輩。
要死了,要死了。
小旗官突然兩眼反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