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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張安領大軍入廣漢屬國。

初入境，便有氐人隱於山道林射殺雍漢甲士，更有甚者掘路挖坑，坑中以尖竹為器，陷殺了司隸營五、六騎甲。

馬超大怒，領一千甲士上山搜索，只見山中有一處被火燒毀的山寨，馬超將此事告訴趙雲，趙雲即言此間人抱有必死之志。

夜間，氐人又襲擊了白水畔漢營，此舉徹底惹怒了張安，張安即下令凡路遇氐人皆殺之，遇寨皆燒之。

繼，司隸營為先鋒，從白水畔一路殺到了陰平道，燒寨百余，屠民數千。

陰平城，都尉府。

強端居首，雷定次之。

“雷定單於，漢家興兵來攻廣漢屬國，若你我不連手應敵，唯恐二城盡歸雍漢之手。”身高近一丈的強端坐在席位上猶如一座小山，雙掌佔了半個木案。

張安入境讓強端惶恐至極，自然也顧不得私人恩怨，邀雷定協戰雍漢。

“強端，你可知此次攻陰平道的是雍漢何將?”雷定所佔的甸氐道在陰平後方，他知道的戰況有限。

“馬超。”強端隱瞞了張安及其他將領，生怕陳人屠嚇跑了雷定。

“西涼錦馬超！這可是雍漢的一員悍將啊。那他帶了多少人馬?”雷定沒有和馬超交過手，只是聽過隴上傳言。

“兩萬余眾。”強端在這一點上倒沒有說謊，司隸營的確是兩萬五千余卒。

“哈哈哈，兩萬便把你嚇成這般模樣?”雷定大笑譏諷道。

強端佯裝訕笑:“這半年來和阿貴打的厲害，折了不少族人。”

阿貴居剛氐道，在二人城池的東南方，去歲八月阿貴托商賈去涼州買馬，商賈返程時被強端所劫，雙方因為這五百匹馬大打出手，戰事一延續到今歲二月，雙方才作罷兵。

“好，想讓本單於出兵沒問題，但你能給本單於什麽?”雷定抬手問道。

“三百匹馬，十車糧食，十個美人。”強端開出了價錢。

“不行，太少了。”雷定一幅獅子大開口的表情。

“那你想要多少?”強端拍案問道。

“你從阿貴處搶來的五百匹馬我全要，一百車糧食，至於美人你自己留著吧。”雷定反手張開五指，語氣十分強硬。

“你能派多少人?”強端未及答覆，反問兵員。

“最少八千。繳獲的漢甲兵刃、馬匹糧草我們五五分帳。”雷定又追加了一個條件。

“若你能派一萬五千族人，所有的條件本單於都能答應。”強端與雷定多次交戰，對其實力十分清楚，雷定部族有四萬多人，除去老弱婦孺，一萬五千人是他派兵的最大限度。

“好，你把東西先送到甸氐道，我立即籌措人馬。”雷定一口應了下來。

“東西這次你就帶回去，三天后派兵前來。”強端爽快的說道……

五日後，強端、雷定帶著三萬四千余氐人出陰平城，在鴣衣壩險要地段壘寨設關，以拒漢軍。

又三日，司隸先鋒營抵達鴣衣壩。午時左右，先鋒將馬鐵驅兵列陣關前。

“踏踏踏！”

馬季烈單騎出陣，提槍行至寨下:“關上將領速速出來一見。”

片刻後，強端、雷定登木樓，雷定率先喊話:“你是何人?為何犯陰平?”

“司隸營校尉馬季烈，且讓屬國都尉前來回話。”馬鐵故意為難二人道。

“陰平無都尉，此地亦不是漢土，請將軍速速退去。”強端看了一眼馬鐵身後的數千甲士，強硬反駁。

“笑語，屬國自古便是漢土，

依本將看是爾等殺了陰平都尉，趁機作亂！”馬鐵抬槍大罵道。“是又如何！”雷定不屑的說道。

“蠻賊休要囂張，可敢出城與本將一戰！”馬鐵點明要與雷定校將。

雷定聞言，雙目竄火，轉身下寨，一刻左右，雷定帶著兩千氐卒列陣寨前。

“駕！”

雷定手持一長刀，甩韁直衝馬鐵，二者相距三五丈時雷定雙手抬刀劈向馬鐵頭頂。

馬鐵橫槍格擋，隨即猛力一抬，彈開雷定刀刃，右手揮槍刺向雷定胸膛。

雷定一驚，側身躲避，但馬鐵的長槍還是劃破了其左腰。

“嘿！”

雷定吃痛大怒，雙手掄刀杆，再起一刀，斜砍向馬鐵右臂。

“嘡！”

馬鐵豎槍擋刀，雙方校力，皆面色脹的通紅。

“駕！”

值此刻，木寨軍列又出一員，強端架矛衝向馬鐵，想要結果了馬鐵。

“卑鄙小人！”馬鐵破口大罵強端，但此時雷定與他纏鬥，他根本無法脫身。

“踏踏踏！”

就在這馬鐵懸命之際，一匹通體雪白的西域馬從漢軍陣側殺出。來將架槍衝向強端，槍尖精準的點在強端所持的矛頭上，隨後橫槍猛力一甩，一擊將強端打下馬背。

“校將偷襲，視為可恥！季烈速退。”

來將正是司隸營主帥西涼錦馬超。

“是，兄長。”馬鐵向雷定賣了個破綻，調轉馬頭返回軍陣。

雷定抬刀欲砍馬鐵後背，被馬超輕松格擋，隨即二將交兵。

隻三合，雷定也被馬超挑下坐騎。

“雷定單於速退！全軍放箭。”強端踉蹌逃回關寨，邊跑邊喊。

“哼！”

馬超倒提長槍，補殺了雷定，從容退回軍陣。

“全軍攻寨！”

匆匆趕來的馬休見自家兄弟安全返回軍陣，立即下令全員進攻。

繼，司隸營與氐族部兵在鴣衣關展開血戰，由於雷定率先身亡，武都氐自顯混亂狀態，根本不聽強端的指揮，更有甚者打開後寨門，直接逃往甸氐道。

戰事持續三個時辰後，簡易搭建的木寨關樓被雙軍踩踏垮塌，寨牆一倒，擴大了司隸營的進攻范圍，氐族人也被打的連連後退。

天色近暗，強端自覺抵抗無望，帶著一萬余族人逃回陰平城，而武都氐多數降了馬超。

三日後，龍驤營圍陰平道，武都營取甸氐道。

雷定一死不要緊，但他帶走了武都氐的中堅力量，加之是龐德攻打甸氐道，這些武都氐的老弱輩也不敢生反抗之心，畢道這家夥在雍漢殺羌氐屬頭一號人物。

而趙雲打陰平城則顯得比較艱難，強端據城不出，封門斷路，做好了與漢軍拚死的準備。

趙雲首日攻伐無果，即命令甲士連夜挖掘地道，第二日又照常佯攻，反覆三日地道連通城內，趙雲親自領兵夜襲之，殺強端於都尉府，陰平氐盡降於趙雲。

此後，張安又命令巴蜀營清掃屬國境內的羌氐山寨，前後用時一月，獲羌氐近十萬眾。

六月初，張安大軍壓向剛氐道。興國氐王阿貴心懼，寫信給先鋒大將馬超，自言雙方有同鄉之誼，望馬超向張安求情。

張安即回信給阿貴，讓他開城受降，漢軍絕不擅殺一人。

遂，阿貴舉城降於雍漢，自願加入漢軍之列。

是夜，剛氐道城府。

堂中，張安喚來了王凌、毋丘興、馬休、龐柔四將幫他整理屬國卷宗戶籍。

半個時辰後，馬休率先停筆，起身向張安施禮:“先生，據戶籍所書，廣漢屬國下轄三城，共二十萬五千余民。”

“嗯！”張安提筆落墨，先書一行。

又過了片刻，龐柔三人相繼起身稟明武都氐、陰平氐、興國氐三支人數，佔了屬國人口的大半，有十四六千余眾。

張安一一記錄後，命令甲士撤走卷宗，邀眾將入堂議事。

“拜見大都督。”

“都起來吧！本將方才已經整理了廣漢屬國卷宗人口，本將欲上奏陛下將屬國改為陰平郡，另遷部方氐人去武都郡，爾等有何異議?”張安雙目直視木案，平淡開口。

眾將立即會意，徐榮率先出列:“大都督，近日末將伐戰，營中傷亡慘重，欲補充些兵員。”

“哦！需要多少人?”

“那一萬武都氐作戰勇猛，末將想將其納入營中。”

“準。”

先河一開，其余四營主將紛紛開口，三支氐族善戰者全部被五將收歸麾下。

一炷香後。

“既如此，那就暫緩遷民之事，隻請陛下遣派太守。

此外，明日全軍拔營，再入廣漢郡。”

“是，都督。”……

話回涪關。

張衛與張任在此城鏖戰一月，張衛營也從十萬人打到還剩二萬余，其中大部分教徒都畏戰而逃。

而張任也到了山窮水盡之地，守關兵馬不足千人，架不住張衛一次衝擊。

此日清晨，張衛整軍再臨涪關，關上張任領甲士遙望，眉目緊皺。

“將軍，涪關恐是難守啊！”一偏將慘淡的說道。

張任抿了抿乾燥起皮的嘴唇，右手緊握佩刀:“不必擔憂，事在人為，歲初張、趙揚言要在六月攻入成都，現如今趙匙還在犍為躊躇，張魯也未入雒縣，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將軍，不如讓末將死守涪關，將軍去雒城求援如何?”另一將單膝跪地，想讓張任先行逃離。

“此話不必再說，本將與諸位兄弟共守涪關，有死而已，何須懼之！速速起來。”

“是，將軍。”

繼，張衛大軍架梯登樓，而張任空有一弓，袋中無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衛卒登城。

“嘿！”

張任見一敵卒從牆墩處露頭，隨即揮舞手中長槍，一擊刺入那卒左目，卒子的屍體重重跌落城牆，摔的血肉模糊。

但一將再勇，無法封堵三架雲梯，更何況十架，二十架呢?

很快，張衛軍站滿了城上石道，張任身旁的甲士也相繼戰亡，一個時辰間剩下不到二十人。

“張公責，你降是不降！”楊昂手持血刃走至城樓內圍，朗聲質問道。

“哼！謀逆之徒何來問我，本將恥與你言！”張任橫刀於殘卒前列，怒目直視楊昂。

“圍殺上去，把張任剁成肉泥！”楊昂半月前與張任校過將，深知其武藝精湛，故而讓兵甲圍殺，他自站於後方。

“刃！”

張任抬刀削去了首攻者的頭顱，緊追一刀格擋左側刀斧。

一般攻城卒使用的都是短刀斧，因為持長械不便於攀登雲梯。

又過了三刻左右，張任力近枯竭，抬臂漸顯困難，被幾卒輕松製服，死死的按在城樓石階上。

楊昂剛想上前說兩句耀武揚威的話，但突兀間感覺腳下石道開始震顫。

“踏踏踏！”

關城左側近萬匹涼州大馬錯落奔騰，其勢如排山倒海，旌旗任由勁風衝刷，三五丈高的土塵彌漫數十裡地帶。

川馬矮小而堅實，涼馬體碩且雄壯，二者體能各有優劣，但就隻從這萬馬奔騰的觀相上來看，涼馬更顯恢宏大氣。

“西…西涼鐵騎！”

不少米教祭酒時至今日還記得張安帶著西涼營從子午谷殺出，圍攻南鄭城的景象，這是他們一生的心理陰影。

“常山趙子龍來也，爾等鼠輩速速受降！”

“西涼馬超在此，賊將可敢與我一戰！”

雙營主將一左一右奔行前列，騎的都是通體雪白的坐騎，且皆為持槍客，加之姿態雄偉，故而格外顯眼。

張衛一聽二將名號，一見萬騎氣勢，瞬間嚇的調轉馬頭:“撤！快撤！”

城前疲兵見主將撤退，相繼緊隨，皆不願與雍漢騎強戰。

而城上甲士卻連連叫苦，上城容易下城難啊，眼看著雍漢騎圍了涪關。

一炷香後，司隸、龍驤二營騎甲在關前列陣。趙雲打馬上前:“城上的可是張任張將軍?”

“將軍認錯了，某是楊昂，張任已被昂擒獲。”楊昂望著城下大軍連連訕笑，張衛都跑了，他自然也不願與勁旅交戰，就這一萬騎兵，試問巴蜀三方勢力誰能湊足?

“哦！那你可願獻關?”趙雲甩槍作問。

“願意！末將願降！”楊昂開口，關上的兩千余張魯軍大聲附和，這一個月他們真是打怕了，不管最後是誰佔了便宜，只要不打仗就行。

繼，楊昂大開城門，迎二營入關。

翌日，張安帶領中軍抵達涪城，眾將會於主帳，趙雲將昨日戰況如實稟告張安。

“哈哈哈！巧事一樁，妙事一件。楊昂、張任在何處?”張安開懷大笑道。

“稟明公，楊昂已降朝廷，張任暫押營中。”趙雲再答。

“那好！先喚楊昂入帳。”

張安下令，楊昂快步走入帳中，單膝跪地:“末將拜見大都督。”

“楊將軍，許久未見，可還認識本都督?”張安平淡開口。

“認得，認得。”楊昂伏低身軀，額頭滲出密汗。

“且起來吧！”

“多謝都督。”

“我且問你，張魯此次反叛集結了多少兵馬?”張安雙目緊盯楊昂。

“漢昌起事時有四萬多甲士，後奪閬中、梓潼、綿竹等城又蠱惑了些百姓，約有二十萬人。”

“本將問的是可戰之卒！”

“約有六萬余，張衛攻涪關又耗損了萬余人。”楊昂連忙改口。

“張衛退入了綿竹，你可有把握說服他歸降朝廷?”

楊昂訕笑搖頭，張衛是張魯的兄弟，若楊昂去了綿竹，難逃一死。

“那梓潼呢?”

“梓潼守將乃是楊任，深得張魯器重，職位也在末將之上。”楊昂面部通紅，涪關前後二城他都勸說不動。

“罷了，你且下去吧。”張安也不指望勸降張魯，抬手驅退楊昂。

楊昂即出營，張安又喚人去“請”張任。

一刻後，五花大綁的張任被推入了主帳，腰杆站的筆直，引得眾將不忿。

“跪下！”徐榮大喝道。

“哼！”張任雙目一閉，別過頭去。

“你就是張公責?”張安上下打量張任，觀其體態有強將之資。

“然也。”張任傲慢道。

“你可知我是誰?”

“不外乎雍漢都督張安罷了。”張任有必死之志，忠義之節，語氣也作坦然。

“好骨氣，那張將軍是不願歸降朝廷了?”張安淺笑問道。

“閣下入川亦是狼子野心，圖謀我川中土地，與張魯、趙匙何異?任一臣不侍二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張任說罷，轉過身去。

“哈哈哈！益州本是漢家地界，本都督代表朝廷平叛，你口中的主上也是陛下的臣子，本將行事何來圖謀二字?難不成劉璋有篡朝之心?你是逆漢之將?

劉焉受先帝任命入川為州牧，左右經營十數載，理應是匡朝寧國的主力， 但董卓火燒洛陽之時他在何處?三輔地瘟疫橫行，人竟相食之時他又在何處?邊患猖獗，異族大舉入侵之時他還在何處?怕是整日想著造輿駕，出行仿帝製，豺狼不軌之心，昭昭天理皆知！

亦如今日，劉璋昏肆無能，自家土地生了叛亂，還期許著朝廷給他平叛呢！

你張口閉口一臣不侍二主，你的主是哪個主?是九州萬民之主，還是自家門前雪都掃不清的劉季玉?

那敢問張將軍，本都督入川有錯嗎?”張安聲音層層遞進，漸而洪亮，聽的帳中諸將熱血沸騰，中山名辯靠的就是這張口舌。

張任被辯得啞口無言，他的高風亮節在張安面前差了一個層次，這個層次叫做家國大義。

“公責將軍，可願降漢?”張安二問。

張任雖無言以對，但仍作揺頭。

“罷了，給張將軍松綁，放張將軍離去。”張安不想和張任再費口舌，對付這種忠義頑石的方法很簡單，等張安打穿成都，劉璋跪在漢旗下時，他張任敢不跪?

“多謝。”張任向張安一拜，面紅耳赤的走出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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