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無言以對。

　但他就算不解釋，目暮警部也知道這推理是怎麽來的:

　不就是因為小蘭麽?

　難怪林大師要收她為徒...原來他是想用自身功力鎮住這位厄運少女的煞氣，竭力拯救蒼生！

　嘶...

　有林大師在身邊鎮壓氣運，小蘭還隔三差五“克”死個人。

　那要是林大師不在，這東京都豈不是得血流成河?

　想到這裡，目暮警部略顯緊張地偷偷看了一眼老友的女兒。

　毛利蘭還傻傻地還了他一個笑容，笑得像個天使。

　但這也沒用...

　天使嘛，可不就是專門送人上天堂的麽?

　目暮警部尷尬地撇過頭去，表情更忌憚了。

　林新一嘴角抽搐，想要為毛利蘭解釋，但又無從開口。

　就這樣，在幾人無聲的交流和對視之中...

　氣氛再度柯學起來。

　而這封建迷信的口子剛一松開，諸星副總監就有些蠢蠢欲動地，猶豫著向“大師”請教道:

　“林...林管理官。”

　“既然你都已經確定了，這位寄委托信的門脅紗織小姐可能有‘血光之災’。”

　“那她委托信裡說的人魚...”

　“不存在！”林新一臉色一黑:

　您老好歹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怎麽還老記掛著什麽人魚?

　別想了，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

　“沒有麽...”諸星登志夫仍有些在意:“可是...”

　“可是這位門脅紗織小姐信上寫的地址，福井縣若狹灣。”

　“這裡可是人魚傳說的起源之地。”

　曰本自古便一直流傳著“八百比丘尼”的傳說。

　傳說這位“八百比丘尼”曾經是位普通的漁家少女，因為吃了人魚肉而活到八百歲。

　而她的家鄉就在古時的若狹國，如今的福井縣。

　也就是門脅紗織委托信上寫的地址。

　這裡是人魚傳說的起源之地，而從這裡寄來的委托信上又寫著“我會被人魚殺死”，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字眼。

　更重要的是...

　“現在在這座美國島上的人魚神社裡，還住著一位已經活了130歲的長壽婆婆。”

　“據說她能活到現在還身體康健，就是因為她跟傳說中的八百比丘尼一樣，得到過人魚肉裡蘊藏的力量。”

　美國島上那位130歲還活蹦亂跳的長壽婆婆，無疑大大增添了人魚傳說的可信度。

　以至於連諸星副總監這樣的東京都大人物，都隱隱地有點相信了。

　但林新一卻是聽得嘴角抽搐:

　“130歲?真的假的?”

　人類的理論極限壽命是120歲。

　而人類公認的有充分證據記錄的最長壽者，是一位活了122歲的法國女性。

　說有人能超越極限活到130歲，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是...可能性未免太小了點。

　林新一對此半信半疑。

　但諸星副總監卻似乎非常肯定:

　“是真的。”

　“這位長壽婆婆在東京都的上層圈子裡可非常有名。”

　“美國島上每年舉辦人魚祭典的時候，都會有很多來頭不小的人物，特意去美國島上拜訪那位長壽婆婆。”

　“其實...”諸星副總監微微一頓，若有所指地說道:

　“你今天在會場裡見到的很多客人。”

　“同樣也都是那位長壽婆婆的座上賓。”

　“這...”林新一回過味來了:

　難怪諸星副總監一個東京人，會對那福井縣美國島上的情況那麽熟悉。

　也難怪他會對“人魚”這兩個字這麽在意。

　原來他本來就信這玩意。

　而且還早就跟著一幫同樣迷信的婆羅門一起，去過那座美國島，拜訪過那位長壽婆。

　這真是...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一幫國家政要、財團首腦放著正事不乾，跑去信大師、求長生，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林新一下意識在心裡感歎。

　但細細想來...

　這種情況卻很正常。

　20世紀8、90年代，本就是一個群魔亂舞的時代。

　在國內流行氣功大師和特異功能的同一時間。

　曰本社會上也在流行著一股鼓吹“超自然能量”的迷信風潮。

　這股熱潮席卷全社會，一時間家家有功練，人人談“修仙”。

　不僅是“愚昧”的普通人信，就連那些“聰明”的社會精英也跟著信。

　95年在東京搞出恐怖襲擊的奧姆真理教，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發展起來的。

　在這種時代背景之下，再考慮到這個國家本就沒有清理乾淨的封建殘余，曰本上層人士喜歡求神拜佛，搞點封建迷信，的確可以理解。

　畢竟，這些婆羅門在俗世裡的財富和權力都已經達到了頂峰。

　物質上都沒了進步空間，可不就再得往玄學的領域發發力、使使勁嗎?

　他們又有誰不想“向天再借五百年”，誰不想像秦始皇一樣，2000多歲還有力氣發短信讓人打錢?

　“我明白了。”

　林新一理解了諸星副總監對人魚傳說的執著。

　但他還是很堅定地否定道: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人魚。”

　“至於那位130歲的長壽婆婆...”

　裝神弄鬼，結交權貴，然後混在權貴中間做利益掮客...這可是大師們的常見營業模式。

　那位傳說中的長壽婆婆，多半也是這種騙子吧?

　真信這玩意的，多半也是傻子。

　林新一其實是很想直接這麽說。

　但出於最基本的職場情商，他還是很客氣地在領導面前說道:

　“可能那位婆婆，她就是單純的身體好吧！”

　“是這樣麽...”諸星副總監深深一歎:

　連大師都說人魚不科學。

　看來世界上是真的沒有人魚了。

　“不過...”

　“說起那座美國島，還有另一件比較詭異的事情。”

　諸星副總監總算恢復了一點平時的威嚴。

　他沒有再聊什麽神鬼之事，只是一本正經地對打算前往美國島調查的林新一囑咐道:

　“這件事可能會對你的調查有些幫助:”

　“三年前的那場人魚祭典之後，在那座美國島上，曾經發現過一具‘人魚’屍體！”

　“當時長壽婆婆家裡的倉庫著火，當大火被撲滅之後，人們從廢墟中發現了一具燒得只剩下骨架的屍體。”

　“那具屍體下半身的骨頭都被倒塌的房梁砸碎。”

　“而詭異的是，這具屍體的小腿部位沒有碎骨——就像沒有小腿的人魚一樣。”

　“所以當地人都傳說，這是一具人魚留下的屍體。”

　“人魚屍體?”林新一嘴角一撇:“這怎麽可能?”

　“既然都有屍體了，那當地警方難道就沒有去做屍檢麽?”

　“福井縣縣警當時做過屍檢。”

　“事實證明那並不是什麽人魚，只是一位身份不明的中年女性。”

　“而從現場發現的碎骨，拚接起來也足以還原出一雙人類的腿骨。”

　“這意味死者並不是沒有小腿，只是死亡時保持著一個類似‘跪坐’的姿態，大腿和小腿重疊在了一起。”

　“所以在屍骨被人發現的時候，小腿部位就像缺了一塊一樣，沒有碎骨分布。”

　聊起案子，諸星副總監總算從一位迷信大叔，變回了那個威嚴可靠的警視廳高官。

　他詳細地說清楚了三年前的案件細節。

　而林新一也很快聽明白了上司想點撥他的地方:

　三年前的美國島上，曾經有一名中年女性在大火中遇害。

　那起命案直到現在還沒破，甚至連受害人的身份都沒能確定。

　“諸星副總監，你的意思...”

　“三年前的那起火災遇害案，可能會和我這次收到的委托有關?”

　“或許吧。”

　諸星登志夫隨口囑咐道:

　“我不能確定兩件事一定有關聯。”

　“但美國島那巴掌大的地方，竟然在短短三年內接連發生這種詭異的人命事件——這本身就很讓人注意了。”

　雖然目前只是收到了一封詭異的委托信，還沒有聽到什麽真正的壞消息。

　但既然林大師都已經看到了“血光之災”，那那座美國島上，就肯定是又要出人命了。

　一座小島上三年發兩起命案，而且還都跟“人魚”的傳說有關。

　這的確會讓人想入非非。

　所以諸星副總監才會想起三年前的那個案子，還特意提醒林新一注意此事。

　“嗯，我會注意的。”

　林新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而諸星登志夫在把美國島的情報都告訴他之後，又跟他立下收諸星秀樹為徒弟的約定，也就此滿意離開。

　目暮警部也跟著離開會場，回警視廳處理今晚的案子。

　林新一來到灰原哀身邊，對她說道:

　“走吧，小哀，回去早點休息...”

　“我們明天恐怕又要出去旅遊了。”

　“你要帶我一起去?”灰原哀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嗯?”林新一微微一愣:“為什麽?”

　“因為...”灰原哀語氣平淡地說道:

　“組織對那座美國島，也有些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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