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內，商販往來，川流不息。

　在城門口，一個穿著白色單衣，頭戴鬥笠男子望著眼前高大的城牆，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一聲歎息，有無奈，也有遺憾和彷徨。

　正當他走進城內後，暗處，一道道目光交錯，多方探尋之後，匯聚成一個答案。

　醫館之內，端木蓉目無表情，神色淡然，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者，她思念著遠方的某個人。

　恍惚間，一道熟悉的人影踏足此處，兩行清淚自眼角滴落，模糊了她的雙眼。

　“他怎麽會在這裡?一定是我在做夢。”端木蓉輕輕擦拭眼淚，鼻子抽了抽。

　卻見那人影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

　端木蓉驀的回過神來，那個男人，真的回來了。

　“你還好麽?”到了近前，蓋聶才發現，自己以往再犀利的言辭也沒了用處，千言萬語下來，也隻變成了一句話。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端木蓉先是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尋常之色，一雙眸子淡淡看著他。

　“多謝端木姑娘送我的傷藥，很有用。”

　“是嗎?看來你沒死在外面，真是運氣好。”似是想到了什麽，端木蓉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進了裡屋。

　蓋聶眼睛跟隨著她的身影，剛想跟上去，卻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自己不該打破她平淡的生活，這次回到鹹陽，他本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即使只有一絲希望，他也會義無反顧。

　想到這裡，他眼神變得有些暗淡，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

　“拿著東西，快走吧，我還有很多病人呢。”端木蓉拿出一個包裹遞給他，隨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端木姑娘，若是這次在下能夠僥幸活下來，我會好好報答你的。”蓋聶握著銅劍，高聲道。

　說完，他便離開了醫館。

　禦花園內，嬴政身著帝袍，與李斯相對而坐。

　在他們面前，擺著一張棋盤。上面黑白分明，兩條大龍相互廝殺正酣。

　兩人越下越慢，到最後，李斯手上的白棋竟遲遲不敢放下去。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深色皮甲的影密衛踩著細密的步伐靠近，“啟稟陛下，影密衛有密報呈上。”

　然而他沒有等到嬴政的回信，只看到他擺擺手示意他安靜。

　李斯見到這一幕，索性放下棋子，淡淡笑道:“陛下，是微臣輸了。”

　嬴政搖搖頭，嘴角浮起一絲弧度，“李斯，是不是剛剛下棋，你偷偷讓朕了?”

　“陛下棋藝日漸精湛，微臣若是相讓，說不得還撐不到這場殘局。”李斯拱手答道。

　“什麽消息，念吧。”

　“據影密衛探查，發現帝國叛逆蓋聶秘密潛入鹹陽城，如何處置此人，還請陛下定奪。”

　“不必了，看著他就好，朕倒要看看，你來鹹陽究竟有何目的。”聽到熟悉的字眼，嬴政冷眉一肅，寒聲道。

　“是。”

　待到影密衛離去，嬴政才把目光轉到對面的李斯身上，“李斯，你有何看法?”

　“蓋聶此人冒著極大的危險潛入鹹陽，定然有極大的圖謀。而且，微臣覺得，如果他想要隱藏的話，影密衛不會這麽快就發現他的身影。說不得，到時候他會主動送上門。”李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回道。

　“哦?為何?”嬴政不可置否，眼中浮現一絲玩味之色。

　“因為那個孩子，那個叫做天明的小孩。”李斯緩緩說出了真相，當時，他親眼目睹影密衛抓捕那兩個小孩。

　但李斯卻認出來，那個小孩，曾經在鹹陽宮出現，曾經備受陛下寵愛。李玄常自然知道這個孩子和荊軻的關系，他當初在鹹陽宮還見過幾次。

　但在封眠咒印之下，那個小孩已是完全不記得他了。所以，在回鹹陽的路上，李玄常順便把他帶上了。

　然而，他稟明情況之後，嬴政反倒是讓他做決定。

　當然，殺是不可能殺的。

　先不說蓋聶是他的大叔，單憑他是荊軻之子的身份，就極有利用價值。況且，嬴政對他的寵愛並不是假的。

　“他?蓋聶還真是將承諾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為了守護那個孩子，竟然不惜身犯險境。”嬴政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意。

　“陛下不如靜觀其變，或許此人會主動送上門也說不定。”李斯淡淡一笑，有些神秘莫測。

　“哈哈，那朕就拭目以待。”

　······

　華陽宮內，李玄常看著影密衛最新呈上來的消息，有些不屑。

　果然是活在夢裡的角色，經歷如此多的變故，卻還如此天真，真是不知所謂。

　“啟稟公子，蓋聶剛剛請求面見皇帝陛下，現在已經進了禦花園。”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哦?真的自投羅網了?有意思。”李玄常大袖一拂，朝著禦花園方向走去。

　“蓋聶，沒想到你我二人居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下再見，真是世事難料啊。”嬴政看著眼前滿是風霜的男子，唏噓不已。

　“陛下，在下也不會想到，當日一別，我們居然還有相見之日。”面對嬴政和李斯的凝視，蓋聶面色不變，淡淡回道。

　“所以，已經叛逃帝國的你，為什麽又回來了，難道你不怕死麽?”嬴政扶著劍柄，神色冷厲，好像立刻就要出劍將他斬於此處。

　“在下當然怕死，但比起死亡，我更害怕的，是不能完成對朋友的承諾。”蓋聶神色淡然，恭敬的行了一禮。

　“為了荊軻?”

　“也為了天明。”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 李玄常到來。

　“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吧。”嬴政揮揮手，似乎對他的到來毫不在意。

　“原來是蓋先生，回轉鹹陽為何不通知我，好為你接風洗塵一番。”李玄常轉過身，微微一笑。

　“參見公子殿下。”蓋聶微微欠身，不卑不吭。

　“扶蘇，蓋聶先生來此是為了天明，你怎麽看?”嬴政站起身，面色悠然，似乎渾不在意。

　“哦?天明?”

　“現在他可是帝國的通緝要犯，蓋聶先生想要付出什麽代價?”

　“用我的命，換他的命。”蓋聶籠在袖子裡的拳頭握緊，微微泛白，沉聲道。

　“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