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來越大，下朝之後，燕春君乘著轎子匆匆回府。

而在府前，高漸離被綁在柱子上，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就算是燕春君回府，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他本以為，自己能應付所有的困難，但現在想來，他怕是異想天開了，連燕春君的手下都對付不了，他拿什麽去保護雪女?

今晚，就是雪女進去的時間，而他卻已是自身難保。

妃雪閣中，雪女已經穿上了自己演出時的服飾，佩戴著許多玲瓏飾物，精巧的瓜子臉，海藍色的杏仁眼，纖長秀氣的秋波眉，俏皮粉，嫩的嘴唇，畫著灰藍色的眼影。眼睛小巧而又靈動，但此刻這雙美麗眼眸中卻滿是哀傷，帶著幾分決然。

她的心早就死了，在趙嘉將自己送給燕丹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現在，也剛好只是回歸正軌，這原本就是舞姬的宿命。舞跳得再好，也不過是權貴們的玩物。

燕春君府邸內，則是推杯至盞。

今日在朝堂上，燕春君狠狠的數落了那個老匹夫，還順手把燕丹給廢了，真是讓他揚眉吐氣。

“公子，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廢除了燕丹的太子之位，促成燕代聯盟。並請求出任聯盟的監軍，隨軍出戰。到時候，咱們裡應外合，一定能大勝一場。嘿嘿······”燕春君上前斟酒，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現在的他，已經絲毫沒有愧疚的心思，甚至恨不得馬上燕國破滅，他好去鹹陽過瀟灑的日子。

燕丹都已經跑了，他也沒必要為燕國盡忠。

“很好，等我回歸鹹陽，定會在父王那裡為你請功，辛苦你了。”李玄常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同時，臉上也帶著笑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秦，能從內部瓦解敵人，何樂而不為?這樣一來，秦國的損失就會降到最低。

以後，不論是攻楚，還是平定百越，秦國再也不會被耗乾有生力量。六國如果覆滅，各國常年還需要派遣重兵把守。這樣一來，看似數量龐大的軍隊就有些不足了。

“公子，今晚，我請您看一出好戲。不知您是否聽說過凌波飛燕?趙舞之名冠絕六國。今天晚上，我請來了趙國最有名的雪女姑娘，白天，讓她為我們跳舞助興，晚上，有她為您暖床。聽說趙女多姿，在床上亦是有百般花樣，稱得上是人間尤物······”燕春君擠眉弄眼，臉上浮現出淫蕩的笑意。

還不等他說完，便感覺到一股冷意襲上心頭，一轉頭，才發現，那個自稱為東君的女人正一臉不善的看著他，那目光好像要將他千刀萬剮。

他頓時閉上嘴，訕訕的笑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得罪了眼前之人。

然而，李玄常卻是恍若未聞，輕聲道:“我曾聽說，凌波飛燕，出則見血，你可要小心。”

“哈哈，公子說笑了，一介舞姬而已，翻不起什麽浪花。”

夜色越發的深沉，天上下著磅礴大雨，冷風呼嘯，倍感淒涼。

妃雪閣前，雪女已經坐上了轎子，來到燕春君府前。

而就在她進門的那一刻，高漸離也被人放下來，準備拉出去，他剛好撞見了這一幕，可他卻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做。

“東君大人，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請您笑納。”燕春君命人拿過來一個盒子，他恭敬地呈到東君面前。

待他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碧綠的翡翠玉鐲，上面雕刻著精巧的花紋，嵌著兩顆紅寶石。一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果然，焱妃在看到這對玉鐲後，美眸中亦是露出奇異之色，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美。她雖然很強，但她終究還是女人。

“收下吧，這樣的玉鐲，只有你能配得上。”李玄常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笑道。

“嗯。”一聲輕哼，焱妃俏麗的臉上終究是露出喜悅之意，沒有什麽能比身邊人的讚美更讓她開心的了。

“啟稟君上，雪女已經帶到，是否讓她進來?”一個仆人輕輕地走進來。

“哦?到了?”燕春君眼睛一亮，擺擺手，“讓她進來。”

“是。”

大門緩緩打開，又輕輕關閉。隨著人影漸漸上前，這位妃雪閣的頭牌，雪女姑娘也出現在三人面前。

頭髮全白了?李玄常微微一愣，隨即恢復如常。

“今天請雪女姑娘前來，正是為了一睹趙舞的風采，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燕春君沒敢多看，迅速收回了目光。

這樣的女子，不是他有資格能享用的。只要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一個女人算得了什麽?

聽到他的話，雪女籠在袖子裡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雪白的臉蛋面無表情。

“是。”輕輕一語，卻是毫無感情，生硬無比。

沒有琴曲，也沒有飛雪玉花台，她就在這大殿上開始舞蹈。

要說彈琴，在座的確實是有人會。但雪女，還沒有資格讓他為其伴奏。

白色的絲帶自她身上飄起， 晶瑩雪白的玉足輕動一雙如煙的水眸帶著哀傷，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看花，朦朧縹緲，遙不可及。

玉手揮舞，長長的絲帶在殿上飛舞，仿佛泛起了白色波濤，她玉足輕點，衣袖飄飄，宛若凌波仙子，別有幾分淒美之感。

同時，一股無形的波動自她的動作中傳出，那是一種動態的美感，猶如心靈上的感動，無聲無息，卻又讓人不能抵擋。

而燕春君卻早已沉浸在這淒美的舞蹈中，李玄常和焱妃面面相覷，眼中皆是露出了然之色。

難道，她想殺燕春君?

果然，隨著絲帶飄揚，她離燕春君的距離越來越近，絕美的動作卻是充滿殺機。而燕春君卻沒有絲毫察覺，反而是目光呆滯，一動不動，仿佛被勾去了心神。

“唰！”一道破空聲響起，柔軟的絲帶在此刻卻變成了殺人武器，附著內力的絲帶，鋒銳無比，直擊燕春君的喉間。

這時，李玄常當然不能坐視不管。他看也未看，隨手一掌拍了過去。沒有半點波動，似是隨手一揮，但即將割破燕春君喉嚨的絲帶卻是瞬間碎裂。雪女本人也被一掌擊飛，摔倒在地，其嘴角亦有殷紅的血液流出。

而她卻仍是露出憤恨之色，死死的盯著燕春君。

“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危險，凌波飛燕，果然名不虛傳。”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這時，燕春君才反應過來，跪倒在地，一臉後怕。

“無妨，你已經是我大秦的子民，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李玄常饒有興趣的看著雪女，隨意的回道。

他想看看，接下來，這女人想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