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雲七子,王勃第四,這個小東西無依無靠,身後沒有母族作為支撐,所以,正適合下手……”
此是幽州城中一座酒樓,其中一處雅間的房門緊閉,門口矗立著孔武有力的家丁,防備著任何人靠近這處雅間。
而在雅間之內,一群衣衫華貴的公子正在侃侃而談,其中一個青年滿臉倨傲,說話的語氣極為張狂。
只聽他滿是自信的道:“王勃這個小東西,當初乃是暴民之子,家人已經全部死光,隻留下他一個人活著,所以此子堪稱無依無靠,不像其他顧氏門徒令人顧慮。”
這青年說著越發自信,面色傲然又道:“只需要稍稍幾番動作,本公子有十足信心將其收歸麾下。”
雅間中的眾人面面相覷。
好半天過去之後,才有一人皺眉開口道:“王勃雖然年小,最受顧氏疼愛。據說這個小家夥在剛剛拜入顧氏門中之時,每天夜裡都是由顧天涯親自摟著睡……”
說著一停,接著又道:“而若是某一天顧天涯因為太忙沒能歸家,那麽就會由平陽公主摟著這個孩子睡。此等待遇,如同親子,可見王勃並非無依無靠,相反乃是靠山最硬的一個。”
這人說著再次一停,目光看向剛才的青年,遲疑道:“韋公子,此事還是謹慎為好。顧氏夫婦十分疼愛王勃,如果惹怒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個青年韋公子已經怒哼一聲,冷笑道:“傳言而已,大多不盡不實。小小一個暴民之子,豈能受到顧氏夫婦疼愛?就算真有疼愛,那也只是因為當時的平陽公主尚未生子。所以才會把母愛給了王勃,權當是一種膝下無子的寄托……”
韋公子說著又是冷笑一聲,道:“但是現在不同了,平陽公主已經生了虎寶寶。母愛不需要寄托給人,自然不會再去疼愛王勃。”
剛才說話那人仍是皺著眉頭,道:“韋公子這番話,在下實在不敢苟同。畢竟這只是你的猜測,而一旦猜測有誤就是大麻煩……在下的膽子很小,我不敢摻和這件事。”
砰的一聲!
那個韋公子重重一拍桌子。
身為豪門公子,按說不該沒有城府,然而這個韋公子恰恰就是如此,他滿臉冷厲的道:“如果不參與,可以立馬滾。但是別怪本公子醜話說在前頭,以後你們涇陽孫氏可就別想著再攀附京兆韋氏。”
剛才那人面色一滯,陡然也重重一拍桌子,冷笑道:“稱你一聲公子,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孫氏和韋氏乃是盟交,彼此可談不上攀附……就算是攀附,那又能如何?此乃兩大家族的利益之盟,豈是你一個不掌權柄的小輩可以更改?”
說著直接起身,冷冷又是一笑,不無嘲諷的道:“胸無點墨之人,偏想玩弄計策。我呸,竟然還敢恐嚇我?若非看在你那位當貴妃的姐姐面子,誰肯在這裡聽你一個小輩嘰嘰歪歪?”
韋公子勃然大怒,道:“你這……”
可惜那人絲毫不給面子,直接甩頭給了他一個後腦杓,然後拱手朝著雅間眾人一禮,微微致歉道:“鄙人身體不適,今天的筵席就不參與了。諸位友人,莫要責怪。告辭。”
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如此不給面子,氣的那個韋公子臉色鐵青。
偏偏也就在這時,雅間裡竟然又站起一人,微笑拱手道:“眼看著就要立夏,田地裡的棉花將要吐蕊,一年之收成,盡在棉花上。在下的家族僅有這一項產業,若是出了問題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風,所以呀,我這個嫡支公子必須去田間地頭盯著。今日之筵席,就不參與了。
恕罪恕罪,請允告辭。”話說的儒雅,舉止也彬彬,然而所說之辭卻是絲毫不給面子,分明就是表態他也不參加這次的謀劃。
直接走了。
這一下可好,仿佛開了個不好的開端,只見雅間裡赫然又站起幾人,紛紛拱手告辭道:“吾等族小,根基微弱,此等大事不敢參與,諸位友人還請贖罪。”
轉眼間竟然又走了幾人。
如果說一兩個人告辭,那個韋公子還能暴怒,可是連續七八個人離開,顯然事態就不是簡單的事了。
這意味著某種極為不妙的跡象。
韋公子猛然打個哆嗦,驚慌失措的衝到門口,他已經顧不得顏面,直接伸手攔著那些要走的人,慌亂道:“諸位,諸位,筵席尚未開始啊,怎麽諸位竟然都要走。”
好說歹說,再加上那些人照顧京兆韋氏的臉面,終於各自歎了口氣,重新走回宴桌邊坐下。
屋中氣氛顯得十分尷尬。
韋公子面紅耳赤,此時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倨傲,這小子親自拎著酒壺,挨個給桌上之人倒酒,姿態算是終於放低了,只不過他心裡滿滿的都是憤恨。
而屋中眾人何等人物,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只不過大家全都故作不知,談笑風生的吃完了筵席。
這時候再次告辭,韋公子已經沒有借口可攔了。
轉眼之間,人去樓空。
“可恨,該死,這些狗東西,一個兩個都該死!”
韋公子一張俊臉扭曲,宛如地府中爬出的惡鬼。
旁邊一個心腹小心翼翼開口,膽戰心驚的提醒道:“二公子,事態有些不妙啊。雖然這些人的家族實力比不上咱們京兆韋氏,但是他們加起來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覷。尤其這些人個個都是各家嫡支,結果卻不約而同的拒絕了結盟……這事要是被族長知道,怕是立馬要撤了您的族中權限。娘娘努力了那麽久,勉強才幫您爭到一些族權,若是被剝奪了,那可……”
韋公子一聲咆哮,咬牙切齒道:“不會說話你就別說。”
那個心腹低下頭去,暗暗在心裡歎息一聲。
韋公子面色鐵青,目光陰狠的看著門外,恨恨道:“我豈不知此事不妙?否則剛才怎會低聲下氣的陪笑臉?可恨這些人狗賊,一點面子也不給我。”
心腹連忙道:“不管如何,事情總算沒有談崩。雖然這些嫡支公子沒有答應結盟,但是他們畢竟都留下來吃了筵席。”
說著停了一停,恭維又道:“二公子您剛才處事還是很有決斷的,一見勢頭不妙立馬向他們賠笑低頭。若是他們沒有留下吃席而是直接離開,那才是……”
韋公子下意識打個冷戰,喃喃道:“是啊,那才是令人恐懼的局面。如果他們直接離開,會顯得本公子無德無能,到時候消息傳回族中,那些老東西就有了說辭。”
心腹連忙安撫,給他鼓勁道:“公子莫要太過憂心,您上面畢竟有娘娘撐著,哪怕那些族老對您不喜,但是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弄事。”
韋公子不聽這話還好,一聽猛然臉色陰沉下來,咬牙切齒道:“一群老不死。”
心腹不敢接這個話茬,而是小心翼翼的更改話題,輕聲道:“娘娘為了扶持您,幾乎和家族鬧翻臉,而今次咱們針對王勃的謀劃,乃是娘娘極為重視的一件大事……可惜剛才這些嫡支公子個個人精,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搖旗呐喊。”
韋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又道:“沒有這些人的搖旗呐喊,就沒有辦法造成一股聲勢,不能造成聲勢,姐姐她就沒法借勢去收王勃做義子。”
那心腹眼珠子轉動幾下,忽然壓低聲音道:“其實,此事可以硬來。娘娘她畢竟是大唐的貴妃, 深受大唐陛下的寵愛。如果娘娘能夠不顧顏面,仗著寵愛直接來硬的,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直接把王勃收成義子。哪怕事後皇帝和顧天涯惱怒,但是娘娘她身為女人只要哭哭啼啼一場總能把事情擺平……”
韋公子眼睛一亮,驚喜道:“真的嗎?”
那心腹頗有幾分狗頭軍師的得意,道:“只要娘娘一口咬定,她是因為不忍心王勃孤苦無依,女人犯了母愛之錯,難道真被治罪不成?不但不會被治罪,世人還要稱讚一句慈愛呢。”
韋公子大喜,激動道:“我這就去見姐姐,把這個計策定下來。”
……
此時酒樓之外,繁華喧嚷長街。
剛才那些吃過筵席的公子們,竟然不約而同的在街上走著,看似是毫無目的閑逛,然而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在了一起。
忽然一個公子微微而笑,語帶深意的道:“京兆韋氏,跳的很歡。”
另一個公子順勢接口,淡淡道:“跳的歡,不代表跳的久。有些事情沾不得,沾上就可要人命,可惜韋氏之人這兩年太順了,順到他們已經忘記了什麽叫做顧忌。”
又有一人接著開口,不無嘲諷的道:“人家有女子成了貴妃嘛,宮裡有人罩著肯定有底氣。”
一眾公子齊齊冷笑,道:“大唐后宮有四妃,不是哪一個人可以一手遮天的。就連長孫皇后娘娘,平日裡也是韜光隱晦。”
有些話點到為止,再說下去就顯得沒有城府了,所以這群公子相視一笑,慢悠悠的又在街上繼續閑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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