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個通道的匯集處，電梯略微一滯，然後平飛進一間寬暢、階梯教室似的大廳，頂上出乎意料的有一片星辰大海在緩慢轉動，下面是一圈一圈如同羅馬鬥獸場的圈椅。

　　極具科幻色彩。

　　“去吧，長老們要詢問你，他們會決定是否答應你的條件。”米麗低聲催促。

　　章程步入場地中間，眼前稀落地坐著幾個老地心人。

　　眼中一驚，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時，頭頂大亮，一個移動的物體從高處打下一束光來，刺得章程雙手檔住了眼睛。

　　“停下吧，這種防備對他沒多大作用。”空曠的大廳裡響起了一個渾厚的聲音。

　　一陣竊竊私語。

　　光束一收，那個物體無聲飛走。

　　章程在看眼前的幾個老人，那幾個老人同時站了起來，在看他。

　　剛才說話的老者，頭髮盡白，身著白色披風，落地無聲地走到章程面前。

　　章程腳下的圓台有一米高，正好可以和這個老者平視。

　　這個老者的披風胸口位置繡著一個金色的太陽，光芒彎曲。

　　另外四、五個同樣裝扮老者隨後前來，胸口的太陽卻是銀色的。

　　領頭的白發老者眉毛一挑，“我看到奇跡了，盧福斯，我們二十多歲時在幹嘛?難怪他要參與抓捕羅素。”

　　這話是對另一個頭髮半白的老者說的。

　　頭髮半白老者上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章程，“我們那時候還在天國大學清談吧。看來他確實有這個實力，不過，贏明，他如果要危害天國，比羅素更麻煩。”

　　這是誇獎嗎，章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彼此眼中所見相同。

　　金光！這些老者頭部都有一圈金光。

　　尤以白發老者贏明最大，都快到肩膀了。在這光線陰暗之處，章程能看見這些老者的金光，自己的金光也定然出現在他們的眼中，只是不知大小。

　　影鶴道長也有一層薄薄的金光，但和這些老者比起來，小太多了。

　　贏明表情複雜地沉吟片刻，扭頭道:“恐怕我們需要談談合作了。”

　　盧福斯點點頭，對章程說:“跟我們來吧，換一個地方說話。”

　　贏明帶頭，一共有六個老者領著章程向外走去。

　　章程瞟了一眼米娜、羅莫和費本，三人眼中滿滿不可思議。

　　這就是差別，三人都沒有金光。

　　出了羅馬大廳，走進一間明亮的小房子，門自動一關，那房子驀的在迷宮中飛行起來。

　　原來這間房子本身是個飛行器！

　　又換了一間大房子，裝修很豪華，帶有一種羅馬風格。大房子也飛了起來，衝出哨塔總部，直往高空飛去。

　　幾人在舒適、寬大的椅子上坐好。

　　章程暗暗把天眼放開，看見這大房子飛碟正往高空掠去，不一會便穿過了雲層，在離地核太陽很近的地方停住。

　　拿過一個球狀杯具，裡面裝著淡綠色的酒，贏明把它遞給章程，“嘗點，這種上等品質的燕尾酒可不多了。”說完，自己先用一個管子吸了起來。

　　章程沒心思喝酒，這待遇，看來是準備談判?

　　“這是我們的‘酒廳’，在這個位置看地心，最漂亮不過。”盧福斯端起酒對著透明艙底，幾個老者紛紛點頭。

　　地心正是雨時時分，一條條彩虹橫跨在建築和森林之上，五彩繽紛，煞是壯觀。

　　章程一看，雨時地心真是美呆了。

　　“這千萬年的美景，可能隨時會終止。”贏明歎了口氣，布滿皺紋的臉頓時衰老了一樣。

　　“還是你來說吧，盧福斯。”

　　雲層變化，地心籠罩在一片紛雨當中。

　　章程跟著盧福斯的話，如同穿越了幾十萬年，差點從沙發樣的椅子上滑落下來。

　　地心已經太多年的安穩平靜了，平時也沒有什麽大事，所以地心長老會幾乎名存實亡。真正管事的是哨塔的長老會，就是他們這六人，再加三人在外公乾。

　　哨塔負責地心的安全，掌握著地心的武裝力量。不止是地心，就是地表，月球、火星、整個太陽系都處在哨塔監控之下。

　　地表文明雖然發展很快，但還威脅不了地心，熱衷於核武器的地表文明幾乎逃不過自我毀滅的宿命，上一代文明就是證明。

　　真正威脅地心文明的是系外文明。

　　地心人和外星人接觸過多次，地心對外星沒有權力主張，外星文明除了部分探測器外，真正能到達太陽系的外星飛船，有，但是很少。不過趨勢並不好，近幾百年來出現過二起外星入侵事件，都被地心人阻止。

　　可以說，地心才是地球的真正主人和守護神。

　　平靜的地球，居然發生過外星入侵?這讓地球上那些爭權奪利的大佬情何以堪?

　　不過，想到地心連飛碟都可以隱形，地表只有飛碟傳聞來看，章程又釋然。時間的堆疊，必然會有科技的質變，這不奇怪。

　　外星文明幾十萬年沒有真正威脅到地心安全，然而危機還是來了——衰退！

　　人種的衰退讓地心人口大幅減少，對此地心醫學束手無策。

　　地心人有兩種意見來解決困局:一種是大多數地心人所支持的開放邊界計劃，讓同種同源的地表人進到地心生活，慢慢同化，用一千年時間使他們和地心融合，來解決地心人口衰退的問題。

　　但這個過程漫長，而且地表人的野蠻和原始對地心文明很可能是種負衝擊。單純這點就爭持不下，目前，僅僅試驗性地對隱族後人開個缺口，章程就是這麽被加入成地心人的。

　　另一種就是一些年青的激進派，要求走出地心，統治地球，對地表人類進行基因篩選，留下合乎要求的人類，主要是女人，一次性地解決人種衰退問題。

　　這個注定腥風血雨的計劃一出台就遭到了絕大多數地心人的反對，幾十萬年文明史的地心人，殺個動物都立法要求無痛苦死亡，死刑更是廢除了幾十萬年，怎麽可能支持這個血腥的計劃?

　　但地心的現實讓更多年青人變得激進，他們謀求進入長老會左右地心政策，多次失敗後，這批人終於走上了公開反叛的道路。

　　幾年前，哨塔逮捕了其中大部分成員，將他們關押在空中監獄。但不久前一次越獄中，激進派的首領成功逃脫，這人就是章程遇到的羅素。本以為羅素在穿越地殼時葬身於岩漿層，現在突然又從章程這裡得到了羅素的消息。

　　羅素還活著！這消息如果被殘余的激進派得知，地心很可能又引發一場動亂。

　　“羅素本來是個優秀的孩子，是我們把他逼到那一步啊！”盧福斯喃喃道。

　　“也不全是我們的原因，羅素在兩次驅逐普拉圖人的戰爭中都是主力，是普拉圖人的凶殘影響了他的心性。”另一位面帶威儀，名叫艾肯的長老說。

　　贏明把杯中酒喝盡，“爭執不過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朵浪花，在長老會決議未修改之前，我們還是要盡我們的職責，先將羅素抓回來，把地球之心找到。”

　　地球之心?這是什麽東西?章程馬上搜索腦內的資料。

　　地球之心——是遠古流下的文物，可能是上一界更先進文明的產物，裡面有無窮盡的能量，能為大多數飛行器和武器提供能源。以地心的科技能力還無法掌握利用，所以一直由“哨塔”保管。

　　章程想起了最後一次羅素放出的金屬球，但形狀和資料裡的並不相符。

　　“如果你協助我們抓捕羅素，你有什麽條件可以直說。”贏明話題一轉，看向章程。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長老這麽看重自己，但這可能是離開地心的一次良機，章程決心盡力爭取。

　　“我要兩個人離開地心的自由，還要一些‘銖’。”

　　“銖?”長老們輕聲交流起來。

　　最後盧福斯開口了，“這兩個條件都違反了地心法律，我們都做不到，你可以換個條件。”

　　“如果不能，那你們就另找高明吧。”章程果斷答道。

　　飛碟內頓時沉默。

　　“法律是不能違背的，但事情一定要做，我們商量個變通的辦法。”贏明環視一圈，打個圓場。“這需要另外三位長老一起決定。章程，你先回去，等我們的決定，今天的談話對誰都不要透露。”說完，老頭拍了拍章程的肩膀。

　　老頭勁很大，拍得章程生疼。

　　這麽快就結束了?不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麽?地心和地表真不一樣。

　　談判肯定要拉鋸幾次，章程也沒想一次成功。不過，這麽快就不談了，章程有點不爽。

　　自己這個樣子，時間不多，章程是勢在必得。

　　銖的要求，只是虛晃一槍，要不要都無所謂。要是地心對微能亂流都沒有辦法，章程準備認命。如果不能把蘇梅送回去，自己不能對老媽和影鶴道長有幫助，他絕對不會讓蘇梅告訴哨塔地址。

　　百感交集地被送回到住處，蘇梅還沒回來。

　　默默體察著身體的變化，章程突然很惱怒，將床和椅子砸得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