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明一怔，隨即放聲大笑。“上次我們聊到普拉圖星，這次我們可以談談地球，怎麽樣?老家夥。”

　　“贏老鬼，你不會從我這得到什麽情報的，何必徒勞?”圖麥多沒有感情地說。

　　贏明一哂，“地球文明有幾十萬年了，你以為真會怕了你們不成?”

　　“哼，幾十萬年，你真會吹牛，不妨告訴你，我們普拉圖人比你們領先很多，也不過十萬余地球年歷史，你們連肉身束縛都沒能擺脫，也敢自稱有幾十萬年歷史?”圖麥多眼球一轉，閃過一股紅芒。

　　這話說得贏明有點臉紅，地心科技落後普拉圖何止千年，大腦轉存技術都尚在試驗階段。

　　“按地球年計算，你知道我都多大了嗎?贏老鬼。”圖麥多問道。

　　贏明搖了搖頭。

　　“告訴你吧，按你們地球年換算，我應該有八百多歲了！你才多大?”沒有表情的圖麥多緩緩閉上了第三隻眼，“所以，你那些小把戲還是收起來吧，在我這裡都是小兒科！”

　　贏明一下無語。

　　要是真如圖麥多所言，不到三百歲的自己在這個半人半機器的老怪物面前，只能是小字輩的存在。

　　章程不忿道:“的確，我們不如你大，但我們地球人也是活生生的智慧生物，你們持強凌弱，視我們如草芥，就符合你們十萬多年的文明嗎?”

　　圖麥多眼球轉向章程，“你這個地球人到是個奇葩，我們要做什麽需要考慮你們的感受嗎?茹毛飲血的時侯，你們會考慮動物的感受嗎?”

　　“動物能和人類一樣嗎?我們可是能互相交流的智慧生物！你們有什麽權利把我們當成動物?”

　　“權利?誰利害誰就有權利！交流?我們這算什麽交流?你們不過是低等生物！天天你爭我奪，自相殘殺，和動物何異?況且，你們的文明已經走偏，自我毀滅不過是時間問題。在你們自我毀滅之前，讓我們利用一把，說不定還有機會延續種群，反正你們不過是我們的試驗品而已。”

　　贏明一警，“利用我們什麽?”

　　“咯咯咯咯......”得到的只是一陣嘲笑聲。

　　圖麥多對待人類生命的態度讓章程憤怒，脫口道:“我們死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這話問得圖麥多眼睛一轉。

　　贏明攔住了章程，悠悠道:“老家夥，看來你的情報有誤啊！普拉圖人科技雖說是領先一點，但要說我們是你們的試驗品，時間上投不起，我們這一代地球人可真有三十多萬年的歷史，你們怎麽試驗得了?”

　　圖麥多笑了，不動的嘴裡發出“咯咯”的笑聲。“贏老鬼，地球確實有我們的基因，信不信由你。三十多萬年的歷史，咯咯，三萬多年地球年前，我的祖輩來地球時，地球上只有動物，哪裡有你們?要不是我們通過猿類留下基因，你們現在恐怕還沒開智，談何文明?我們的談話顯然有點，用你們的話講叫:‘驢頭不對馬嘴’，何必再繼續呢?”

　　贏明搖了搖頭，“如果你們這樣看，我到放心了。”

　　同以前一樣，依然沒有從圖麥多嘴裡套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走進交通飛蝶，章程問道:“贏老，普拉圖人真的三萬年前來過?”

　　贏明點點頭，“應該是，和上次說的時間不一樣，我感覺這次更真實。”

　　“那為什麽不用記憶搜索?”

　　“我們試過，沒有用，圖麥多大腦裡有自爆的程序，一但強行搜索，

就會觸發。”　　看著飛碟外光線飛馳。

　　贏明喃喃道:“也不是完全沒收獲，看來普拉圖人確實來過地球，而且很多次。只是他們侵略地球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扭頭望向章程，“章程，你怕嗎?”

　　章程一驚，想想還是實話實說吧，“有一點，我畢竟是地表來的，這段時間見到的高科技太多了，有點沒底。”

　　贏明伸出大手拍了拍章程的肩膀，“不用怕，孩子，要是完全無法抵擋，我們就讓出地球，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你也可以活三百多歲了，未來要靠你們年輕人。以後，作為哨塔的聯絡大使，要把信心傳遞給地表五國的領導層:我們的科技也許不能反攻普拉圖星，但是利用上一代人類留下的前哨擋住他們，也不是很困難的事。”

　　章程點點頭。

　　贏明又道:“我說的結論當然不是空口無憑，還記得地球之心嗎?”

　　章程當然記得，當時要不是“碟兒”突發神威，自己和蘇梅、歐陽幾人可能都死在羅素手下。

　　“地球之心中蘊藏著巨大的能量，最新的研究顯示，除了可以用作動力外，也可以用作武器。只是我們現在還無法掌控自如，一但使用，可能就是毀滅星球之時。”

　　“有那麽巨大的能量?”章程驚道。

　　贏明點點頭，“我們一直在猜想，上一代地球人留下地球之心的目的。有一種猜想可能比較準確，那就是——地球之心是一個能源，而前哨，就是你們所謂的月亮，是一艘飛船。關鍵時可以幫助人類移民外星系，只是我們沒想到危機來得這樣快，白白把地球之心封存了許多年。”

　　章程慢慢張大了嘴巴，這太匪夷所思了。

　　贏明接著說:“但月亮上的巨大發動機在哪，我們一直沒有找到。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看重你的原因了吧。”

　　章程頭皮一陣發麻。

　　贏明象摟孩子似的抱了一下章程，“當我看到你進入金剛期之後，我就知道，人類的希望在你身上。而我這個老頭子，再過一百年就要大腦轉存了，到時候還能不能用都不知道，只有靠你去尋找了。”

　　從飛碟上下來，章程覺得身上沉甸甸的，既為自己，也為人類。

　　“一直想在你走之前和你談談，走吧。”

　　贏明帶著章程到了另外一間“花亭”之中。

　　“在你知道這些危機之前，恐怕還是想回到地表過安穩、悠閑的生活吧?”坐下之後贏明問道。

　　“是！”章程點點頭，他確實是這麽想。

　　“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普拉圖人來了之後，我改變了很多，尤其是贏娜犧牲之後，才發現什麽叫責無旁貸。遇到你的那一天，我松了口氣。你通過了考驗，比我想象中還要勇敢，你在彼岸號裡的表現，我們一清二楚。”

　　“本來，我是想把你留在身邊，我們可以交流修煉經驗。但這樣對你太殘忍，你畢竟只有二十多歲，情感的牽掛遠比我們多。不過，你要記住，真正的牽掛是責任，不僅僅是陪伴，更是保衛和犧牲！”

　　章程沉默了，對於母親，他能做到犧牲，而對蘇梅，這話還不敢說，自己現在對蘇梅只是想擁有，而不是奉獻。

　　想到這，臉上一燒。

　　“所以，你去做地表的聯絡工作也好，可以建立一個和親情緩衝的機制，還可以多些歷練。而歷練，才是修煉真正的催化劑。地表，比地心複雜多了。”

　　章程陷入了沉思。

　　“去了地表之後，盡快和五國領導層建立聯系，我們會給你一個信物。具體的交易要聽從議會的安排，你可以先從美國入手，他們和我們有聯系。”

　　“我會盡快的，贏老。”章程知道這是命令了，很快響應。

　　“除此外，你也不要耽誤了修煉，將來普拉圖人入侵時，還要你出力。”

　　章程連忙答應。

　　花香迷人的亭中，一老一小談了很久。

　　包括地心同莫達的交易也談到了。

　　莫達一行五、六百人將駕乘去除武器的無畏號流放到一座只有原始人的熱帶小島，去追求他們的人種改良計劃，一百二十年之內不能離島。

　　作出如此大的讓步，全因為“月球之心”。

　　“月球之心”是上代人類留在月海中的一個聚變裝置，不僅可以維持月海的生態，還可以為月球供熱，此外還有未明的作用。

　　月球是地球防禦體系的重要一環，地心無法承受沒有月球的損失。莫達手上的次聲槍能打亂月球之心裡的生物芯片，讓核聚變失控，如果那樣，月亮自爆都有可能。

　　“這對島上的原始人很殘忍！”章程吸了口冷氣。

　　贏明歎口氣，“沒有選擇。大敵當前，我們只能選擇用最小的代價來平息內亂。我們還會把地心監獄裡關押的反抗軍都給他們送去，讓他們自己去實驗他們理想的對與錯。”

　　說完，贏明有些出神，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這幫孩子終於走了。”

　　章程明白過來，忙把意念注入手上的尋蹤器。

　　幾番光馳電射之後，很快把目光聚集在月海之上。靠近月海，微藍的月海表面波瀾壯闊。

　　視野一拉，月海慢慢縮回到球狀。

　　慢慢的，月海下部出現幾顆白點，象是從月海拋出的水滴，緩緩駛遠。

　　目光追去，領頭正是龐大的無畏號，另外三艘同樣巨大的戰艦在身後十幾公裡處跟隨，身後一排中型飛碟。

　　靠近氦氣空間邊緣處，六道光芒收縮引導著無畏號向中部前進，一道圓形大門如同風扇一樣旋轉擴大，露出裡面充滿光亮的巨大通道來。

　　“贏老，既然他們沒有了武器，為什麽不把他們留下呢?”章程問道。

　　“不可失信，這是我們千萬年總結的經驗，或者叫智慧，一次失信將帶來更多的麻煩和變數。”贏明果斷道，然後正色看著章程。

　　“這是地心和地表的一個根本區別！地心人有三百年壽命，我們追求更為遠大的目標。這和地表人幾十年生命總結的經驗大為不同，你要小心，不要被地表膚淺的智慧影響了判斷。你的未來，不只是地球，也不僅是太陽系，而是遙遠的星辰大海。”

　　章程暗叫慚愧，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又一陣心馳神往。

　　“就象普拉圖人入侵地球一樣，我們實在想不出地球上有什麽值得他們動武的東西。如果我們真打不過，還可以談判，把地球讓給他們，我們移民外星系好了。只是如果不能帶走前哨，我們移民的數量和質量將會少很多。所以，我們在密切尋找前哨發動機。而且，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我們相信，上一代人類留給我們保命的手段應該不止是前哨。”

　　最後這句話，如雷貫耳，章程馬上想到紅白山谷裡的神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