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喝了口啤酒,想起離開月球前最後一次同贏明的談話。
贏老鬼真有先見之明!
兩人在飛碟裡,外面是微藍的月海,一顆小球正發著耀眼的白光,周圍魚群穿梭。
對著月球之心,贏明感歎道:“宇宙有無窮的奧秘,人類的來源我們只能猜想。我們進入地心,看起來安穩了十萬年,卻失去了更多成長的機遇,希望你們這一輩人能改變這種封閉的境況,走向更遠的星辰。”
話鋒一轉,贏明又道:“但地表相對我們更是盲動多了,而且,還製造出了瘋狂的核武器。以地表現在的智慧,終將把這一代地表人又帶上毀滅之路。章小鬼,你不可不知,狂妄是地表人最大的缺點,而無信和虛假則會讓地表文明越走越偏。所以,你要做到不說假話,你每說一句假話,都可能要用一百句話來圓。”
章程問:“贏老,那我該怎樣做呢?”
贏明的回答是——“你和地表人已經不同,你有更長的壽命,你要對你說的每一句話負責,有些情況下,你可以選擇不說。”
想到這裡,章程笑了,勇敢地直視歐陽,“歐陽,我現在不能說什麽,希望有一天,我能都告訴你,但你要相信,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大家好。”
歐陽很掙扎,不甘地說:“看來我的感覺是對的,你沒有昏迷,這些天你們遇到了不尋常的事情。”
章程拍了拍歐陽厚實的肩膀,“相信你的感覺,快睡吧,我可是困了。”
“真有點看不懂你了。”歐陽嘟嚨了一句。
章程沒再管他,走進了裡間,把門一關,將自己卷進了棉被之中,這可是回地表的第一次正式睡覺,別的都先放下,睡一個好覺再說。
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早,眾人驅車回蓉。一路上蘇梅都昏昏欲睡,讓章程好不難過,賣力說著笑話逗她開心。
從話中得知,金斯一行應該是有所收獲。但出了章程、蘇梅這麽大檔子事,歐陽也無心再管了,反正收錢完事。
“他們去十方了?”章程吃了一驚。
“他們自己選的災區,我也不知道他們為啥要選十方,我隻負責接送,這到好,省事。”
這幫人怎麽會去十方呢?章程直納悶。
給母親電話報了平安,又給影鶴去了電話,定了去河南的日子。影鶴自己不帶手機,是一個道童轉交的,兩人寒喧一會,和蘇梅又聊了一通短長。
到了成都,章程送蘇梅回家。
第一次走進蘇梅的家。離劉廣明送的房子不遠,是個小躍層,樓底四十多平米全打開,弄了個茶室,古色古香。
章程一邊喝著紅茶,一邊聽蘇梅彈古琴。
琴聲叮咚,讓章程回憶起電視劇《笑傲江湖》的片斷。蘇梅長得有點象任盈盈,要瘦一些,更有風骨,老實說,蘇梅柔弱中又透著剛強,也算古典美女一名。這一趟有點傷了元氣,腰背不是那麽挺直。
還是不要讓她卷入複雜的爭鬥中吧。
想到這,章程一陣難受,趕緊把米麗給的藥水摻入蘇梅的茶中。
晚上一起吃過晚飯,章程回家,開始做事。
按照艾肯提供的資料,撥了一個號碼,老賀是哨塔在華夏國的隱族。
電話響了很久,才由一個很嗲的女人接了電話,說的是粵語,章程聽不明白,大聲吼道:“叫老賀接電話!”
一個沒睡醒的聲音傳來:“邊個啊!”
章程有些生氣,
這才幾點啊,就睡了? “我是章程!”
那邊聲音遽然一收,然後一個帶著港味的普通話傳來“上西?”
“你安排一下,我們盡快見一面,我在成都。”章程耐著性子說出一道命令。
“上西可以不可以到廣州來一下?”
這個老賀居然這麽回答!看來隱族的問題比艾肯說的還大,都敢抗命了,地心誰會抗命?
心中一怒,吼道:“如果明天,我在成都看不到你,你就不用幹了!”
“上西不要生氣嘛,我只是建議一下下咯,我來好啦!”老賀不急不癢地說。
章程啪的一聲摁了電話,鬼火亂冒,意識一聚,就往手指上的尋蹤器透了去。一番風馳電射,看到了老賀的模樣。
老賀正坐在床上,是個混血面孔,左臂從肩到肘紋著紋身,赤裸的上身掛著一條誇張的金項鏈,嘴巴扁著,一轉身又朝身旁的女子撲去。
章程趕緊退了回來,這就是隱族,還在東莞?
失望之極。
章程又給嚴鵬打了電話,電話沒打通,可能關機了。然後跟歐陽通了電話,這小子居然又去都江堰了,忙那個馬拉松的項目。
掛了電話,章程突然有些孤單,想起白天蘇梅彈琴的剪影,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一個月,事情如走馬燈似的目不暇給,突然有了空,到不適應了。
又想起影鶴,偷偷用尋蹤器看去。
觀心閣裡,影鶴身著灰袍,在一盞昏黃的燈下,津津有味地看著書,不時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可能是因為章程回來,拿回掌門令牌只是時間問題的緣故吧,興致很高。突然,影鶴仿佛有所感覺,站起來四處看了看,摸了一下額頭,又繼續看書了。
這種被人偷窺的感覺,章程也有過,就是地震那天在紅白那個潭邊,雖然只有一瞬。
把意念收回,搞不明白的事都先放下。
師父非常接近煉氣中期了,想起自己荒廢了幾天,章程盤腿坐下,按照《太上無極經》裡的法子修煉起來。
清晨,屋內漸亮,修煉了一整夜的章程不覺得有一絲疲憊,反而大汗淋漓,神清氣爽。
意念一透,眼前已是蘇梅的閨房。
蘇梅擁著絲被睡得正香,身上穿著白色的絲質睡衣,玉頸雪白。
章程吞了口唾沫,心神搖動,意念一下穿過絲被和睡衣,看到了蘇梅的胴體。大慚之下,又趕緊退了回來,又羞愧又難受,如有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才好。
兩個小時後,章程打包一份豆漿和鮮肉大包進了蘇梅的家。
今天蘇梅的氣色好多了,話也多了些。這份早點還是蘇梅指名要的,豆漿裡有米麗給的最後一份藥水。
吃過早飯,蘇梅容光煥發,兩人到附近一座公園裡散步。
公園很大,也很美,還有一個極富詩意的名字——浣花溪,據說是來自詩聖杜甫的典故。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弟弟,你看這裡的花好多,我現在越來越喜歡花了。”
章程暗笑,這裡花多是多,但要和窮奇號裡比起來,層次感就差多了。
果然,蘇梅又道:“只是這些花太平面了些,如果能根據花的高矮顏色擺放,應該要好看得多。”
“每種花的花期不同,花色高矮各異,要找出這麽多種花來,難!”章程說。
“不難的,如果有一個大棚,保持恆溫,只要有幾十種花就可以輪換起走了,同時開十種,不,六種花就可以。”
章程笑道:“那起碼要種六十種花才行。”
“不對,有的花一年可以開兩次以上,比如茉莉花,只要溫度、濕度得當,幾十種花是可以的。”蘇梅看著眼前的花叢,眼睛裡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章程看呆了,慵懶的發絲輕揚,透過清晨的朝陽,蘇梅這一刻是極美的。
“我有一個想法,只要有四個大棚做花房, 我就可以弄出一座全年鮮花簇擁的茶樓......”蘇梅興奮地說。
吃過中午,蘇梅同閨蜜去逛街,章程想著還是回十方一趟。同蘇梅告了別,又一個人走回浣花溪,河邊點了杯茶,等老賀的消息。
歐陽來電話,說單位出納要把錢送過來,章程報了地址,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過了一會,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姑娘在一個健壯的小夥的陪伴下給章程送來一個背包,裡面滿滿的都是錢。
章程收了,沒看。
這一次地心之行,覺得自己老了,突然就老了,仿佛對很多事都提不起興趣,對錢,也包括剛才蘇梅期盼的眼神。
老賀來電話了,這小子還算明事,正從機場往這趕,馬上就到。
章程用尋蹤器看了一眼,命令道:“你身後那兩人不用進來,你單獨來見我。”
不一會,老賀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河邊,身披一件白色西服,手拿一頂鴨舌帽四處張望。
章程舉手示意,讓他過來。
“上西?”走到近處,老賀有些吃驚地看著章程。
“怎麽,我不象嗎?”章程雙手象彈鍵盤一樣在茶桌上敲。
老賀那一看就酒色過度的眼睛,卻非常靈活地看見了章程中指上的戒指,高大的個子馬上彎了下去,一根巨粗的金鏈子蕩了出來。
“上西哪裡話,我這不系第一次見到你嗎?沒想到你這麽……精乾!”
就是說我矮嘛,這老賀。
廢話說完,章程直入主題,“你安排一下,我要見華夏的領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