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若蘭小聲地提醒道。

　章程終於關上豎眼，歎了口氣。

　“這就是個普通的複製人。”

　說完，背手走到一旁，望著居翰古城方向出神。

　吳栩不信，伸手摁在那人額頭，閉目搜起腦來。

　良久，用新生的雙腿站起，無奈地搖了頭:

　“就象個嬰兒一樣，腦中什麽都沒有。”

　若蘭沉思著。三宅巨眼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沙丘頂上一片沉默。

　剛才還活蹦亂跳，思維清晰的複製人，突然成了嬰兒?這隻說明對方的強大。

　他不但能大量複製出人來，還可以給複製人灌輸或取出思維！

　剛才說的那句三目話，應該才是對手真正的聲音。隨後，這個對手又收取了複製人所有的思維和記憶，讓章程什麽也搜不到。

　章程站在沙丘上好一會，才收了天眼。

　紅沙下沒有有價值的東西，那種古怪的槍更是無跡。易天的破壞力很強。

　……

　半個時辰後，漫無邊際，饅頭狀的紅色沙丘上空，三人現出身來，慢慢向一個綠洲飛去。

　那個複製人被章程裝進了一個靈盒。因為是三宅尋來的線索，章程命名為三索。

　此地已離居翰古城數萬裡。章程有意識地往西飛，如果複製人追來，回旋空間更大。但對方看見了章程和若蘭的額上豎眼，很可能會向三目族方向報復。

　所以，時間很緊迫！

　幾個火紅的大沙丘間，有一個比之前那個大得多的綠洲。章程一行的到來，驚飛了一群小鳥和一些小獸。

　若蘭和吳栩都說了自己的計劃。

　若蘭認為對方武器威力太大，可用核彈和章程的易天贏得先機，然後建一個巨大的九原冰雷陣將事發區域完全封閉，堅決不讓複製人逸出。

　這是常規作法，而且耗費驚人，若不是徹底沒招，章程不願采用。

　吳栩則提出了一個更勇敢的計劃:將吳休的辟易犴甲拿回，再問地心長老借幾件連體衣，他帶著三宅和一個伊字型機器人殺入居翰古城內部，找到複製人核心，用核彈摧毀。

　這個計劃精確很多，但風險不可控，吳栩去還不如自己去，也沒法保證能活著回來。

　綠洲茅草叢生，泉水浸潤。章程用碟兒設置出一個隱藏陣，將十畝大的綠洲罩住。

　又從靈盒中把眼睛軲碌轉的三索拿了出來，放在一顆小樹下。

　轉身看著這兩個身居高位的徒弟。一個是修煉起源人族的領袖，一個是人口最多的三目族首腦。

　在大事面前，任何衝動的決策都可能造成重大後果。章程要引導他們進入沉靜思維之境，所以，沒有讚同和反對任何一個計劃。

　在決策前，再多的信息都可能是不充分的，但卻是必須的。

　章程緩緩問道:

　“你們知道，人為什麽沒有出生頭三個月的記憶嗎?”

　頭三個月就是嬰兒期。在先天界是三個月，在地球就是三歲。

　這個問題難到了吳栩，苦笑著撓了撓頭。地球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若蘭回憶道:

　“在我們三目族的知識中，嬰兒期大腦的記憶載體發育不完善，所以沒有明確的記憶，但在成年後，會偶爾勾起熟悉感。”

　章程點點頭，補充道:“嬰兒期是有記憶的，但不能存儲。是因為嬰兒腦部微能太少，對抗不了黑洞的引力，流失掉了，但並非完全流失，總有一些片斷藏在大腦最深處。人就是在對抗黑洞引力中成長的，並慢慢強大。”

　若蘭和吳栩聽得點頭。

　章程又道:“現在，我要給三索傳功，讓他把大腦深處的片斷連上。”

　話音一落，三宅乖巧地從章程頸上彈開，射入水草中玩去了。章程雙腿一收，盤坐著慢慢浮起。

　隨後，一道白光罩住了三索全身。

　若蘭和吳栩靜候在一旁。

　一刻後，白光一收，章程徐徐落地。

　三索渾身有一層油，但不髒。

　吳栩主動拎著三索去綠洲泉眼處清洗。

　過了一會，面帶驚慌的三索有些不穩地走了過來。

　三索頭上有圈虹光，是進到出竅中期的表現。

　看了眼章程和若蘭，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用人族話慢慢說道:

　“我怎麽在這?”

　這此傳功，章程首次嘗試將語言和一些常識用靈力傳給對方，看來效果還不錯。

　章程一笑，“你原本在哪?”

　三索的回答很簡潔:“基什城，地庫中。”

　聲音還有些不穩。

　“之前呢?”章程繼續問他。

　三索皺起了眉，陷入苦思之中，半天才想起了什麽。

　睜開一雙湛藍的眼睛說道:

　“一片湖水！”

　吳栩立刻睜大了眼，三索說的應該是居翰古城中心的那片湖水，基什城是沒有湖的。

　章程卻繼續溫和地問道:

　“湖水中有什麽?”

　三索想了想，卻痛苦的抱住了頭，將金黃的頭髮死勁搓揉，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什麽記憶都沒有……”

　章程看了眼若蘭和吳栩，換了個輕松的話題。

　“知道我是誰嗎?”

　三索想了一會，答道:

　“你是造物主，神仙。”

　又覺得不夠，又說出個詞來。

　“師父！”

　這讓章程三人小小吃了一驚，三索的思維進化很快，這是他根據自身的變化和章程的行為作出的判斷。

　更讓人吃驚的是:三索主動對吳栩說:“謝謝你為我清洗！”

　又對若蘭說:“你，很美！”

　這次輪到若蘭說謝謝了。

　三索的表現有些出乎意料，但他的身份還不足以讓章程改變想法。

　章程問他:“你願意回基什城嗎?”

　三索馬上搖頭，“好大的風，城都沒了。”

　章程又問:“那我送你回那片湖水好嗎?”

　三索將手掌沒進身旁的水氹中，拿起來反轉看著水珠滴落，輕輕搖了搖頭，卻說道:

　“如果你可憐我，就把我留在這，好嗎?”

　這話一下刺中若蘭心扉，大大的秀眼馬上有些紅了。

　章程和吳栩也暗吃一驚:三索進化出情緒了?！

　這就是倫理的衝擊！

　明明三索是個活生生的人，章程卻不得不毀滅他，因為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不能再對話了，再繼續下去，章程都會下不去手。

　猶疑片刻，章程說道:“你很虛弱，先睡一覺再來想這些問題吧。”

　三索乖巧地點了頭。

　章程白光一亮，額上豎目睜開，將左旋宇力照射到三索身上。馬上，三索歪歪倒下。

　收了左旋宇力，章程又啟動靈力搜了三索的大腦。

　這次三索腦中有了些畫面。

　除了空間倒塌，狂沙湧入，他被卷上空中外，湖水中有一圈明亮的光，在不斷波動。

　這是三索描述不來的景象。

　除此外，只有綠洲、章程為他傳功後降下、吳栩和若蘭，此外，什麽都沒有。

　一種措敗感油然而生。

　好不容易才捉來一個三索，卻收獲極少。

　章程招呼著若蘭向外走去，暗中傳音吳栩動手。進級後吳栩的掌雷，足以讓三索毫無痛苦地回歸塵土。

　誰知若蘭探出了章程心思，一把拉住章程，秀眼中滿是哀求，聲音發顫地說:

　“師父，留三索一命吧！他是無辜的。”

　看著一向大器、秀美的若蘭頭一次露出焦急的求人，章程心軟了，暗中長歎，無奈地朝吳栩擺了擺手。

　隱藏陣一關，章程把碟兒戴回胸口，抬眼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又看了眼地上熟睡的三索。

　沒有任何保護的生活在沙漠中，不知他能存活多久。

　章程給三索留了套地心連體衣，一把小刀。哪知若蘭卻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個山銅小樓來。

　山銅小樓一下變大，“噗！”的一聲落在綠洲邊緣，驚得三宅一飛射起。

　若蘭又默默用氣手將三索托進小樓中，關上了門。這才一臉平靜地說:

　“師父，我們走吧！”

　章程開心地笑了，若蘭真的很美，而且她是對的。章程也做不到讓三索死在自己面前。

　招過三宅，章程準備祭出玄天飛劍，再去居翰古城上空碰碰運氣。

　卻聽見吳栩叫道:

　“師父、師姐，你們看東南方向，數千裡外！”

　章程天眼一放，約七、八千裡外，一大隊飛艇排成戰鬥隊型往基什城方向駛去。

　再一細看，艇上都是巨人族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