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華大老爺忽然大睜著眼睛,瞪著華靜瑤,把後面的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
他沒有聽錯,就在剛剛,華靜瑤說她有外祖母和母親的教導,所以她父親放心得很。
她的外祖母是何許人也?那是當今太后!
太后是先帝的元後,而且她還是皇帝的生母,無論是先帝還是皇帝,全都不止一次稱讚太后為女子典范。
怎麽,你華大老爺膽敢質疑太后她老人家對外孫女的教養?你有幾個膽子?
華大老爺恨恨地一甩袖子,不再搭理華靜瑤。
華靜瑤翻個白眼,誰稀罕你理我?
正在這時,跟著呂夫人過來的一個丫鬟慌慌忙忙從外面進來。
“急急忙忙得什麽樣子?”呂夫人語氣不悅,心裡卻打起了小鼓,這丫鬟是她留在外面盯著史丙他們的,這麽急的跑進來一定是出事了。
那丫鬟神色慌張,道:“回稟老夫人、回稟大老爺,回稟大夫人,四老爺陪著順天府的人往後宅來了。”
“順天府的人?”呂夫人下意識地看向華靜瑤,這順天府的人也來得太快了吧。
蔡老夫人捂著胸口,有氣無力地說道:“侯爺,你快去看看是怎麽回事,這是家務事,家務事啊,鬧上公堂成何體統。”
華大老爺有些煩燥,他沉聲說道:“老四也真是的,什麽人都要往後宅裡領,母親莫要氣傷了身子,我去看看。”
說完,他大步向門外走去。
華大老爺剛剛走出春暉堂,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一群人。
看到為首的那個人時,華大老爺吃了一驚,連忙整整衣袍,快步迎了上去。
原來那人正是順天府府丞秦崴。
初時聽說順天府來人了,華大老爺還以為來的是主管刑名的王推官,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府丞秦崴!
順天府設在京師,掌京畿之刑名錢谷,下轄二十四縣,責任重大。順天府官員的品級原本就高出地方府衙,能擔任順天府尹的,無一不是皇帝信任的能臣。而從德宗皇帝開始,這順天府又成了皇子們歷練的地方。
當然,並非是每一位皇子都能到順天府歷練,但凡能去順天府的,後來全都封了太子。
比如孝宗皇帝,比如先帝,比如當今聖上,無一不是在順天府裡待過幾年的。
而如今正在順天府裡觀政,了解民情的,正是大皇子趙諄!
而這位府丞秦崴,則出自天心閣秦家!
幾代之前,孝宗皇帝趙晟,也是出自秦家,此處按下暫且不表。
秦崴原本是在都察院,大皇子來順天府後,皇帝特意把秦崴調到順天府做了府丞,說是為順天府尹黎之明分擔政務,實則明眼人都知道,秦崴就是過來輔佐大皇子的。
華大老爺的心都揪起來了。
順天府裡,能支使秦崴的,除了黎府尹,就只有大皇子。
而黎府尹恐怕也不會讓秦崴來現場查案,頂多是讓他幫著審審犯人,所以今天讓秦崴來清遠侯府的人,只能是大皇子!
“府上的一點小事,竟然勞動秦府丞親自過來,在下慚愧啊!”華大老爺滿臉是笑。
秦崴也不過二十七八歲,卻已官居四品,他是世家子弟,庶吉士出身,他的神情裡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疏離,一看就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
“這是下官職責所在,侯爺不用客氣”,秦崴微微頷首,聲音裡卻是沒有什麽溫度,“請問死者的屍身現在何處?”
華大老爺硬著頭皮,
道:“說來這都是在下的侄女頑皮胡鬧,竟然驚動了順天府,唉,不瞞秦大人,死者是在下的小侄女,年僅四歲,她是被毒蜂蟄死的,府中上上下下都能做證。如今屍體還在家母的春暉堂,而且已經裝殮,家母年事已高,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在下實在是不想讓家母再受驚嚇,還請秦大人諒解。” “既然已經裝殮,那就抬出來吧,下官就在此處查驗。”秦崴說著,便停下了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四名衙役,立刻走了過來。
秦崴看向後面,華大老爺這時才看到,長公主府的那個叫史乙的侍衛此刻就跟在後面。
雖說華大老爺高高在上,連清遠侯府的人也認不齊全,可是他卻是認識這個史乙的,史家兄弟是昭陽長公主的親信,他自是認識的。
史乙快步上前,秦崴說道:“史侍衛,你帶人去把華五姑娘的棺木抬到這裡來吧, 記住千萬不要衝撞到老夫人和諸位女眷。”
史乙抱拳領命,帶著那四名衙役直奔春暉堂,他從華大老爺身邊經過時,華大老爺很想給他遞個眼色,可是史乙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華大老爺很生氣,這裡是清遠侯府,不是長公主府,這位秦大人也真是的,竟然讓史乙去春暉堂,明明華四老爺華毓季就在一旁,你就不能支使他嗎?
可是氣歸氣,華大老爺也只能把滿腔怨氣按回肚子裡。
很快,史乙就帶著衙役們回來了,在他身後,是捧著棺木的史丁,以及押著幾個婆子走過來的史丙。
剛剛進春暉堂之前,華大老爺也看到了史丙和那幾個婆子,當時急著去見蔡老夫人也沒有細看,此時他看得清楚。
孫嬤嬤被捆得粽子一樣,另外三個,一個扛著一隻麻袋,面如死灰。另外兩個雖然沒有被捆,可是那胳膊怎麽像是折了似的?就連嘴巴也張著,口水嘩啦啦流個不停。
華大老爺頓時明白了,這哪裡是胳膊折了,哪裡是張著嘴巴,分明就是胳膊脫臼,下巴被人摘掉了!
難怪這幾個平時凶悍慣了的婆子,這會兒全都老老實實,不吭不哈,她們就是想要說話也說不出來啊。
走在最後面的,是華靜瑤主仆,那個傻哈哈的少年華小狸,蹦蹦跳跳地跟在華靜瑤身邊。
看到華靜瑤,華大老爺就恨不得把她臭罵一通,以前他還覺得這個侄女柔順溫婉,有大家閨秀風范,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個胡攪蠻纏的潑婦,和昭陽長公主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