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補兒搖頭,道,“幾百年前,真的百壽圖是在宮裡,現在隔了這麽多年,又換了朝代,誰知道那幅百壽圖在哪兒,可能燒了,也可能陪葬了。”
這倒是和昭陽長公主的猜測差不多,昭陽長公主懷疑當年獻給太皇太后的那幅百壽圖就是陪葬了。
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當年獻給太皇太后的百壽圖,肯定不會是從前朝皇陵裡刨出來的。
不過,誰敢送一幅假的百壽圖給太皇太后呢。
“這位路師傅有沒有仔細看過這幅圖啊,她只是聽說是百壽圖就認定是這是假貨了?”華靜瑤不甘心。
“我又不傻,我當然請她仔細看了。她說這肯定是假的,甚至不是她們路家人繡的,針法就不一樣,不過她也肯定了,這位繡工也是高手,是個很厲害的高手,手藝隻比她好,不比她差,但是比起路月娘來,還是差了點。”
其實倒也不一定就真的比路月娘要差,但路月娘是針神,對於路師傅而言早就先入為主,無論別人繡得再好,在她眼裡也比不上她那位祖師奶奶。
“對了,路師傅還說了一件事。”李補兒把一顆阿膠棗扔進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道。
“什麽事?”華靜瑤問道。
“路師傅說吧,這種擅長在繡字的時候加金線的人,她知道一位,但是不能確定是不是那一位,因為那位早就死了,她也沒有見過本人。”李補兒把嘴裡的阿膠棗咽下,哎呀,長公主府也不知道還缺不缺吃飯的,上次的蜜棗,這次的阿膠棗,全都是極品。
“詳細說說。”華靜瑤親手給李補兒倒了一杯茶。
李補兒嗅著茶香,歎息一聲:“這茶真好,給我包一點吧。”
華靜瑤對小艾說道:“你回府以後,把這茶裝一罐子給李姑娘送到家裡去。”
劉家雖然出事,可也沒到抄家的地步,李補兒她們租的那個小跨院,該怎麽住還怎麽住。
“謝啦,那咱們先說正事”,李補兒吃顆阿膠棗,繼續說道,“路師傅說,她小時候,她們村裡娶進來一位外地的媳婦,那媳婦也有一手刺繡的手藝,只是那手藝很一般,她繡花不怎樣,可是卻擅長繡字兒。她繡出來的字,就和這百壽圖上的差不多,就是功力差了點,那媳婦說過,她的手藝不是跟家裡人學的,而是一個逃荒的婦人教給她的。那時她在城裡的繡坊裡做工,那婦人帶著兩個孩子逃荒逃到那兒,媳婦心善,給那婦人送了半袋子糙米,婦人身無長物,聽說她在繡坊裡給繡娘們打下手,就手把手教了她繡字的手藝,後來繡坊裡但凡有繡字的活兒,就全都交給了這媳婦,後來這媳婦嫁過來,長輩們也是看上了她這手功夫,說她這技法像是從路家的手藝裡拆分出來的,但又揉合了別家的,原本是想培養這媳婦的,可惜後來這媳婦難產,一大一小都沒了,她的手藝也就到此為止了。”
李補兒又補充道:“路師傅說的那個人,不是這媳婦,而是教給媳婦技法的那個逃荒婦人,這就是三十年前的事兒,那婦人不知道有沒有活著,對了,路師傅說這幅百壽圖雖然看起來很陳舊,但卻不一定就真是幾百年前的舊物,她知道那些專做假繡片的人,有法子把新的做成舊的,這幅百壽圖,是不是新料舊做,她也不知道,但是京城裡專做古董生意的行家一定能看出來,路師傅說讓咱們別光瞅著繡坊打聽,去問問做古董生意的,說不定能有發現。”
這還真是出乎華靜瑤的意料了。
她立刻打發史丙去衙門街上沈家開的那兩家古董鋪子裡去打聽,
上次查梁修身的案子,就是古董鋪子裡的掌櫃給找的人,沒費多少力氣就查出了那枚玉佩的來歷。汜減 bX*WX* 汜。那位老掌櫃沒讓華靜瑤失望,這一次給了一個名字。
史丙說道:“掌櫃的說了,做繡品生意的,找他準沒錯。”
那人叫余大魚。
這是一個古怪的名字,這人在張家園子外面擺攤,地攤。
史丙找到余大魚時,他正被人揪著前襟不依不饒,那人說昨天在余大魚這裡花五兩銀子買的蘇東坡用過的端硯,在東大街上才賣一兩,而且人家東大街上的那方端硯,還刻了蘇東坡三個字。
史丙歎了口氣,掏了五兩銀子給那個人,替余大魚解了圍。
余大魚啐了一口,罵道:“大傻叉!”
然後,他抬頭看看比他高出一頭的史丙,沒好氣地問道:“有事求我?”
史丙掏出那幅百壽圖,道:“勞煩您給掌掌眼。”
余大魚搖搖頭,沒有伸手去接:“不會不會,啥也看不出來。”
史丙不緊不慢說出了老掌櫃的名字,余大魚皺起眉頭,煩得不成,罵道:“丫頭陰魂不散的老雜毛,老子不就是欠了他一百兩銀子嗎,沒完沒了,老子又不是賣身給他了,整日淨想著佔老子的便宜。”
說著,余大魚便展開了那幅百壽圖,只看了一眼,他就把百壽圖卷吧卷吧塞回到史丙懷裡。
“怎麽了?”史丙忙問。
犧如 wanbar.net 犧如。“這是高大頭他爹做的, 也就是二三十年的玩藝,該不會是你買的嗎?上當了,這東西一文不值,假的!”余大魚不耐煩地說道。
“高大頭是誰?他爹還活著嗎?”史丙問道。
“高大頭他爹啊,早些年犯了事兒,這會兒在柴溝堡燒炭呢,可能要再過一兩年才能放回來。高大頭乾的還是他爹的老本行,他不擺攤,平時也不見人,有生意時,會有人找他的。”余大魚說道。
史丙聽到柴溝堡三個字時,想了想,想起張若溪案子裡的那個老仆,就是被流放到柴溝堡做苦役了。
“我想找高大頭,怎麽找?”史丙問道。
余大魚伸出手來,道:“掌眼十兩,指路五兩,帶話五兩,總計二十兩。”
“那我剛剛還替你賠給那人五兩呢。”老掌櫃可沒說余大魚開價這麽高。
羋何 羋。“我讓你賠了嗎?沒有吧,是你自己主動給那傻叉銀子的,不關我的事,我只收我該收的,二十兩,快點,晚了我就後悔了!”
史丙歎了口氣,掏出兩張十兩的銀票遞給余大魚。
余大魚拿起銀票,挨個在陽光下照了照,確定不是假的,這才慢條斯理把銀票折了折,塞進鞋裡。
然後......
余大魚原地轉了一個圈,轉回到史丙面前時,他一撩額前垂落的亂頭髮,朗聲說道:“在下高大頭,客官請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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