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強光手電,洞內的情況便盡收眼底。
這個洞裡的道路四通八達,加上昏暗的光線,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未散去的零星黑霧,看的人有些眼亂。
“這個裡面這麽大,路還這麽多,莫不是整座山都是掏空的?”鍾義怎舌道。
“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還是後天開鑿的,若是人工開鑿的,那可真是一個大工程啊。”雲建新也一臉驚歎。
“哇,這個岔道這麽多,感覺跟我前幾天玩的遊戲裡的迷宮有些像,我玩遊戲的時候,認準一個方向走,遇到岔道總轉一個方向,比如轉右,就一直轉右邊,遇到死路退回上一個路口再往左挪一個方向,這方法雖然笨,但是卻很少會迷路。待會我們也這麽走吧?”
鍾義心情輕松的時候話就很多。洞下雖然很黑,但是因為人多,衝淡了他的恐懼感。
圓通的神色卻有些凝重。
“我們朝左走吧?”他說道。
“師兄,怎麽了?有什麽不妥麽?”黃士季見他臉色不對。
“這底下有股黑氣,來回飄蕩著。”圓通皺眉道,“暫時看不出吉凶,但感覺不太好。”
“黑氣?你說的是沒散去的煙霧吧?”鍾義一聽圓通說黑氣,頓時開始緊張了。
上一次的洞壁之行中,他親眼目睹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現在,他對圓通和黃士季這種身懷異術的人,簡直就是奉若神明,一聽到他們說不好,他就有一種馬上要遭殃的感覺。
“不是霧氣。”圓通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是一種看上去不太好的黑氣。”
“我倒覺得如果是這樣,咱們更應該向右走。”雲伯安道,“最大的秘密往往藏匿在最凶險的地方,否則怎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說。”
“說得對!向右走!”羅亞一點都沒猶豫。
嚴昱看了羅亞一眼。
上次在洞壁,圓通和羅亞他們選了一條所謂的好路,可是最後結局卻不太好…這次他倒是學乖了。
不過這世上的事情往往出乎意料,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選了這條凶險的路也未必就能達成所願。
話說回來,小黑的死因還未弄清,等這件事情了解之後,一定要想辦法探究一下上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羅亞既定了朝右走,便立刻行動。
他向圓通詢問了黑氣所在的方向,然後便吩咐張授帶著大家朝那個方向行進,期望能夠有所發現。
出發之前,雲伯安再次出言提醒。
他囑咐大家,一旦遇到什麽脫出掌控的危險,便立刻全員撤退,退到安全的地方再作打算。
對他的這番囑咐,羅亞也點頭認可。
走了大約十分鍾左右,圓通示意大家停下來。
觀察了片刻之後,他伸手指向前方,對大家說道:“我說的那股黑氣就在正前方,離我們最多五十米左右,大家當心一些。”
聽他這樣一說,眾人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黑氣?”那雲建新對於圓通這種玄幻異常的說法也不太理解。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走去:“你說的是這周圍的霧氣吧?這有可能是…”
“小心點!”圓通喊道。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雲建新一頭栽了下去。
雲伯安趕緊衝上前去。結果因為步子太急,腳下踉蹌了一下,也摔了下去。
在其他人看來,就像是他們叔侄同時中了招一般。
站在雲建新身後的張授本想要去拉他,
卻被圓通大聲喝止了。 圓通從懷中掏出一個銅鈴,一個箭步衝到雲家叔侄邊上。
這時,雲伯安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和圓通合理扶起雲建新,又快速撤退到了安全地帶。
“你沒事吧?”圓通問雲伯安。
“沒事沒事,我摔了一跤。”雲伯安搖了搖手。
“建新怎麽樣了?”他趕忙上前看他的侄子。
雲建新的神情有些異樣,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然後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圓通用鈴鐺有節奏的在雲建新耳邊搖了數下。
“啊?怎麽了?”雲建新突然像是清醒過來了。
“沒事了,還好只是接觸了一些邊緣。”圓通說道,不過他的神情嚴肅地一點也不像是沒事。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雲建新緩了一下好多了,“然後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我們怎麽過去?”羅亞問圓通道。
他不想知道雲建新怎麽了,他隻想知道要如何穿過這黑霧。
“這裡…怨氣有些重。”圓通皺眉。
“這小兄弟不要往前走了。”他看了雲建新一眼。
雲建新看上去狀態確實不是太好,在他叔叔的勸說下,他決定留在原地等大家回來。
“雲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麽鎮身的東西?”圓通看了看雲伯安,眼神有意無意飄向他的手臂。
“我?”雲伯安揚了揚眉,想了片刻,回答道,“沒有。”
圓通皺了皺眉:“那您…罷了,總之這黑氣一直綿延到深處,一開始沒事也不代表後面會沒事。如果各位身上有什麽辟邪鎮身的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往前。”
飛龍他們聞言,紛紛把身上的護身符掛墜什麽的拿出來給圓通看。
圓通看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這些不能用。”
“媽的,老子這個花了幾萬塊買的!”飛龍怒道。
“這個和多少錢沒關系。”圓通跟他解釋了半天。
“程小姐,上次的那個短劍在身上麽?”黃士季走到程卿身邊,小聲問道。
“在包裡。”程卿低聲回道。
黃士季又走過去對圓通說了幾句。
圓通點了點頭,對程卿說道:“程小姐,我本不建議你過去,不過既然你帶著那短劍,就可以放心往前走,有那短劍在側,你絕不會有事。”
“什麽短劍?”羅亞問道。
“家傳的短劍。”鍾義搶著回道。
他怕萬一羅亞知道那東西的來歷,會強奪了去。之前在天蓋寺,他就是強行奪走了他們挖到的石刻。
還好,這次羅亞隻眯了眯眼,沒再說話。
“嚴先生可以放心大膽地過去。我和士季也可以過去,羅老板,你佩著我這個銅鈴。”圓通把銅鈴遞給羅亞。
又轉頭問雲伯安道:“雲先生,你…是否要過去?”
說話間,他又盯著雲伯安的右手看了看。
雲伯安笑道:“我當然要過去。”
“好,各位,但凡有一點不舒服都不要逞強,要立刻說出來,然後退回這個地方!”圓通囑咐道。
“等穿過了這個黑霧,圓通你帶著法寶再來接應張授他們過去。”羅亞對圓通說道。
他本是人多勢眾,眾星捧月,可現在突然遇到這個攔道的黑霧。
他這邊的人,按照圓通的說法,幾乎都過不去。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過了黑霧,他會立刻變成孤家寡人,身邊只剩下一個看起來不太中用的圓通,這讓他的安全感嚴重喪失。
“這黑霧不知道有多長,咱們還是邊走邊看吧。”圓通為難道。
“不管多長,總之到了黑霧盡頭,你就拿著東西回來接他們過去!”羅亞的語氣明顯不善。
“好好。”圓通只能先應承下來。
羅亞又從張授和飛龍那拿了幾把槍插在身上。
失去了這些保鏢,他只能靠武器來提升安全感了。
“卿姐,要不我去吧…”鍾義糾結道。
其實他也不想去,可是他也不能讓程卿去冒險。
“你把那個短劍給我,我去!”
“不用,你安心在這裡等我。”程卿微笑著摸摸他的頭。
“可是…”
“放心,不會有事的。”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一有風吹草動你趕緊往回跑。”鍾義叮囑道。
“好。”程卿又是一笑。
這下子隊伍只剩下六個人了。
按照新設的隊形,圓通和嚴昱走在前面探路,程卿羅亞和雲伯安在中間,黃士季斷後。
走了大概200米,圓通長舒了一口氣,對大家說黑氣已經過了。
羅亞一聽,立刻逼著他又往返兩趟,去把張授和飛龍帶了過來。
有這兩個保鏢在身邊,羅亞才感覺安心一些。
可憐了胖子圓通,在凶惡老板的鞭策下走了個一千米的折返,累得一頭一臉的汗。
一行八人,又走了片刻,眼前出現了一道拱形的天然鍾乳石門。
石門後面有一道隻容一人通過的窄道。
“糟了!”圓通盯著眼前的窄道,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麽了?”羅亞問道。
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那個窄道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窄道曲折,看不出長短,能見的地方最多只有3,4米,裡面空空如也,並沒有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
“神火咒...竟真有此秘術...”圓通喃喃說道。
“什麽?”嚴昱和雲家叔侄都是一皺眉。
“這個窄道之中有青色火焰,你們看到了麽。”圓通問道。
“火焰?你是不是有青光眼啊?”嚴昱用手電左照右照,照了半天也沒看到一星半點的火苗。
“別故弄玄虛了,到底什麽情況。”羅亞問道。
“我看到窄道之中有青色火焰。這無形之火,我曾聽師父提過,是一種西南秘術,喚做神火咒。”圓通說道。
“神火咒...這東西竟真的存在...”黃士季顯然也聽過這個秘術,聞言眉頭立刻緊皺了起來。
“存在什麽?能一次說完麽?”羅亞又拿手電照了照,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存在神火咒啊。”圓通說道。
“神火咒是一種古老的西南咒術,傳說被施了咒的物體之上會附著看不見的青色火焰,這種火焰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誰也說不清,但是只要靠近就會被灼傷。”
“可笑,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飛龍哈哈大笑。
他不理會圓通的勸告,執意走上前去,伸出一隻手,往窄道裡探去。
可他的手尖剛觸及到窄道,就像觸電一般,立刻縮了回來。
飛龍拚命甩著手指,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嚴昱將信將疑:“是真的?”
飛龍的臉色有些慘白,他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圓通,然後慢慢豎起手掌。
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可以明顯看到,他的兩根手指,指尖有明顯的灼傷痕跡。
眾人一時都失了言語的能力,呆立在那裡,努力平複著各自心頭的震驚。
“這是古西南的一種秘術。”過了好一會兒,圓通見大家再無懷疑,便又補充道。
“傳說是道教的分支和西南巫蠱之術相結合之後,創出的幾種威力十分恐怖的咒術之一,不過這種咒術,是用命施的,和你身上的魂祭類似,這麽看來,這條窄道後面一定有死人。”
圓通指了指窄道之後的那個隱約可見的溶洞。
“什麽?他身上有魂祭?!”雲伯安聞言臉色突變,厲聲問道。
“額...是...是啊...”圓通被他嚇到了,“雲先生也知道魂祭麽?”
羅亞等人也有些錯愕,不明白那一向看著淡定的雲伯安,為什麽一聽到魂祭就突然情緒失了控。
“雲先生知道魂祭?”黃士季眯了眯眼,問道。
“嗯,聽過。”雲伯安自知失態,他朝大家微微一笑,情緒顯然已經得到了控制。
“我聽人說過魂祭是個厲害物事,本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今日能有幸見到宿主。”
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嚴昱一眼。
嚴昱卻沒搭理他,他朝眾人攤了攤手:“看來這火焰山是肯定過不去了,雖然只有三四米的距離,但是恐怕還沒走過去人就變成燒豬了。”
“我們是肯定過不去了。”圓通看了看嚴昱,“但你卻可以。”
“我?”嚴昱皺眉。
“你確定?我?”他又問了一遍。
圓通肯定地點了點頭:“這種西南的咒術跟其他的道術一樣,也是相生相克的,神火咒雖然是很高級的咒術,但依舊是可以破解的。”
“可以破解?那你破了不就行了。”嚴昱道。
“我可沒有這麽大本事。”圓通訕笑道。
“其實我對這些西南咒術的了解也十分有限。我聽師父說過,這種西南秘書,施咒的代價越大,咒術便越高級,越高級的咒術越難解,需要付出比施咒更高的代價才能解除。神火咒的施咒代價是一條人命。”圓通解釋道。
“聽說還有比神火咒更高級的,是以很多人命為代價施出來的咒,非常難破,當然,也很難施。我聽說過一種馭魂術,那咒術不僅需要人命,還需要獻出生命的人在身死之後自願貢獻出靈魂,供施咒的人馭使,施咒的人會用特殊的方法保存住那些靈魂,然後用來施在一些需要防范外敵或者藏匿寶藏的地方。那些靈魂被強大的執念操控,會日複一日守在需要守護的地方,並且會對入侵的人發動永不停息的攻擊。”
嚴昱聽得心裡一顫,看向程卿。
程卿也是眉頭一皺,看來他們倆想到一起去了。
之前在洞壁的地道之中,他們曾經被一群影子追趕,後來在密室裡,程卿也說過那牆上的文字裡提到過一種馭魂術。
“馭魂術…”黃士季也陷入沉思,“師兄怎麽會知道這些?”他問道。
“我...雲遊的時候認識了一些朋友,聽他們聊過這些,一直以為只是他們當地的傳說,沒想到都是真的。”圓通說道。
“這種神火咒,施咒的人需要用命去施,當然,解咒的人也要用命去解。一條命便可以解開這個咒。”他看向嚴昱。
“…”嚴昱無語,“你這意思是讓我用命去解咒?”
“當然不是,不是隨便一條命就可以解開的。”圓通搖了搖頭。
“你的魂祭...也算是一條命,解開這神火咒,需要的就是一個古老的靈魂。你身上的這個,夠古老。”他盯著嚴昱,眼中有股難言的炙熱。
“什麽意思?”嚴昱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也就是說,如果你肯舍棄你身上的魂祭,便可以徹底破解這個咒語,當然,從此,那個一路保護你的魂祭,便會煙消雲散,再也不複存在了。”圓通說道。
嚴昱早有預感和他身上的魂祭相關,但還是沒想到是這樣的。
他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他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們利用魂祭的。
不管他身上的魂祭是從何而來,因何而來,在他心中,始終對其是有著一種獨特情感的。
畢竟那是一個豁出性命保護他的人,還不是保護一次。
用命,用靈魂,一直守護他,生生世世!
這世上,肯這樣豁出性命保護一個人的,有多少呢?
他不可能,也不可以輕易的舍棄。
何況是為了這樣一群心裡打著各自鬼算盤的人。
“如果你不願意舍棄。”圓通看到嚴昱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
其實,對於他們這種篤信鬼神的人來說,舍棄靈魂意味著什麽,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
也因此,他們更能理解魂祭的不易。
那種可以舍棄自己的靈魂,全心去守護一個人的舉動,他圓通自問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對於嚴昱身上的這個魂祭,心裡也是充滿敬佩的。
“那你…就只能一個人進去。”圓通緩緩說道,“或者,就是我們到此為止,一起回去。”
嚴昱沉默了,他生性多疑,事情發展到這般田地,他開始懷疑這是一個羅亞和圓通等人設下的圈套。
這個時候,他不想蹚這灘渾水。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十分想知道這個神火咒保護的山洞裡,到底藏著什麽…
他的心裡仿佛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進去…
“那我一個人進去看看。”
嚴昱看了看程卿,又看了看羅亞,思考片刻,做出了決定。
“你想清楚啊!”圓通說道,“那裡面誰知道有什麽啊!這邊是個神火咒,裡面說不定就有其他咒,說不定還有那個什麽馭魂術…”
“我一個人進去。”嚴昱平靜地又說了一遍。
“唉。”圓通歎了一聲,“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你就去吧。我想你的魂祭也不會辜負你, 它會保護好你的。”
他說罷,拿出一個符紙折成的三角塞給嚴昱。
“你有魂祭,若是魂祭都沒用,那麽這個東西也肯定沒用,不過是當做一個安慰罷了。”
嚴昱接了過來。重新收拾了一下背包,把不太可能用到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程卿的手放在背包上,她在猶豫,她猶豫要不要讓嚴昱把那柄短劍帶著。
思慮再三,她還是放棄了。
一則在洞壁,短劍曾對嚴昱造成過影響,讓他陷入昏迷產生過幻象。此刻帶著它進洞,是福是禍實在難料。
二則此刻,雲家的人和羅亞的人都在,她必須要和嚴昱劃清界限。
嚴昱獨自走向窄道。
到了道口,他先學著剛才飛龍的樣子,把手指往道裡伸了一下。
指尖傳來一股暖暖的熱氣,卻並不是那種無法忍受的灼熱。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一個助跑,衝進了窄道。
出乎意料,窄道並不長,雖是有些曲折,但總長不過十米。
嚴昱很快就通過窄道,到達了與窄道相連的另一邊的溶洞裡。
“怎麽樣?”
“那邊是什麽?”
羅亞和雲伯安都急切地走到洞口,大聲問道。
隱約有聲音從窄道的另一邊傳來,但是聽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嚴昱在說話。
“昱哥小心點!!”鍾義朝窄道的那頭大聲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洞口,但此時此刻,不管心底有多少焦急,他們也唯有等待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