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昱一邊跑一邊抽出皮帶,然後套住手電,朝身後老肖喊道:“老肖,抓著,拉直。”
肖奉國不明所以,接了過來,隻管照做。
嚴昱打開手電,兩人在坑道中一左一右拉直了皮帶。
“這是幹什麽?”肖奉國問道。
“打開手電看清楚路,追的快。”嚴昱答道。
“那為什麽這樣綁著?”
“你傻啊,那貨會射箭啊,握著手電不是變靶子了!”嚴昱一邊說著,自己也笑了出來。
肖奉國愣了幾秒,然後也笑了出來,不知道說嚴昱細心好還是說他雷人好,應該是又細心又雷人。
結果前面沒走多遠,就看到扭成一團麻花的韓星鍾義和鬼臉人。鬼臉人明顯被手電筒的光給刺激了,發出一聲尖利的嚎叫,不過大勢已去,地道裡很窄,他施展不開,韓星被壓在最下面,但他像個八爪魚一樣死死纏住了鬼臉人,而鍾義在最上方,身體向後死死卡住鬼臉人的肩膀和頭,不管算不算勝之不武,總歸是齊心協力將其製服了。
由於對鬼臉人的身手頗為忌憚,大家不敢托大,韓星指揮鍾義把鬼臉人手腳全部捆結實了,才敢松懈了自己八爪魚的鎖敵姿勢。
“先上去。”程卿看著一站起身就想往地道深處走的韓星,忙出聲製止。
然後一群人連拖帶拽地將鬼臉人拉上了坑道。
韓星衝上去一把拉下鬼臉人的面具,鬼臉之下,一張黝黑的面龐出現在大家面前。
“你到底是什麽人?”鍾義剛才扭打的時候又撞到肋骨了,到現在還生疼。
鬼臉人似乎根本沒聽到鍾義的問話,只是眯了眯眼睛,貌似還沒適應洞外的光亮。
“你們別綁著他。”肖奉國看到鬼臉人被綁住,心裡不忍。
“不綁著早跑了,還能問出什麽來?”韓星不以為然,“綁著我看也問不出什麽來,他不會告訴我們的,不如我們自己下去看看。”韓星邊說邊看了看地道,“看看這下面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大哥你到底是什麽人?說句話啊?!”鍾義一連問了幾遍,鬼臉人都沒理他,“你說一句咱們就放了你好不好?”
程卿皺眉說道:“他聽不懂。”
“啊?”鍾義一呆。
“剛才韓星說下去看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可是當韓星看向地道口的時候,他又立刻警覺起來。”程卿看似漫不經心,原來一直在觀察鬼臉人的表情。
“聽不懂?聽不懂普通話麽?”鍾義問道,“那,這是哪裡啊?是不是要說這裡的方言他才懂?你們誰會?”
“…”在F省待的時間最久肖奉國在大家的期待下,硬著頭皮漲紅了臉說了幾句爛透了的方言,可讓大家大失所望的是,鬼臉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方言都不行?那隻好用殺手鐧了!”鍾義皺著眉頭,怪聲怪氣地朝鬼臉人說道,“Can you speak English?”
被鍾義這個二貨攪了個局,氣氛稍微輕松了一點。
“咳。”韓星咳了一聲,“我看我們不如先下去看看吧?你們怎麽說?”他還是心系地道。
“好,就下去看看到底有什麽秘密!”鍾義被鬼臉人搞的血氣高漲,聽韓星一說,不由自主的接了口,說完又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忐忑地看向程卿。
“明顯他只有一個人,現在把他抓了,危險也解除了,剛才看他往裡跑的勢頭,這地道裡也不像是有什麽機關。
”韓星怕程卿不肯下地道,連忙補充道。 程卿看著鬼臉人若有所思,似乎壓根兒沒聽到韓星說話。
“他不讓大家下地道,肯定有他的道理,在沒搞清楚之前,我看你們還是不要下去了,以免增加雙方的誤會。”肖奉國破天荒地主動說話了。
鍾義思索了片刻,一路小跑到行李邊上拿過來個眼罩往鬼臉人臉上戴,鬼臉人先示訝異,然後變成了憤怒交織著一絲驚恐,但是無奈四肢被綁,隻得任由鍾義給他套上了眼罩。
“這什麽意思?”韓星不解地問道。
“讓他摸不清我們要幹嘛。”鍾義洋洋自得,“這是心理戰術懂麽,他是可以猜測我們下去,但是他不能肯定,他對地道又這麽緊張,咱下地道跟殺了他親爹一樣,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咱們下地道,搞不好他一想不開就咬舌自盡了,或者更可怕的是他一著急,小宇宙爆發了,跟金剛一樣嗷嗷嗷地一通亂叫掙開了繩索,然後把我們全打死了。”說到全打死的時候他默默地抖了一下,“但是現在他看不著,不能確定咱們到底做了什麽,一來是讓他暫時不要做出過激的行為,二來此人不是救過肖奉國大哥麽?敵友未明,這種不確定性也可以為日後的談判打下基礎。”
被蒙了眼睛的鬼臉人似乎慌了神,他不安的扭動著。
“媽呀,不對勁啊,他怎麽蒙了眼睛後更狂躁了,不會一會真的獸性大發掙開繩索把我們都殺了吧…”鍾義悄悄退了一步,藏到肖奉國身後。
“你們這樣只會增加他對我們的敵意。”肖奉國走上前去,把鬼臉人臉上的眼罩揭開。這下鬼臉人不扭了,但是喉嚨裡發出“謔謔”地聲音,像是帶著憤恨地喘粗氣,又像是想要說什麽。
“他、他說什麽?是不是在詛咒我們…”鍾義顫抖地問肖奉國,肖奉國搖了搖頭。
“鍾義,要不你留在上面看著他?”韓星說道。
“什麽?!”鍾義瞬間抓狂,“我不要…我不要啊!”
“那誰留在上面看著他?萬一他掙脫了怎麽辦?”韓星又看向嚴昱和肖奉國,反正他覺得自己是一定要下去的,程卿也是一定要和他一起下去的!
“我不同意你們下去,這樣只會讓情況變得複雜,增加雙方的敵意。”肖奉國不知道韓星的路數,但是他畢竟是參與營救自己的,他也不好跟韓星翻臉,可是韓星要下地道,他也是無法同意的。
“我也不同意下去。”嚴昱說道。
肖奉國默默走到嚴昱邊上站定。
鍾義有點糾結了,因為在他看來,人多的地方就是安全的,現在上面和下去的變成2:1了,他趕緊看向程卿。
程卿其實不想下去,可是跟鬼臉人的溝通顯然是不順暢的,不弄清楚狀況他們未必能找到出林子的方法。
韓星看出程卿的猶豫,著急了:“程卿,那就讓他們兩個在上面看著吧,不會有問題的,我們下去吧。”
嚴昱也在關注程卿的表情變化。
幾番思慮,程卿最終歎了口氣,讓嚴昱和肖奉國把鬼臉人帶到別處安撫溝通,以免他看到有人下地道會失控發狂,然後讓鍾義收拾了一些在下面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韓星看著嚴昱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等他們消失在視線裡,他便率先進了地道,接著程卿也跟著進了地道。鍾義露出一個苦悶的表情,然後趕緊追著程卿下去了。
下洞的三個人小心翼翼,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而肖奉國和嚴昱則把鬼臉人帶到一個小空地,兩人輪番跟他嘗試溝通安撫。但是鬼臉人看起來很焦躁,根本不搭理他們,眼睛一直看向樹坑的方向,顯然是發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他們不會有事吧?”肖奉國問道。
嚴昱也有些不安,他心中其實也有所掛礙,但是不願意承認:“放心吧,程卿這個人做事,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看她絕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要是下面真有危險,她肯定會當機立斷上來的。”他又看了一眼鬼臉人,“而且,要是下面真有特別危險的東西,那人也不至於那麽害怕我們下去了。”
肖奉國也看向鬼臉人:“這人對我有救命之恩。”他對嚴昱說道。
“我知道。”嚴昱會意,“但是咱們現在不能放了他,得等他們上來才能放。”
“我明白。”肖奉國點了點頭,又耐著性子嘗試與鬼臉人“溝通”起來。
另一邊。
下到地道裡,鍾義打開帶下來的大探照燈,好家夥,這下子亮堂了,跟之前下來時簡直是天壤之別。
“卿、卿姐這裡面…有鬼麽…”鍾義哆嗦著問站在他前面的程卿。
“哪來的鬼!”還沒等程卿回答,韓星先白了他一眼。
“這、這不是…墓道麽?”鍾義又問道。
“看著有點像。”韓星說道。
“那墓道…不是有…死人麽…死人…不是有鬼麽…”鍾義進行了一個他認為合理的推斷,韓星直接不搭理他了。
走在中間的程卿一直沒說話。
就在氣氛快要陷入尷尬的時候,最前面的韓星突然停住了:“到頭了…”他轉頭想征求程卿意見。
“這墓道也太短了吧?估計…估計是附近的村民的墓吧…”鍾義小聲嘟囔著。
“墓道長度並不一定代表了墓主的身份。”韓星反駁道。
“不是越長越牛麽?”鍾義不解,“我是看電視的,之前不是說挖曹操墓,什麽長多少多少米,是王侯級的。”
韓星哼笑了一聲,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其實一直有點看不起鍾義,要不是因為程卿的關系,他才不會和鍾義多說一句話。他走到盡頭去查看是否有什麽機關去了。
鍾義覺得有點尷尬,隻好默默地自嘲了句:“其實到現在我都還沒搞清墓道是幹嘛的。”
“墓道是配合墓葬修建的,主要是方便工人上下走,向外出土,向裡運陪葬品和修築用具的,以及在葬禮的時候下棺送葬用的。”程卿接過鍾義的話茬,耐心解釋道,“一般墓道長而多的都是規模較大的墓葬,所以以墓道來推斷墓主身份尊貴與否有一定道理,但也並非絕對。《禮記》等書並沒有關於墓道長度數量的明確記載。實際上墓道短但身份尊貴的實例並不在少數。比如武則天墓,墓道只有63米,而章懷太子的墓道有100多米,永泰公主墓也有80多米,若是以墓道長短來算,武則天豈不是還不如一般的皇親?墓道的長度受太多因素的影響,國力限制,墓主意願等,所以它只能作為推測墓主身份的一個參考,並不是絕對的。”
“要是這真是條墓道,也不算短了,有近40米,和你剛才說的曹操墓差不多。”韓星這貨翻臉比翻書還快,一看他的女神說話了,立馬和顏悅色地補充起來,“比起北齊開國皇帝高洋墓長了10來米呢!”
鍾義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韓星湊近程卿小聲說道,“前面是個石門。我檢查過了,邊上沒什麽開門的機關。”
程卿再次讓鍾義架起大探照燈,又打開手中的強力電筒,開始仔細勘察起來:“石壁的邊緣高出了通道…”
“說明什麽?”鍾義湊到程卿邊上。
“傳統的門要麽是推開要麽是拉開,石壁的邊緣高出通道,是拉不開的。”程卿皺眉道。
“那就推開咯!”鍾義虎得很,一聽這話直接大力推了一下石門。
“別亂動。”韓星趕緊製止他,“這裡要是有什麽機關,你保準第一個完蛋!”
鍾義一哆嗦,趕緊退到後面,表示再也不亂來了。
程卿的眉頭皺地更深了,鍾義人高馬大,從小練習跆拳道,是黑帶五段的高手,雖然性格上是柔弱了點,但是力氣是很大的,剛才那一推,他明顯是用上勁的,但是石門一點動靜都沒有。看剛才那個鬼臉人往裡衝的勁頭可以判斷:一,這裡絕不會是死路;二,這石門一定是他一個人能開啟的。就算鍾義力氣不如那人,也不至於差這麽多。既不是向外開,也不是向裡開,韓星又檢查過這裡沒有別的機關。鑒於向上和向下的開門設計相對複雜繁瑣,那麽…
程卿仔細在石門上搜索著,果然!她的手電光落在石門左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凹陷上。
“這是幹嘛的?”鍾義也看到了凹陷。
“哦!原來這門是滑門。”韓星喜笑顏開。
“滑門?這麽高檔?”鍾義趕緊湊上去看,“是廚房用的那種麽?”
“不太一樣,不過原理差不多。”韓星見找到門路了,心情大好。他扒著石門看了一會,回頭問程卿,“拉開看看?”
程卿既沒有讚成也沒有反對,她朝坑壁處退了一步。
韓星把這個舉動當做了對打開門的默認, 他邊說話邊上前:“大家靠牆壁站好,以防裡面有什麽機關。這坑道並非石造,土造坑道中設置機關難度較大,我已經四處檢查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大家還是靠右邊坑道站好。”
鍾義趕緊配合地往程卿邊上一站。
韓星見他倆都已站定,便小心地去拉石門,果不其然,和他們預想的一樣,這是一個滑門。在韓星的拉力之下,石門緩緩地朝右移動開來。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比溫度計大一點的東西,從來開的門縫裡伸了進去,過了一會拿出來看了一下,回頭朝程卿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朝右拉門。
石門看上去很重,韓星拉得面紅耳赤的,可他極要面子,此刻在程卿面前,他死都不想向鍾義求助。剛好鍾義也是個愣頭青,完全沒看出來韓星累得快吐血了,就那麽陪在程卿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韓星使出吃奶的力氣拉石門。
韓星快拉出腦血栓來了才把石門艱難地拉開。目測沒有什麽機關,沒見什麽毒箭之內的東西飛出來。不過石門拉開後,一股濃重的不知道是潮味還是霉味還是什麽怪味,從裡面傳了出來,
“毒氣…”鍾義一邊乾嘔一邊說道,“機關是毒氣,嘔,中毒了怎麽辦…”
“我剛不是測過了麽!空氣沒有什麽問題!”韓星指了指手裡的那個溫度計一樣的東西,不爽地瞪了鍾義一眼,他還在記恨鍾義沒去幫他拉門。
“是了!”鍾義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將探照燈拎進石門內調整好方向,大家這才看清了石門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