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麽?
嚴昱坐倒在泥地裡,滿身烏糟,滂沱的大雨影響了視線,本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會兒更是跟睜眼瞎一樣。
鬼臉人拽著嚴昱,把他拖起來。再次用弓弩對準他。
“你到底要幹什麽?”嚴昱被鬼臉人拖來拽去,怒火中燒,又自覺生還無望,便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撒起潑來,“要殺我?那就來啊!殺了我啊!殺啊!殺啊!殺了我啊!別拖著你爹到處跑,你爹累了,給個痛快的!”
“砰”鬼臉人用弓弩給了他一個重擊,嚴昱眼前一花,摔倒在地上,這一摔反而讓他清醒了點...
不能死,他不能死!示弱!他必須要示弱!這是一場強弱懸殊的比拚,他只能鋌而走險去尋找一擊製勝的方法。
他就勢倒在地上,假裝昏倒。如果鬼臉人不查看,直接給他幾箭,那只能算他倒霉,如果鬼臉人上前查看,那就會是他最好的偷襲機會。
很幸運,鬼臉人並沒有直接射死他,而是走近了想伸手抓他衣領,在這一瞬間,嚴昱從地上抓起一把泥水灑向鬼臉人的頭面,隨即,用力一掙扎,把鬼臉人推了開去。
鬼臉人向後摔倒,然後居然就躺在那裡不動了。
嚴昱呆立了兩秒,不敢相信,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不科學吧…自己突然小宇宙爆發了?剛才好像也沒用多大力氣啊…難道是他自己沒站穩?腳下一滑,頭摔到石頭上嗝屁了?那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怕鬼臉人使詐,靜靜觀察了幾秒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從側面繞了過去,在遠遠看了又看。
鬼臉人真的不動了,雙眼緊閉著,真的摔死了?心梗?腦梗?中風?
嚴昱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不過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這貨真的死了麽?嚴昱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躺在地上的鬼臉人。管他的!得趕緊跑了再說,機會稍縱即逝啊!
他又走了兩步...
可是…他真的死了麽?這貨救過老肖啊…雖然對自己態度很差,推推搡搡的,但除了剛才弓弩打臉的這一下,也沒怎麽虐待自己…
這世間的一切果與因,總決於一念之間...
在翻出樹坑,向前走了大約50米之後,嚴昱閉上眼睛歎了口氣,到底是轉過身去了。
鬼臉人還是躺在坑裡一動不動。
嚴昱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朝鬼臉人扔過去,砸在鬼臉人的肚子上,鬼臉人還是不動。
這個黑疙瘩是個硬漢,不太像那種會使詐的人。
嚴昱沉思片刻,重新跳回樹坑,繞到背後慢慢接近,鬼臉人雙眼緊閉,看上去真和死了一樣。嚴昱上前探了探他的頸動脈,還沒死…
扇了他兩巴掌,也沒醒。難道真是什麽突發的疾病?那估計沒得救了吧?嚴昱把鬼臉人推坐起來,突然,他瞥見了一小縷鮮紅的血跡順著鬼臉人的衣服流到地上的汙水中,受傷了?嚴昱趕忙扒開鬼臉人的衣服,右肩膀斜下方包扎的亂七八糟的,血水從裡面留了出來,雖然還不至於染紅整個肩膀,不過也差不離了。
原來這家夥受了傷,早已是強弩之末。嚴昱暗自思忖,“留著你應該還有點用處。”他舉目四望,得找個有遮擋的地方吧。把他弄出樹坑是有點難了,嚴昱想了幾秒,使勁把鬼臉人架了起來,拖到石板下的地道裡,鬼臉人身子很沉,嚴昱一邊拖一邊小聲抱怨:“死沉死沉的豬一樣,
可別死了讓老子白忙活一場。你要真死了,搞不好連累老子也走不出這個鬼林子!” 進了地道,他把鬼臉人那個包的亂七八糟的布條解開,裡面感覺已經化膿了,反正皮肉連著布條,看上去十分惡心。嚴昱站起身來,他衣服裡有個防水包,這次出來前肖奉國按照部隊的急救包給他準備的,不知道鬼臉人是沒發現還是沒拿走,反正在被打暈之後醒過來,他在那個洞裡的地窖裡檢查的時候,發現這個急救包還在。
嚴昱用力擰了擰鬼臉人的衣服,然後胡亂擦了擦鬼臉人的肩膀,用包裡的酒精給他肩膀消了消毒,然後把急救包裡的消炎藥抗生素一股腦放在嘴裡嚼了嚼。把嚼爛的藥塗在鬼臉人肩膀的傷口上。然後重新給鬼臉人包扎了傷口,止了血。
貫穿傷…這是槍傷吧…鬼臉人的肩頭被槍打穿了。
有槍…難道是羅亞他們?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裡的?
不,不對,呂義山!應該是呂義山!韓星知道那個坑洞的情況,他回去告訴了呂義山,呂義山派人來的!一定是這樣,這樣才能說得通。
應該是呂義山派來的人毀壞了坑道,打傷了鬼臉人。
時間配合的太巧了,呂義山派來的人可能是發現了什麽,所以他們剛一會去,呂義山就突然提出去洞壁。看來根本不是找什麽程卿爸爸的線索,那是個幌子。呂義山的目標是洞壁,可為什麽要讓他們幾個來?因為他們來過,知道路線?老肖是去過洞壁的人,可以帶路。
不,好像也不對,嚴昱繼續整理著思路。肖奉國是無意中去的洞壁,這裡的磁場不對,即便是肖奉國想指路,也不一定能夠指得出來。那到底為什麽要讓他們來?
啊!程卿!對,一定是程卿!其他人都是陪襯而已,呂義山一定是想要利用程卿做什麽,他一定是有用得著程卿的地方!
可程卿到底有什麽作用?這個他一時想不出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呂義山一定是要利用程卿來做些什麽!此次洞壁之行一定是呂義山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
一想到這,嚴昱突然心急如焚。他需要快些和大部隊會合,揭穿這個陰謀才行!他要快點找到程卿!他要提醒她不要被呂義山利用!
鬼臉人在發燒,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救回來還是個未知數。他需要保住鬼臉人,保住這個熟悉地形知道路徑的人,這是他唯一能夠盡快找到程卿的方法。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一直沒睡好,加上淋了雨又要照護鬼臉人,實在有點累人,嚴昱靠著坑道的牆壁坐好,他怕鬼臉人滑到地上傷口沾了不乾淨的東西會感染,所以側摟著鬼臉人的肩膀。本來只是想休息一下緩口氣,沒想到居然就這麽睡著了。
(夢境)
紅燭喜堂,面前的新娘看不清臉面,是自己喝醉了?還是距離太遠了呢?走近一點,再走近一點…一切都清晰起來,是…是她?!
迷迷糊糊之間,突然感覺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嚴昱驚醒過來,看到鬼臉人的大頭離他不到20公分,他趕忙往側後一躲,仰倒過去。
糟了!嚴昱暗罵自己愚蠢!他居然睡著了!
嚴昱警覺地看著面前的鬼臉人,鬼臉人看上去很憔悴,但是應該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看來他的恢復能力相當強。不過以他現在的狀態,估計不是自己的對手,嚴昱盯著鬼臉人,腦子裡在盤算著到底該如何擒住他,讓他帶路幫自己找到程卿和肖奉國等人。
令他沒想到的是,鬼臉人在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之後,居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然後重重地一叩首。
嚴昱一愣神,旋即明白鬼臉人一定是把自己當救命恩人了!不過自己也算是受之無愧了。
鬼臉人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嚴肅,可是在這嚴肅中,能看出無盡的感激之情。此人果有大用,嚴昱為自己之前的選擇感到慶幸。
“果然留著你有用!”嚴昱朝鬼臉人笑了笑,“行了行了,平身吧。”他朝鬼臉人一揮手,之前還凶神惡煞般的鬼臉人竟像隻小貓一樣溫順地站了起來。
開心了一會,嚴昱便又陷入另一個難題之中:“要怎麽才能告訴你我要出去呢?找程卿,程卿知道麽?就是…”他比手畫腳了一通,鬼臉人卻一臉茫然,嚴昱開始發愁到底要怎麽才能讓鬼臉人把自己送回去和程卿會合。
他朝坑道外看了看,雨已經停了,他走了出去,爬出樹坑,去近旁的樹上折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將起來,在他看來,沒有什麽比看圖說話更直觀的了。
鬼臉人也跟著爬了出來。
嚴昱在地上畫了兩個“極其抽象”的人,指了指自己和鬼臉人,示意這兩個人是他倆,然後又畫了五個人,表示肖奉國他們。然後從代表自己的小人身上畫了個箭頭指向那五個人,示意鬼臉人帶自己去找他們。
沒想到的是,鬼臉人一看到他畫的五個人,立刻面紅耳赤起來,似乎非常非常生氣。他衝過去一腳踩在那些人身上,然後用力的踏了踏,直到把那幾個小人全部磨平了才罷休。
嚴昱呆愣愣地看著鬼臉人在那生氣,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怎麽得罪他了。鬼臉人磨平了小人,指了指自己肩頭的傷口,又指了指地下。
嚴昱省悟了,敢情這鬼臉人是把他們全部當成敵人了,那些將墓葬弄得亂七八糟的事情被他一股腦全部算在了他們頭上。在他的眼裡,所有其他的人都是外來人,都是敵人。他大概是覺得所有的外來人都是一夥的。嚴昱有點頭大,這可怎麽是好。
鬼臉人看起來氣得不輕,嚴昱想了想還是別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不痛快了,還是先保存體力,讓他給自己搞點吃的喝的!吃飽喝足再說。於是又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碗,又畫了一個杯子,然後不住地給鬼臉人比劃著:“吃!吃吃吃!”嚴昱手忙腳亂地比劃著,“吃的!還有喝的!”
這回倒是很順暢,鬼臉人似乎聽懂了,他給嚴昱打了個手勢,示意嚴昱朝他指的方向走。
嚴昱跟著鬼臉人走著,突然想起當時鬼臉人襲擊自己一行人的時候,似乎射中了某個人,他雖然沒來得及回頭看,但是在昏迷之前聽到了尖叫聲,到底射中了誰呢?他有些擔心,希望不要是程卿,不要是老肖,也不要是鍾義!…也不要是官雲衣吧…
【樹林的另一邊】
在林中扎營度過了無眠的一夜之後,整個隊伍裡仍是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對於接下來的行動,也各有意見,僵持不下。
這個混亂的狀況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呢?
一切得從數日前說起...
在呂義山的安排下,他們一行人按照上一次的路線進了山,只不過這次跳過了巴寨,進山後直接從河灘向上進入密林。這次的隊伍中多了一個大塊頭,是呂義山的親信,穿著一身迷彩服,看上去有點像雇傭兵。整個旅途中,此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官雲衣,想來應該是呂義山特別交代的,是保護官雲衣的隨身護衛。
在進山之後,他們按照計劃一路向北行進,可由於磁場問題,電子設備完全不好使,加上運氣不濟突遇雨霧,一切的一切都讓辨別方位變得極為困難,導致他們被困在林子裡,怎麽也找不著之前的那個樹坑。好不容易轉悠到第三天霧散放晴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在分散探路的時候,嚴昱發現自己失靈的電子表上的指南針出現劇烈地亂顫。他當即站起來邊走動邊晃動手表,並把這個發現說了出來,他覺得出現這個狀況可能是因為接近之前的那個樹坑了。
他舉著帶著手表的左手往前跑了一小段路想看看指針變化。結果就在那個時候,一系列變故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他身後的肖奉國剛想招呼他別跑遠,那個一直待在官雲衣身邊的迷彩服大漢就被突然而至的一箭穿了喉,那迷彩大漢也算是個身手敏捷之人,他已經很努力想要避過要害,但無奈箭勢太快終究是沒來及閃躲。箭頭從他喉部的左方直穿了過去,讓他在瞬間失去了戰鬥力。而當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最前面的嚴昱被突然出現的鬼臉人一個重擊打暈。這個時候,忙亂中的韓星居然從懷裡掏出了槍!肖奉國反應奇快,迅速搶上前去一腳踢掉了韓星手裡的手槍,韓星當時正準備朝鬼臉人射擊,而鬼臉人當時正將嚴昱從地上拖拽起來,真要開槍了,不知道會先打死鬼臉人還是先打死嚴昱。
緊接著,鬼臉人又連續射了幾箭過來,不過不知道是故意放過他們還是真的沒對準,這幾箭的威力明顯不像第一箭。饒是這樣,大家也都手忙腳亂的避讓著,現場一團混亂。
等混亂結束, 嚴昱早已經被鬼臉人帶走不知去向。當時已是傍晚,天色漸暗,林中樹影晃動影響了視線,風聲草響又影響了聽覺,根本無法判斷方位,肖奉國他們要追都不知道從何追起。
肖奉國其人,雖然很重感情,但是從來不做無謂地舉措,他是個相當乾脆利落的人。眼看著救回嚴昱已無指望,他便反過頭來先搞定韓星!
沒有任何遲疑,他迅速衝過去撿起剛才被踢落的手槍。而黃士季,城府甚深,他料想不會只有韓星一人帶著槍,他第一時間走到倒地的迷彩服大漢身邊,並不是要救治他,而是要卸了他的槍,如黃士季所料,迷彩大漢身上果然也帶著槍。
接著,程卿迅速給那迷彩服大漢的傷口做了簡單處理,此箭沒有射中主動脈,是不幸中的萬幸,但是箭頭貫穿了他整個喉嚨,他口不能言,呼吸困難,傷勢非常重。程卿剪斷了箭頭,但是不敢拔出來。
肖奉國氣韓星私藏武器,剛才不顧嚴昱的安危就要開槍,一怒之下,便朝韓星揮了拳。韓星忌憚肖奉國和黃士季手裡有槍,加上確實有點理虧,哪敵得過怒火攻心的肖奉國呢!
而嚴昱那邊,前一秒還舉著手看指南針,後一秒暴怒的鬼臉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一箭朝他身後射了過去,他剛想轉過頭去看射中了誰,頭頸間就被重擊了一下,眼前一黑,頓時不省人事。等他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然身陷囹圄。他猜測自己一定是被鬼臉人抓了,帶到了他的“老巢”去,也就是肖奉國曾經提過的那個布滿了岩洞的山壁之處。而事實也果然如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