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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鏡鴻蒙》第一百六十章 仡濮
  甬道裡一片寂靜,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嚴昱實在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

  “你可願意告訴我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向還靠著甬道壁發呆的仡濮問道。

  “發生了什麽?呵呵。”仡濮發出了笑聲,僵硬的臉上卻沒能露出對應的笑容,看起來詭異極了。

  “你們這麽想知道,告訴你們也無妨。”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是在說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當年,我獨自一人向北引開追兵,想著若以我一人之死,能為其他人拚出一條生路,便算是不負此生了。”

  “我拚死殺出了重圍,九死一生,重傷之後,被一個道士所救,在他的道觀中躲了半年,待得傷愈想要離開道觀,返回洞壁之時,卻得到了雲飛叛主投敵的消息,都說他帶人圍剿洞壁立下大功,加官進爵,好不風光!”

  他嘲弄地說著,“想雲天一生忠義,化為魂祭都要守護先主,怎麽會生出雲飛那樣軟骨頭的兒子?我聽了這個消息,憤怒不已,便去刺殺雲飛,可他深居簡出,守衛又極為森嚴,幾次三番都是無功而返。”

  “最後在一次刺殺中,反而是我身受重傷,我不甘心就此身死魂滅!大仇未報,叛徒未除,開天鏡沒有找到,還丟了鴻蒙鏡,我無顏去見先主,也無顏面對洞壁那些枉死的冤魂。”

  仡濮的臉上似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為了能長久地活下去,我背棄誓言,習了蠱苗禁術——還魂術。在彌留之際,我讓姓謝的道士將我的魂魄封在玉石之中,待他為我尋到合適的宿體,我便可以借助還魂術還魂。”

  “很快,他就為我找到了一具屍體,只可惜,屍體的機能退化,骨骼僵硬,保存期太短,腐爛得太快,每個屍體用不過兩三日,便要更換,我要去刺殺雲家的人,那些行將腐爛的屍體,根本成不了大事!”他歎了口氣。

  “不過,後來因緣際會!那謝老道,居然找到了一個天然聚氣的寶地——長生谷,也就是你們去過的荷葉鎮。在那裡,屍體的腐爛速度會被大大延緩,但是只要出了鎮,就還是一樣,於是,我們開始試著使用活體還魂...”

  仡濮閉上了眼睛,“他負責尋找宿體,我負責施術。一開始,我們只能侵佔一些老弱病殘的身體,再隨後,漸漸找到了竅門,我們發現那些開了靈覺的引子的身體更容易被侵佔,和魂體也更容易結合。”

  “並且!”他睜開了雙眼,“使用活體還魂之後,我們可以自由地出入荷葉鎮,和活人一樣,不收任何限制,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千百年來,我用了很多引子的身體,去刺殺雲飛和他的後人...”

  他看了一眼雲家叔侄。

  “你不用自責,雲家在假意投誠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麽。千百年來,雲家建了很多疑寨,不斷變換居住地,卻仍然被各色人等追殺,其中不乏有洞壁後人。雲家死了很多人,一代又一代,沒有人抱怨過,也沒有人後悔過。”

  雲伯安以為仡濮心中難過,忙出言安慰,“先祖唯一覺得歉疚的,是當年留在洞壁的親人,不知道他們的下場是什麽樣的。也許受盡歧視虐待,也許被盡數處死,也許會和其他洞壁人一樣憎恨叛徒...”

  他低下頭,眼中隱有淚光。

  嚴昱看著雲家叔侄,心裡突然開始有點佩服雲家了...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家族啊,

背負了敵人的懷疑,也背負了自己人的猜忌,很像是戰爭時期腹背受敵的臥底,真相永遠只能藏在心中,背負叛徒罵名卻有口不能言。  要跟敵人鬥智鬥勇,要找叛徒,也要找同伴,要暗中保護洞壁,還要防備著,隨時可能會命喪於自己人之手。在這樣的環境中,千百年來不改初衷,這需要多麽強大的意念支撐。

  “雲家留在洞壁的那些人,被處死了。”官雲衣眼中滑出淚水,“在收到雲家帶人圍剿洞壁消息的那一天,全部被處死了,官家的先祖也是在那一日被送出洞壁的。”

  靜默的氣氛在甬道中蔓延,壓抑極了,讓人想放聲大叫。

  良久...

  “看來我確實是誤解了雲家,但我並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會有什麽自責愧疚之心。”仡濮站起身來,臉上確無半分內疚之意,一副執迷不悔的樣子。

  “雲飛和我,都做出了選擇,既然選了,就百死不悔,縱使無人理解,縱使與天下為敵,我們也會走到底。千百年來,我的雙手沾滿血腥,侵佔了無數人的身體,還封印了他們的魂體為我所用。只要能幫我延續生命,助我完成我要完成的事,不管是什麽樣的代價,我都認為是值得的!”

  “此行,是千百年來最好的一次機會!我必拚盡全力拿到開天鏡,擋我者,無論是誰,都只有死路一條。”他陰沉著臉,眼神掃過所有人,他看起來堅毅又可怖。

  “也只有這樣,才不會負了那些死去的亡靈。”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先把我師兄的身體還回來!”黃士季冷著臉,從懷中抽出數張黃符,指尖分點,黃符便繃直射向仡濮,仡濮冷哼一聲,竟然躲都未躲,那黃符接觸到他身子的那一刻,瞬間迸發出火光,竟燃著了他的衣服。

  仡濮伸手拍了兩下,把火苗拍滅,黃士季見黃符對他竟毫無用處,大驚失色。

  “你師兄本就是被你師父獻祭給我的宿體,你要報仇應該去找你師父。”仡濮冰冷的目光看得黃士季心中一涼。

  “你胡說!”黃士季雖知自己不是仡濮的對手,心中卻萬般不甘。

  “我說過了,謝老道負責尋找宿體,我負責施術,我想要報仇,他想要永生,我和他各取所需。只不過,開了靈覺的引子越來越難找,所以後來,為了宿體,我和他之間產生了矛盾。”仡濮冷冷地說道。

  “荷葉鎮的明月是你們害死的麽?”官雲衣問道。

  “那個明月是一個開了靈覺的引子,本是一個極好的宿體,但沒想到那個女人性子剛烈,寧願自殺也不願成為宿體。”仡濮說著,臉上竟浮起一絲敬意。

  “後來,謝老道為了還魂,竟然把他的子孫後代也貢獻了出來,說來也巧,他的後代之中有一對父子,剛好都是開了靈覺的引子,我和他便用了那兩個引子宿體還了魂。我用那個父親的肉體再度出鎮去尋雲家復仇,而他因為用了個孩子的身體,不便外出,便留在了荷葉鎮,沒想到機緣巧合,我不在的那段時間裡,竟讓他發現了荷葉鎮的一個天大秘密。”

  “什麽秘密?”程卿問道,她隱約預感這個秘密必然與那妖道強留母親在荷葉鎮有關。

  “他發現荷葉鎮的地下,藏有一面上古神鏡。”仡濮一語石破天驚。

  “什麽?!”眾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尤其是去過荷葉鎮的那幾個人,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遍尋不到的上古神鏡曾經就近在咫尺。

  “千百年來與他作伴,我無意中透露了不少神鏡的事情給他。導致他起了貪念,為了獨吞神鏡,他在我回鎮之前殺了全鎮的人,製成了一個怨靈大陣,並在我回鎮的當日偷襲了我,毀掉了我的肉身,再用怨靈大陣來困住我的魂體。”

  “啊!”官雲衣又是一聲驚呼,“全鎮的人,竟是那個妖道殺的!”

  黃士季的臉色也變了:“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說道。

  “可惜。”仡濮看了黃士季一眼,冷笑一聲,“他打不開神鏡的禁製,那個禁製,如非有特殊的法器,便只有稀有罕見的六覺引才能打開。”

  程卿的身體顫抖起來:“所以他...要留下媽...”

  “不錯,說起來你們上官家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吃修道這碗飯的,千百年間幾乎每代都會出一個六覺引,這是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難得體質,會讓修煉事倍功半,這也是上官家歷代國師頻出的原因。”

  仡濮看著程卿,眼神頗有些複雜,似乎有些羨慕又有些同情。

  “謝老道困了我百年,但是他那具身體也逐漸老朽,他開不了禁製,得不到神鏡,身體又瀕臨死亡,對怨靈陣的控制也越來越弱,只能再度與我講和,求我施術為他更換軀體,並許諾為我重新尋找新的宿體。我們約定,在血月之夜至陰之刻,他會找到兩個新的引子宿體,再由我施術還魂。”

  “他會找到兩個新的引子宿體...呵,程卿和官若男...”黃士季低下了頭,握緊了拳頭。

  “不,是程卿和你師兄。他並不知道官若男會在血月之夜抵達荷葉鎮。”仡濮淡淡的話語在黃士季的心頭重重一擊。

  “不...”黃士季不敢相信,原來他的師父從一開始就打算犧牲掉自己的徒弟麽?

  “他連自己的子孫都可以犧牲,何況是一個撿來的孩子。”仡濮利刃一般的話語並沒有因為黃士季慘白的臉而停止,“你的師兄從被撿來的第一天開始,就是一個備用的引子軀體。”

  “血月之夜,謝老道依照約定去了困住我的怨靈陣,卻沒有如約解開陣法釋放我。”仡濮的眼神變得有些陰冷。

  “啊!你就是那個石室內的...”嚴昱恍然大悟,“謝老道和圓通進的那個石室,那個放明月棺材的石室,就是困住你的怨靈陣所在?”

  “不錯。”仡濮點了點頭,“他得意地告訴我,他不會放我出來了,因為他找到了一個六覺引,能夠幫他打開神鏡的禁製。”

  “六覺引...”程卿和官雲衣忽地悲從中來。

  “謝老道派圓通在石室內看著怨靈陣,後來怨靈陣失了效,我脫困而出,便用了圓通的身體還了魂。倒也陰差陽錯兌現了他為我尋找宿體的承諾。”

  仡濮看了黃士季一眼,臉上並無半分愧疚之色,“你的師兄也並不如你想象般的無辜,他早就知道謝老道的所作所為,卻也和謝老道一樣,沉迷永生,謝老道許諾也會給他永生,他便心甘情願為虎作倀。我是用了他的身體,禁錮了他的靈魂,但他也算是死有余辜。”

  “那怨靈陣為什麽會突然失效?”雲伯安問道。

  “因為有人在荷葉鎮施了神火咒。”仡濮看向程卿和官雲衣,帶著一縷少見的遺憾。

  “什麽?!”雲伯安吃了一驚,隨即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啊...是官前輩...”

  “媽...”程卿身子一軟,被身後的嚴昱扶住。

  另一邊官雲衣回頭一把抱住了呂義山,哭了起來。呂義山緊緊抱住女兒,不發一語。

  “其實你們不用難過。”仡濮說道,“官若男並不算死了,她只是失了肉身,魂體被困在了那裡。而且,她已經打開了神鏡的禁製,那面軒轅鏡會保護她的魂體長生不滅。”

  “軒轅鏡!”驟然聽到了另一面神鏡的名字,雲伯安心裡一動。

  “不錯,荷葉鎮地下埋藏的,是與長生有關的軒轅鏡,這也是荷葉鎮之所以能夠凝聚氣場的原因。其實在我離開荷葉鎮的時候,曾跟官若男說過,我也可以幫她找到一具肉身,施術讓她還魂,但是被她拒絕了。”他搖了搖頭,可臉上竟似浮起一絲微笑。

  “她跟我說,上官家的人,不會以搶奪他人肉身還魂,這樣既沒有尊嚴又沒有道德的方式苟活,她說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選擇這種活法,呵,你們上官家的人啊,一如既往的死板固執又讓人討厭。”

  “千年前,上官家連出三代國師,位高權重。他們從來不卷入權利爭鬥,誰坐上皇位,就效忠於誰。”他看了看程卿又看了看官雲衣,“可誰曾想...就是這麽一個幾代效忠朝廷的上官家,半途中竟變節倒向了王爺!而更可笑的是!”

  他轉向嚴昱,帶著些許嘲諷,“王爺居然欣然接受了這麽個半路投誠而來的叛徒!於是乎,這樣一個牆頭草,突然間就成了王爺身邊舉足輕重的左膀右臂,輕而易舉地,就能和功勳卓著的仡濮氏平起平坐!當真讓人氣憤!”

  他罵著上官家,可語氣中卻沒聽出什麽氣憤的意味。

  “王爺死了之後,上官家其實並沒有受到牽連,完全可以繼續回去做他們的國師。不但榮華富貴不會丟,也可以成為我們在朝廷中的保護傘和日後東山再起的資本。可是那群沒有腦子還固執己見的蠢貨,卻莫名其妙地豎起了大義的旗幟,舉全族隨叛軍一同逃亡。”

  說到這,他才似乎是真有些氣憤了,“這一出不知是虛偽還是愚蠢的好戲,卻讓我那個老糊塗了的爹大為感動,徹底對上官家失去了戒心,自此之後,待那個上官鈞簡直比我這個親兒子還親!”

  他僵硬的臉上浮起一絲嫉色。

  “別一口一個蠢貨!你才是蠢貨!我問你!”官雲衣咬了咬下唇,“你是不是有辦法可以救回我媽?”

  “我沒有辦法,我的辦法已經被她拒絕了。”仡濮看了官雲衣一眼,“其實死,不過是一個輪回的終點,也會成為下一個輪回的起點。陰陽玉的輪回已經開啟了,我會帶你們找到神鏡,完成你們心中所想。”

  “建新,你回寨吧,把這裡的一切都告訴族長。”雲伯安對侄子下令道。

  “小叔!”雲建新似有不同意見。

  “不必多言,若仡濮...”雲伯安似乎有點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仡濮,這人用的是圓通的身體,魂體確實千百年前的仡濮,雲伯安思慮之後,決定還是佔一下便宜,稱其為仡濮兄,

  “咳,若是仡濮兄在此還找不到神鏡,你留下來也毫無用處。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你回去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族長,她會有決斷的。”

  雲伯安的聲音不大,語氣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雲建新雖然滿臉寫著不情願,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雲衣也走。”呂義山斬釘截鐵道,卻刻意避開了女兒的目光。

  “你可以選,我可以選,卻只有她不能選麽。”程卿歎了口氣。

  “程卿!你!”呂義山想要喝止程卿。

  “我不會走!”官雲衣看著父親和姐姐,斷然拒絕,“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後悔藥,你們可以去找,我卻不能去麽?我也想選擇一個讓自己不後悔的世界重新來過!”

  她看向嚴昱,“不如就選擇認識你的那一天吧,重新來過。我不誆你去找程卿,也不誆你去找神鏡,那今天,一定就會是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嚴昱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的說出這番話,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知道怎麽接茬。

  “程卿,你答應過我的!”呂義山將官雲衣的不聽話歸咎於程卿的慫恿。

  “獨自活著,比死難多了。”程卿沒有理會呂義山,她看著官雲衣,濕潤的眼裡滿是溫柔。

  “如果我可以選,你也一樣可以選。我想你知道,我去搏後悔藥,去搏重來的機會,是因為...我走投無路了...”她哽咽了一下。

  “我沒有辦法承受現在這個不能重來的世界!我沒辦法面對一個被媽和鍾義犧牲生命保存下來的自己!我不夠堅強,所以自私地...選了一條好走的路...”她走到官雲衣身邊,輕輕抱住她。

  “但我希望你能活著。如果這個故事注定有個悲傷的結局,那麽活著,就是絕望裡最後的希望。可我知道這不公平,那條獨自活著,那條最難走的,我不願意去走的路,卻要強迫你走...我知道這不公平...”

  程卿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想活著,可我不想自己一個人活著!”官雲衣的眼淚也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程卿轉頭看向嚴昱,如果嚴昱願意帶著官雲衣離開,官雲衣也許會願意好好地活下去。她帶著懇求,懷著忐忑,還有些許的糾結,看著嚴昱:“你能不能...”

  “我不得不打斷你。”仡濮看出了程卿的想法,“他,絕不能離開,他要跟我一起走到最後。”仡濮看向嚴昱。

  “仡濮兄。”雲伯安吸了一口氣,“你之前說,他的魂祭,是我雲家先祖雲天...所以他就是我們所...”

  “魂祭是可以奪取的,就算他身上的魂祭是雲天也無法確定他的身份,但如果他就是那個人,那失落的神鏡回到主人的手中,也許就是應在他的身上。”仡濮看著嚴昱,眼中閃出異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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