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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鏡鴻蒙》第九十章 子蘭之後
  【英國】

  官雲衣去機場接上了呂義山,父女倆相顧無言。

  上了車,呂義山便推說長途飛機坐得疲累,想要睡上一會兒。

  官雲衣開著車,看著邊上已經睡去的呂義山…

  不,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睡了,也許只是在裝睡而已…

  官雲衣歎了口氣,總是這般相互猜忌,這到底是個什麽家庭啊。

  她搖了搖頭,靠在椅背上,思緒飛回了前日和母親的對話。

  【前日】

  “有些事,我一直希望終結在自己身上。由我帶進棺材,徹底埋葬掉。在我之後,官家人的命運,就可以握在自己的手裡了!”

  “是什麽事?”官雲衣看到,她那一向冷靜克制的母親情緒突然起了波瀾。

  事實上,她自懂事以來,幾乎沒有看到過母親的情緒波動,即便是與父親“爭執”的時候,也是平靜如水,點到即止。

  “上官源於羋姓。”官若男平複心情,開口說道。

  “上官氏的得姓始祖是春秋時代楚國莊王的少子子蘭。這位公子蘭,官拜上官大夫,以官位為氏而姓了上官。也有說‘上官’最初是地名,公族中人以封邑為氏。秦滅六國後,遷徙楚國公族大姓於關中,上官氏被遷往隴西上圭。後來,逐漸散落在各地。”

  “嗯...”官雲衣不知道母親為何突然說起她自小便知的家族姓氏來源,隻好先點頭稱是。

  “幾千年來,上官家,忠義之士輩出。”官若男又是一歎,“‘忠義’這兩個字,太沉重了。”

  【程卿】

  程卿安靜地坐在書桌前,一如既往的淡定優雅。

  石刻上的文字她已經破譯出來了。但知道的越多,心裡的疑問也隨之越變越多。

  她必須要盡快理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咚咚”鍾義出現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卿姐。”

  “怎麽樣?”程卿問道。

  鍾義走到她身邊,快速而低聲地說了些什麽。

  程卿點了點頭:“還有些疑點我沒有弄清,待弄清了再作打算。”

  “好。”鍾義應承道,“對了,羅亞他們好像還沒回來,你休息的時候他打電話說讓你再回那個團龍山一趟,我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暫時不方便出行,沒答應他。”

  程卿微微頜首。

  “還有還有,雲伯安也打了電話來。”鍾義撓了撓頭。

  “他說想見你,我也一並推了。對了,卿姐,之前我找人打聽雲家叔侄的底細,沒打聽出什麽結果來,要不要再找人…”

  “不用,我已經大概知道了。”程卿搖了搖頭。

  “啊?”鍾義有些驚訝,不過他沒有深問,他了解程卿的心性,她既說知道了,那必然是有了較大的把握的。

  程卿再度陷入沉思。

  鍾義見她在思考,不便打擾,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程卿覺得腦中有無數線索,她皺了皺眉,她已經離答案越來越近了,或者說,她其實已經猜到了那個最為重要的秘密,只是她需要證實,要如何才能證實呢?

  她站起身來。自己面對的是一隻,不,是一群狡猾的豺狼,不一定有第二次機會,一定要策劃萬全,一擊即中才行,她想。

  “約雲伯安。”程卿走出書房,對正準備下樓的鍾義說道。

  “雲伯安?”鍾義詫異道。

  “對。”

  “額…好。

”鍾義摸了摸頭,他完全不理解程卿為什麽要約見雲伯安…  不過算了,卿姐一定有她的考量,他想著,自己只需要照做就行了,他對程卿充滿了信心。

  雲伯安對於程卿的突然邀約感到有點受寵若驚。

  因為雲建新的身體還在恢復之中,雲伯安便獨自一人赴約。

  “雲先生,請坐。”程卿坐在書桌前,看到鍾義帶雲伯安進來,表情並不見有什麽變化。

  “程小姐,你好,團龍山之行相別的倉促,一直沒機會與你好好聊聊。”雲伯安微笑著坐了下來。

  “雲先生來見我,羅亞知道麽?”程卿看著雲伯安,突然發問道。

  “就算之前不知道,剛才在門口,他的眼線恐怕也看到我進來了,勢必會告訴他的。”雲伯安倒是很淡定,一副被不被羅亞知道無關緊要的樣子。

  “雲先生找我有事麽?”程卿問道。

  “我是受鍾先生的邀請而來,所以…”雲伯安露出一個狡猾的表情,他想強調是程卿先找的他。

  “雲先生先聯系我,我才會讓鍾義邀請你過來的。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恕我不便招待了。”程卿雖仍是輕聲慢語,話語間卻不見絲毫相讓。

  “我是想確定一件事情。”雲伯安一笑,不再繞無意義的圈子,直接步入正題,“不瞞程小姐,之前羅亞說程小姐懂得巫文,我想來證實一下。”

  “巫文?”程卿揚了揚眉。

  “對。”雲伯安注意著程卿的表情變化,不過讓他失望的是,程卿的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更別提變化了。

  “懂或者不懂,對雲先生來說,有什麽不一樣麽?”

  “當然,如果程小姐懂巫文,那麽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們是朋友。”雲伯安緊盯著程卿,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不明白,雲先生有以教我。為什麽我懂巫文,我們就是朋友了呢?”程卿也在觀察著雲伯安的一舉一動。

  “石刻的持有人和巫文的掌握者都是生死之交。”雲伯安正容道,“我不知道您祖上有沒有告訴過您。”

  他對程卿的稱呼突然變成了“您”。

  “雖時過境遷,但是這過命的交情並沒有變化。所以,如果您是巫文的掌握者,那麽我,我們雲家,和您,就是過命的交情,生死之交。”

  “羅亞也是石刻的持有人,我卻沒有看出,您和他之間有著過命的交情。”程卿微微一笑,她的話和嚴昱當初對雲伯安的揶揄倒是如出一轍。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確定羅亞手中石刻的來歷,我聽說,那塊石刻是您先找到的。”雲伯安問道,“今日正好來了,可否請程小姐詳細告知那塊石刻的來歷?”

  程卿當下也不瞞他,把之前在天蓋寺的經歷和盤托出。

  對她而言,如果能夠讓雲家和羅亞互相猜忌,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雲伯安聽到羅亞搶奪石刻的過程,臉色數變。

  “事情就是這樣的。”程卿繼續說道,“所以,所謂石刻持有人,不過都是些搶奪者罷了,又哪來的什麽交情?”

  “您說的沒錯,想提交情,就要先將石刻的持有人和搶奪者區分開來,要找到真正的傳承人。說實話,我對程小姐的身份也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作為巫文的傳承者,您似乎還應該有些別的證明吧…”

  雲伯安看著程卿,欲言又止。

  “你是說…”程卿豎起右手,輕笑了一下。

  “你有?”雲伯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判斷羅亞的身份,也是依據這個麽?”程卿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繼續發問道。

  “是…”雲伯安點了點頭。

  “羅亞自稱步六孤傳人,他手中的也確實是步六孤的石刻。即便來歷是如您所說的這樣,不太光明正大,但是就他之前給我的解釋來看,也還算是合理。”

  雲伯安朝程卿一笑。

  “程小姐,你得明白,我要找的不是什麽老好人,我要找的是同路人。所以,羅亞是什麽樣的人品,是否陰險歹毒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只要他是步六孤的傳人,他就是我的朋友。而你,只要是巫文的掌握者,也是我的朋友。我這樣說,你能明白麽?”

  “明白。”程卿點了點頭。

  “那就不繞彎子了,請雲先生先表明您的身份吧。”她指了指雲伯安的右手。

  “呵呵。”雲伯安一笑,掀起衣袖。

  他的衣袖掀到臂彎處,小臂上露出一隻展翅的朱雀造型紋身,那朱雀通身火紅鮮豔無比,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紋上去的。

  “程小姐…”雲伯安想要說什麽,可能轉念間又覺得不太妥當,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程卿知道他是想讓自己也出示紋身,但是男女有別,這樣的要求確實是說不出口。

  這也正是她早已預料到的,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

  程卿微微一笑,對雲伯安說道:“我確實懂得巫文,否則羅亞和呂義山也不可能讓我參與他們的計劃。至於其他,恕我現在不方便透露。”

  “好。”雲伯安倒也灑脫。

  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枉然,既然程卿說了會巫文,自己如今也只有先信了再說。

  “既然,現在事情已經清楚了。你,我,羅亞,我們便是一條道上的人,大家彼此扶持,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程小姐覺得呢?”

  “自然,現在我們也確實是合作關系,不是麽?”程卿反問道。

  “那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了。”雲伯安點了點頭。

  “羅亞和圓通還在團龍山,黑煙的噴發似乎已經完全停止了,所以他們正在組織人手對那個岩洞做完全的搜查。建新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所以我沒有參加,說實話,我覺得哪裡再找出線索的幾率很小。”

  雲伯安似乎是在向程卿表示自己的誠意,他一副要和程卿分享所有已知的情報的樣子。

  程卿一直安靜地聽著,並沒有表達什麽意見,也沒有打斷他。

  “那個嚴昱…”雲伯安話鋒突然一轉,“程小姐,他之前和你是一路的,你可知道他的底細?他的魂祭是怎麽來的,程小姐可知道?”

  “我和他並不熟絡。”程卿一句話便將後路全堵死了,讓雲伯安無法再繼續發問。

  “好吧。不管熟不熟絡,日後我們恐怕都需要重點關注他了。就目前看來,他掌握著很關鍵的信息,也就是第三塊石刻的信息!在認識羅亞和您之前,他就見過石刻,或者至少,他見過上面的文字!”

  雲伯安詳細對程卿描述了雲建新在A城博物館見到嚴昱的情形。

  “石刻一共三塊,一塊在我這,他不可能事先見過。一塊是步六孤石刻,直到你們去天蓋寺的時候才重見天日,他也沒有可能事先見過。由此可見,他見過的一定是第三塊石刻!那塊本應該在團龍山出現,卻至今還沒有著落的石刻!”

  雲伯安肯定地說道。

  程卿聽得也覺得驚訝,她並不知道這段過往,所以如今聽雲伯安這樣說,她心裡也湧起千頭萬緒。

  難道嚴昱真的事先見過第三塊石刻?

  可是第三塊石刻明明是他剛在團龍山得到的,且是他親自交到自己手中的啊!

  難道嚴昱事先去過團龍山?那為什麽他從來沒有提及過?

  不,不可能。

  如果他事先去過團龍山,他身負魂祭不懼神火咒,早就可以把石刻拿出來了,又何必等到和羅亞他們一起去。

  這一切都不合理…

  對雲伯安的話不能盡信,這一定又是他的什麽計策…程卿提醒自己。

  “不過你放心,羅亞已經派人盯著他了,我也派了人,如果他有什麽異動,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的。”雲伯安說道。

  程卿點了點頭。

  “對了,程小姐,我方便見一下令堂麽?”雲伯安突然問道。

  程卿臉色瞬變:“你應該知道,我和她不來往已經很多年了。”

  “呵呵,唐突了唐突了。”雲伯安道歉道。

  “雲先生,今日便到此吧,等有了新的線索再聯系便是。”程卿站起身來,做出送客的架勢。

  雲伯安猜測他遭此待遇可能是因為他提及了程卿的母親。不過話既然說出口了,就如潑出去的水一樣,想收也收不回了。

  程卿直接開門把他請了出去,然後甚至都沒有送他,隻囑咐鍾義將他送回酒店。

  雲伯安坐上鍾義的車,透過車窗看了看二樓的書房。

  書房的窗簾拉上了,看不到屋內的情況,不知道程卿現在在做什麽。

  雲伯安心裡的疑惑並未盡釋,這個冷如冰山的女人到底藏了什麽秘密他不得而知,到底,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看起來像,卻又有哪裡不對勁…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手頭的信息了…

  【數日後,西部某地】

  “魂祭...”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動,“要想辦法探明他身上的魂祭,到底是什麽來頭。”

  “聽圓通說,那個魂祭已經沒了,想要追溯來歷只怕是...唉。”雲伯安歎了口氣。

  “唉,罷了,你小心留意他便是,不到萬不得已,先不要動他!官家的事情,你確定了麽?”

  “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雲伯安恭敬地說道。

  “表面上看是二女兒官雲衣沿襲了上官的姓氏,但其實巫文的傳承者是程卿。我想這可能是上官家為了保護真正的巫文傳人,而制定的一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策。”

  “好…子蘭之後,果有大智慧!伯安你做的很好。”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將他們帶來見我吧。擁有魂祭的人,官家的傳人,還有那個自稱步六孤傳人的人,一並帶來。”

  “可是第三塊石刻並沒有找到。”雲伯安有點遲疑,“而且…”

  “不要緊,帶他們來吧,正好借此做個試探。是人是鬼,見了分曉便可一並處置了。”

  “我明白了。”雲伯安點了點頭,“我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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