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紫蘅入了會員,領了雀兒袋子,這袋子很精致,紫蘅很喜歡,把玩在手裡,稍稍有些喜意上了眉梢,少女不知愁,方才還是苦著個臉,此時總算衝淡了一些陰鬱,對三哥道:“時候不早,我們還是速速回去吧。” 三哥點頭。
沈傲恭恭敬敬的朝著陳濟行了個師禮,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陳濟道:“夫子,是時候該回去了。”
陳濟很不情願,可看到許多目光注目而來,又不好破壞氣氛,逢場作戲,隻好哼哼哈哈的由著沈傲扶起,口裡向眾人道別。
“恭送陳相公,沈公子再會。”許多人連忙站起來,送別陳濟。曾歲安最熱絡,一直陪著沈傲說話,將他送出去,口裡說:“沈兄有暇,一定要時常來邃雅山房,往後還要多向沈兄學習。”
沈傲心裡笑:“邃雅山房就是我的,我不來誰來。”臉上卻很真摯:“我們這是不打不成交,往後我們還要多多親近,曾公子不必送了,我送夫子回去,過幾日還來。”
曾歲安笑道:“好極了,屆時恭候沈兄大駕。”
出了邃雅山房,外頭已是人潮洶湧,原來許多人還沒有走,見沈傲、曾歲安、陳濟一道出來,頓時轟動,有人高呼:“陳相公,學生有禮。”
陳濟今日笑得臉都抽搐了,別人對他笑,他就笑吟吟的回禮,可是對他笑的人太多,臉上的肌肉有點僵硬。
這個時候,有幾個公人推開人群出來,其中一個都頭模樣的中年壯漢手中拿著鐵尺,神氣活現的在眾差役的拱衛下排眾而出,口裡問:“哪個是沈傲?”
陳濟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臉都黑了,剛剛被沈傲當場認了師父,眾目睽睽之下這學生就要出事,這……這……
倒是沈傲顯得很鎮定自若,口裡道:“我是。”
都頭厲聲大喝:“沈傲,你東窗事發了,來,將他鎖拿起來,隨我到衙門裡去一趟。”
都頭身後的公人紛紛拿了木枷、鎖鏈上前,陳濟大喝一聲:“且慢!”沒辦法,上了賊船,這件事要先問清楚再說,這一聲大喝,倒是中氣十足,詰問道:“他所犯何事?又有什麽罪名?”
都頭見陳濟被許多人拱衛著,又穿著一件儒衫,便客氣了許多,道:“該犯詐騙錢財,如今苦主已經告到了衙門,我們奉李通判之命,前來提人。”
陳濟望了沈傲一眼,見沈傲臉色平靜,此時是有苦說不出,隻好道:“是非自有公論,既沒有定罪,又為什麽要鎖拿?還怕他跑了嗎?”
曾歲安也道:“沈兄斷然不會做不法之事的,你這樣貿然鎖拿,是侮辱我們讀書人的清白。”曾歲安極力維護沈傲,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不過他這樣做確實很聰明,剛才做對子曾歲安輸了,這個時候越是維護沈傲,就越能表明他的大度,證明他的心胸寬廣,學問比別人差不可怕,品行好一樣能獲得別人的尊重。
都頭道:“你是何人?我們衙門做事,還要你來教嗎?”
曾歲安恭謙的朝都頭行禮,道:“鄙人曾歲安,見過公人。”
曾歲安?這個名字很耳熟,噢,想起來了,此人的父親好像是禦史中丞,這樣的人惹不起。都頭那無名火立即沒了,笑嘻嘻的道:“既是曾公子求情,想必沈傲也是被人誣告。既如此,那麽就不必鎖拿了,沈傲,你隨我們去吧。”
沈傲點點頭:“請大人帶路。”他顯得很篤定,沒有一點慌張,告他的人只有一個,潘仁的家眷。
不過沈傲將那一場局設的滴水不漏,沒有任何把柄授予人手,若是講證據,他不怕。可要是有人要仗勢欺人,沈傲更是有恃無恐。 眾人見沈傲篤定從容,便都覺得他是被冤枉居多,今日他出盡了風頭,如今又遇到官司,許多人也興致勃勃的隨著他去,想要看看熱鬧。
結果尾隨的人越來越多,到了後來,連一些貨郎也跟著來了,有逢人就問發生什麽事的,有吆喝叫賣的,很熱鬧。
到了京兆府衙門,許多人便止步了,隻探頭探腦的看,都頭帶著沈傲進了大門,沿著中軸線上磚鋪的甬道,繞過屏牆,就到了第二道儀門。儀門內是集中政務功能的大堂院落,共有六扇,不過此時也只是三開間,一般進深僅一架。六扇門通常是緊閉的,只有在上官來到或州縣官的長輩來臨,才會打開,州縣官在此迎送。
儀門的正前是一塊碑石,沈傲路過時看了一眼,便看到‘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個朱紅大字。
“這就是傳說中的戒石銘了。”沈傲心裡想著, 放眼望去,只看到三間洞開的門扇中凜立著一夥緇衣差役,各執水火棍等候多時。更深處是一個堂官,看不清面容,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下倒是多了一分氣勢。堂中跪著一人,像是個婦女,再往上一些則是一個小幾子,幾子旁的矮凳上一人在慢吞吞的喝茶。
沈傲深吸了口氣,身為藝術大盜,對衙門他是很有抵觸的,不過既然來了,他也沒有膽怯的道理。
都頭很可惜的望了沈傲一眼:“相公是讀書人?哎,你不好好的讀書,為何要惹上宮裡的人,你好自為之吧。”說著囑咐沈傲道:“你先在這裡候著,我去回稟堂官。待會堂官叫你進去,你恭敬一些,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
沈傲很真摯的對都頭道:“多謝都頭提醒,宮裡的人?可是與教坊司有關嗎?”
都頭拍拍他的肩,低聲道:“正是,這內宦不一般,就是通判大人也得敬著他,苦主是這內宦的嫡親姐姐。”
沈傲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就請都頭去通報吧。”
都頭板起了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沈傲,進了這公門,需小心回稟,若有冤屈,自有大人為你伸冤,若有橫行不法之事,可莫怪國法無情。”說罷走入大堂,朝案後的堂官朗聲道:“疑犯沈傲帶到。”
那堂官約莫四十上下,穿著雲雁細錦的官服,橫眉冷面,威風凜凜,拿起驚堂木朗聲道:“傳!”
“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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