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土豆牛肉蓋澆飯，王有風接過林小淼遞過來的面紙擦了擦嘴，從這個細節上，能看出來她家條件確實很優渥的。

　德寶！

　零二年，就這一張，大概兩三毛錢，很厚實，不是一般學生舍得買的。

　確切的說，這年頭，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裡，面紙這個東西還挺稀罕的。

　拒絕了林小淼想要幫忙充值的提議，王有風把用過面紙塞進煙灰缸，拉了張椅子過來，把林小淼塞了進去，面對面的開始談判，“剛才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就剩兩塊錢了。”

　這妞的頭鐵，已經三番五次調整王有風的判斷了，作為一個成年人，沒事不能跟這樣一個頭鐵的傻姑娘耗著玩。

　說是耗，在王有風心態恢復平和後，就雙方的智商差距，那純粹是調戲。不能說沒樂子，可想想自家傻媳婦，人得有點良心吧。

　當然，強行被腦子摔壞，確實讓王有風有點鬱悶，但他也明白，這妞不壞，只是有點蠢，所以，大家需要聊聊了。

　林小淼頓了一下，很認真伸出四根纖纖玉指，“四塊！”

　說話時，她那雙靈動的眸子裡，還閃過了一抹笑意。

　哎呦，這個鐵頭妞，學會反擊了。

　行吧，剛才老板娘找的兩塊錢是在他身上了，現在他是懷揣四塊人民幣，身家翻了一倍。

　作為一個成年人，王有風沒理會她的調皮，“剛才你掏出的錢，我也看了，肯定不超過六十。剛才我拿了五塊，土豆牛肉十塊，你吃了幾塊錢雖然不清楚，不過大概也少不了，也就是說，你身上現在，最多也就四十塊。加上我這四塊，不到五十。那我問個問題，就這不到五十塊錢，能去哪個醫院查查我這腦子?”

　“我有錢！”林小淼連忙說道，說著從肩上拿下了書包，從裡面翻出了一個粉色的錢包，不是皮夾，而那種類似手包一樣的東西，伸到了王有風面前。

　“行，我就看你能有多少錢。”

　王有風把她的錢包拿了過來，拉鏈一拉……

　下一刻，王有風不想說話，從煙盒裡甩出了一根煙，盯著林小淼。

　林小淼也看著他，王有風無語，牙齒咬著煙嘴上下動了兩下，見林小淼還沒反應，沒好氣的說道，“看個屁，點煙啊！”

　林小淼總算反應了過來，摸出火機，站起來幫王有風點上，之後才老實的退回去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相當老實的模樣。

　嗨，傻子！

　來根煙平複下心情，王有風才說道，“行吧，你說去哪個醫院?檢查完，咱們兩清。”

　“真的?”聽到王有風答應，林小淼臉上一陣驚喜，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當場哢哢倆乾脆利索的企鵝起飛，嘴裡還不住的，“謝謝，謝謝！”

　謝謝?

　王有風不想說話。

　這句謝謝，其實已清晰的表明，她卸下了心裡那莫名其妙的重擔。

　為了她自己心裡的坦然，生生把自己磨進了醫院。對於這種有錢任性，還莫名其妙的鐵頭妞，王有風有點自閉。

　不糾結了，檢查一下，大家都放心，然後各自回歸正常軌道。

　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零二年，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的錢包裡，一遝紅色第五套，一遝灰色第四套，分的清清楚楚，排的整整齊齊。

　粗略估計，小一萬。

　再想想自己兜裡的四塊，不能娛樂了！

　走出了門，天空有點暗，冬日的風，嗚嗚咽咽的吹過。

　街上行人不算太多，王有風擻了擻自己的羽絨服，蓋上了自己的帽子，沉默的叼著煙，一言不發往前走。

　戴上白色耳套，手套，圍脖，帽子，加上那雪白的長款羽絨服，把自己整的跟個雪人一樣的林小淼追了上來，滿臉疑惑的問道，“你怎麽了?”

　王有風叼著煙，對這還一臉疑惑，滿臉天真的傻妞聳聳肩，“沒事，想打人。”

　市裡第一人民醫院，掛號，瞧醫生，開單，檢查，取片子，一氣呵成。

　沒毛病！

　坐在對面醫生仔細看完CT片子，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聽到醫生的話，王有風便看向了臉色還有擔憂的林小淼，“傻妞，我這任務，算是完成了吧?”

　林小淼，“……”

　我怎麽又成傻妞了?

　這一刻，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網吧的事，他看了自己半天的笑話，又想起之前很多次，他總是在欺負自己，便忍不住開口抱怨道，“你這人怎麽就這麽壞?”

　王有風，“……”

　這抱怨裡還透著一股嬌憨帶嬌俏，還配這神情，這語氣，這遣詞……

　不是，老子沒怎麽你吧，怎來的這語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撒嬌呢。

　見王有風看過來，林小淼還瞪了他一眼。

　醫生，“……”

　你們真的是來看病的?

　想著，醫生又轉頭看了看CT，似乎非要看出點什麽。

　見王有風不吭聲，起身拿起衣服，準備離開，林小淼頓了一下，有點擔憂的問道，“醫生，你說他沒事，那他今天怎麽感覺沉默了很多，以前他挺活躍的，話也挺多，可今天明顯少了很多。”

　王有風拿衣服的手，頓時僵在了那裡。

　不給我整出點啥病，你還滿意不了了?

　對這傻妞真是沒脾氣了，想著，王有風忍不住吐槽道，“我那是不想理你。”

　林小淼瞪了王有風一眼，我才不想理你呢。

　醫生抬頭看了林小淼，以及旁邊的王有風，無奈的說道，“沒有生理上的病變，也沒有血塊什麽的，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真要看也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啊?”林小淼吃了一驚，眼睛一亮，仿佛打開了新世界，“要看心理醫生?”

　“停！”站起來的王有風連忙伸出一隻手，打斷了林小淼跟醫生的對話，再讓她這腦子這麽六道輪回下去，那不還真的從腦子有病變成了腦子有病?

　他可不想跟林小淼再重複一遍之前的狗血。

　這二傻子姑娘的任性韌性外帶鑽牛角尖頭鐵一根筋，他是領教過的。

　沒理會王有風，林小淼不理解的道，“不是，醫生，我有點奇怪，他只是摔了一下，還能摔出心理問題來?”

　漂亮！

　王有風真想給林小淼豎個大拇指。

　繞來繞去，我要真沒點啥病，還真會讓你老失望了?

　“……”

　這姑娘是不是傻?

　醫生停頓了一下， 反正被這麽一追問，他反而不知道怎麽說了。

　想了想，醫生還是謹慎的選擇著語言，“還是那句話，目前來看，沒有生理上的病變，沒有血液淤積等明顯陰影，如果你認為他的性格有了改變，那這個問題就很複雜了。”

　見林小淼還要問什麽，王有風拽著她的胳膊，有點粗暴的把她拽了起來，然後抓起她放在椅子旁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散件，一路半拖出去，“我說林小淼，你是有病吧，聽不懂話啊?”

　林小淼被王有風拖著，還想辯解，“可是……”

　“閉嘴！”王有風瞪著林小淼，霸道的說道，“沒有可是。”

　見王有風突然凶了起來，跟以往見到的模樣完全不一樣，畢竟被社會毒打過十幾年的人，真認真起來，跟學生自然不太一樣。

　老霸道了！

　林小淼沒見過這樣的，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一時間沒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