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裡,衛來成為一個瞎兒子,而那個被藍洋洋幾乎撞死的傷者,就是衛來在這裡的父親。
這就是醫院給他們安排的身份。
父親為了照顧車禍致殘的兒子,傾盡一切,把這個家裡能變賣的東西都賣掉了,已然是家徒四壁。
可是,即便這對父子艱難困苦到這種地步,他們依然被人盯上了。
那是一個變態殺人狂。
在某個晚上,變態狂闖進這個破敗的家裡,他首先製服體弱的父親,並將其關進客廳旁一個封閉的房間裡。
隨後,或許是變態心理作祟,他突然想換一種玩法。
變態狂知道兒子看不見,所以,他將自己偽裝成瞎兒子的父親,就像逗弄一條可憐的流浪狗一樣,他把這當做一場有趣的遊戲。
但結局已經注定,當變態狂玩夠了,他終將露出猙獰的獠牙,親手將一柄尖刀插進瞎兒子的心臟,同時插進瞎兒子身體的還有……
…………
這些,都是衛來在幾乎一瞬間裡想到的。
並且他相信,這一定就是真相。
而他的任務,就是從這個變態殺人狂手裡逃生,並且救出被關在那道門後面的傷者。
這也符合任務要求,請支付2人。
至於該怎麽做……
其實那個醫院已經告訴他了。
在救護車上的那段廣播裡,凶手最終被警方抓獲……
衛來現在回想起來,這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信息,甚至可以說,這才是這次任務真正的支付提示。
這裡面透露出兩個信息。
第一,他必須報警,也就是說,他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離開這裡,逃出去報警。
因為在廣播裡,變態殺人狂明確是被警察抓住的,而不是死於被害者的反抗,或者其他任何意外。
這也就透露出第二個極為關鍵的信息。
在醫院的判斷中,這個世界裡的衛來,完全不是殺人狂的對手。
醫院認為,衛來不可能像在山村老屍裡那樣,撒著歡兒跟楚人美剛正面。
關於這一點,衛來自己也深有體會,這具身體真的非常虛弱,幾乎連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
只能智取。
…………
不得不說,衛來的腦子很快。
所有所有的這些,都是他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裡想到的。
就在他發現,那個男人竟然還偷偷站在床邊看著他的那一瞬間。
衛來真的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拚了命才控制住自己,讓自己沒有驚呼出聲,沒有將瓷片捅過去。
甚至握著瓷片的那隻手,都開始有些抽筋。
衛來無比慶幸,幸好,幸好他沒有動手。按照他的推測,如果真的對那個男人動手,最後趴著喊爸爸饒命的那個,一定是他自己。
黑暗中,男人就那麽看著衛來,就連位置都沒有變過,一動不動。
衛來甚至能想象到他此時臉上的神情,麻木中隱藏著殘忍,戲謔,還有快感。
絲毫不敢動彈,衛來連呼吸都逐漸平緩悠長。
還好,房間裡幾乎沒有光線,隻從門縫裡透著極其微弱的燈光。而且衛來剛才睜眼的動作非常緩慢,那個男人應該沒有發現。
衛來就這麽虛著眼睛,一直盯著天花板,余光鎖定著男人。
空氣幾乎都要凝固。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十分鍾,也許一個小時,也許更久,衛來已經失去對時間的感知。
終於,那個男人終於轉身離開。
下一刻,衛來也終於知道,為什麽剛才腳步聲明明已經遠去,而男人卻神不知鬼不覺的重新回到床邊。
他看見,男人走到門前,慢慢彎下了腰,從地上撿起一雙鞋子。
衛來都能想象出來,這個男人滅了燈關上門之後,脫掉鞋子,踮著腳尖,那副躡手躡腳的樣子。
吱……
門開了。
客廳的燈光照射進來,衛來趕緊閉上眼睛。
一秒鍾。
兩秒鍾。
……
他不停在心中默默的計算著時間,可是……
整整過去了三分鍾,那扇木門仍然沒有再次發出聲音。
門還沒有關!
衛來已經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這種等待實在太煎熬,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心中的憤怒在不斷積蓄。
你特麽到底有完沒完!
還看不夠了是吧?
剛剛在床邊給老子演了出一眼萬年,這特麽又把舞台搬門口去了是吧?
你個死變態給老子等著,現在你跟老子這裝爸爸,有你跪著管老子叫爸爸的時候!
五分鍾……
十分鍾……
關門的聲音,依然沒有響起,整個房間裡一片死寂,衛來的心臟簡直都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不管了!
再這樣下去,衛來覺得自己會先被折磨死。
士可殺不可辱!
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
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讓暴風雨來得更加猛烈一些吧!
十五分鍾……
二十分鍾……
當客廳裡傳來腳步聲的時候,衛來立刻睜開眼睛。
哼!
一聽便知那惡賊業已逃之夭夭!
衛來偷偷看了一眼門口,沒有那個男人的蹤影。
哼!
當我看不出你的空城計?
等等!
腳步聲好像……越來越近!
門外的水泥地面上,一個人影被拉扯得老長。
衛來趕緊閉眼。
很快……
吱……
嘭!
門,關上了。
可是,衛來卻不敢睜眼,鬼知道那個男人現在是在門外……
還是就在屋裡?
嗒……嗒……
他在屋裡!
從腳步聲中,衛來能夠清晰的察覺到,男人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他。
又來?
衛來盡量控制著呼吸節奏,盡可能裝出睡著的樣子。
腳步停下了,就消失在他旁邊,可以想到,那個男人,此時又站在床邊,又是那副死人臉盯著自己。
衛來緩緩的,緩緩的,一絲一絲的,眼睛睜開了些許縫隙。
下一刻,他差點魂飛魄散!
衛來的面前,幾乎就在他的鼻尖上……
刀!
明晃晃一把刀!
衛來甚至已經感覺到那把刀的鋒芒,刀尖幾乎就要刺在他臉上。
也因此,他的全身完全僵硬了,絲毫動彈不得。
這不是衛來被嚇癱了,而是他拚了命控制的結果,他不能動,他也不敢動,現在只要有任何動作,等待他的就是白刀子進……
圖窮匕見了嗎?
已經玩膩這個遊戲了嗎?
衛來虛著眼睛,一刻不離緊盯著刀尖,眼看著那把刀慢慢往下移動,最後懸在他的左胸口上。
“屍體檢查發現,死者均被利器刺穿心臟致死……”
這一刻,衛來想起了那段廣播,而那把刀,現在距離他的心臟不到五公分。
一定就是他!
衛來已經完全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他父親。
呸!
那個傷者也不是,他爸早死十幾年了。
這個男人,一定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犯!
衛來的大腦急速運轉,右手握緊瓷片,生死就在這一線之間。
說不得只能拚了,這次真的不能再繼續苟且。
然而。
衛來心裡又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似乎這個男人不應該在這時候殺他,可是……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突然!
對了!
他現在絕不會殺我!
就在那把刀開始緩緩下落的時候,衛來卻慢慢松開了手裡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