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枝抽新綠,太陽星西下,暖洋洋的。
祈石鐵匠鋪,後堂。
“阿陸,你幹嘛呢,到飯點了啊。”高挑端莊的阿伍從後廚端出一盆業珠靈菜做成的菜湯,放在飯桌上。環首一望,小師弟阿陸還沒進來。
一位邋裡邋遢的老頭手肘支棱著飯桌,胸襟大開,翹起二郎腿,摳著大趾甲蓋上的汙泥道:“阿大,去叫你六弟進來吃飯,活要乾,飯要吃!”
阿大放下飯碗,無奈地向店面走去:“真是的,不懂規矩……”
正在這時,陸玦推開店門,拍著布衣套上,越過中庭,走進後堂,和阿大雙雙落座:“來了來了,我在外面接個音訊呢。”
老頭玩著腳看向陸玦,猥瑣一笑:“和勾搭的姑娘聊天呢?前天激動地把後廚都給整沒了。”
陸玦禮貌而尷尬的地笑笑,不做回應。
老頭放下腳,灰撲撲的大手便要抓起筷子,阿伍眼疾手快,將老頭的手打向一邊:“師傅,我都說了多少遍了,講究一下衛生!”
邋遢老頭不情不願地凝聚出一個水球,把手一伸,往裡邊胡亂撥弄了兩下,邊嘟囔邊拿起筷子:“我說阿伍,咱們好歹是個修仙者,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凡人,講究什麽講究啊。”
“是啊,是啊。”阿大搓了搓手,嘿嘿附和道。
咱家苦阿伍久矣,管得太細碎了!
阿伍徑直做了下來,白了自家師傅和阿大一眼,順勢給陸玦夾了塊帶著淡淡靈氣的彘肉:“阿陸,你別學你師父和阿大,你看看,一個亂糟糟的頭髮,一個亂糟糟的胡子,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陸玦在一旁坐著,臉上帶笑,謝過阿伍,將肉夾起放入嘴中,雖說燒得不怎麽樣,但也算別有一番風味:“師父和阿大,都是隨性的人。阿伍,你的手藝真棒。”
阿伍眼睛笑成了月牙,道:“阿陸真會說話,阿大每次都說不好吃,但每次數他吃得多。”
阿大不滿,端著空了的飯碗抗議道:“是難吃,我看沒人吃,又舍不得浪費,只能勉為其難吃掉了。”
“你!”阿伍氣急,瞪了一眼阿大,道:“以後你別吃!”
邋遢老頭用筷子敲了敲桌面,道:“行了行了,阿伍是大管家手藝好……阿陸啊,這幾天過得如何啊,習慣嘛。”
陸玦扒著飯,聽著便宜師傅問話,只能無奈地放下飯碗:“師傅,習慣。”
老頭嘿嘿一笑,露出烏黑歪扭的牙齒:“習慣的話,明天的活兒分量給你漲兩倍!”
“……”
老頭看著發呆的陸玦,吹胡子瞪眼道:“怎麽,你還不樂意?要不是看你孤苦伶仃地,一個人在江中漂浮,我都懶得收你當學徒了!”
“師傅不是在壓榨你,是鍛煉你,懂嗎?你看看你,骨齡都二十三四了,再不努力,往後的成就,追不上那些十幾歲的學徒!”
“當年的阿大阿貳,他們都沒機會!”
“是的。”阿大咽下一口靈米煮成的飯,舀了一口湯灌下:“阿陸機會你得珍惜。”
阿伍在一旁搖搖頭,對著陸玦說道:“師傅的鬼話聽一半就好,阿二阿三就是這麽被嚇跑的。”
陸玦笑了笑,道:“師傅,我盡量。這現在的工作量我都得乾四個時辰,三倍的話……”
邋遢老頭看了一眼陸玦,笑嘻嘻道:“沒事,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手腳麻利點,動作快點,只要乾不死,就往死裡乾,擠擠時間就全出來了!”
“……是。
”陸玦看著眼前的搖頭晃腦的便宜師傅,有種想打死的衝動。 “對了,聽說晚上福靈堂,昨天那個傳道的仙子還會來,今晚一起去嗎?”阿大邊吃邊問。
“什麽仙子?那位鍾尋菱嗎?”阿伍好奇地問道。
阿大嘿嘿笑道:“是的,仙子雖然長得一般般,但是仙法理解通透,人生哲理講得頭頭是道,經她一番指點,我今早才能突破了一小層境界。”
邋遢老頭不滿了:“那是你錘法修煉到家了,水到渠成的突破,要是聽個講座能破境,她還會來咱們祈石?”
“你看看阿陸,昨天不也去了,破境了嗎?為什麽沒破境?因為錘法修煉不夠深!”
阿大不敢反駁,隻得連連稱是。
邋遢老頭這才滿意地轉頭,對陸玦叮囑道:“阿陸啊,你聽我說,那些講座呢都是假的,人家小姑娘就是過來騙騙靈石。就我說,你去看可以,錘法還是不能落下。”
“昨天那個黑水鎮有個客戶讓我定做一把凡階極品的長刀,胚我已經做好了,鍛打就交給你了,給你磨煉的機會,好好把握!”
阿伍淡淡地歎了口氣,師傅這見縫插針的功夫也沒誰了。
……
“阿陸,那裡是鎮裡的中心校場,平時不論凡俗還是修仙者,都會來這裡湊熱鬧。”阿伍和陸玦走在一起,給陸玦做導遊。
陸玦環首四望,這祈石鎮雖說沒有像丹瀧城那樣的高樓大廈一幢幢,但也是數層高的樓房一排連著一排,街道也有三四丈寬。
街道靈石路燈一盞盞亮起,漸漸地,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阿大咧嘴一笑:“都是去福靈堂的人吧,還好我們來得早,才能趕得上。”
忽然,路上的行人盡皆狂奔起來。
“怎麽了?”阿大隨手拽住一個滿臉興奮的小青年,問道。
小青年看著對方虎背熊腰滿臉胡子,本來想發作的他頓時溫順得如同貓咪:“大哥,鍾仙子提前來啦!”
阿大聞言一愣:“不是說酉時五刻才到嗎?”
“大哥,你看看通訊符裡的祈石論壇就知道了!”小青年小心翼翼掙脫阿大的手,飛奔而去。
阿伍打開通訊符上的祈石論壇,找到福靈堂的帖子快速瀏覽完:“鍾尋菱仙子今晚好像要講降塵突破靈啟的破境心得,阿陸,對你好像很有用。”
“嗯。”陸玦笑著回應,心神卻大半落在傀儡尋跡者的身上。
這隻小麻雀從碰見鍾尋菱開始,便一直跟蹤著她。
可惜這幾天下來,雖然見到了鍾尋菱與他人交接任務,但那交接任務之人是被控制的普通人,得不到有效的線索。
那鍾尋菱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本來就是這福靈堂的講師,對方來此處的個中緣由,查不出什麽破綻。而且鍾尋菱除了在福靈堂講座,便一直在修煉。
這也是陸玦決定親自會一會的原因。
很快,三人便進了福靈堂,在大堂靠前處找了個位置坐下。
陸玦抬頭,看向了大堂講台處的身著紫衣頭戴遮陽帽的青年女子。
坐在演講台後的鍾尋菱似有感應,看向了陸玦,柔和一笑,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