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昏迷到次日晌午才醒，睡醒後，他就睜大眼睛呆呆看著客棧房間的天花板，林凡從樓下端來飯菜，瞧見他醒來，便問道:“昨天你是怎麽了?那少女難不成也是個妖怪或者祟物?

　　李十一默不作聲。

　　他昨晚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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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鎮子上。

　　少年坐在一顆老榕樹底下看書，烈日炎炎，他身邊還坐在一個黃裙少女輕搖著蒲扇，風將書頁揚起，少年低頭，少女抬頭，一個眼神會見，卻又各自驚慌失措。

　　她就住在他家隔壁，兩人長輩也是世交，所以兩人還未出生，便被家中長輩指腹為婚，索性兩人長大後，卻也互相不惱，小鎮上的百姓總喜歡取笑她倆，一個被叫做小相公，一個被叫做小媳婦，在小鎮百姓看來，兩人遲早會結成一對。

　　少女喜歡動物，偏偏家裡人嫌髒，不許她將那些個在大街上流浪的貓貓狗狗帶回家。

　　那日黃昏，榕樹底下，少女抱著一條白貓依依不舍。

　　回去的路上，少年輕輕勾起她的手說:“沒關系，到時候我們一起養。”

　　少女的臉紅成了蘋果。

　　好景不長。

　　第二年冬天，小鎮子裡就來了一群強盜，鎮子上的百姓紛紛拿出錢財也湊不夠那位長著絡腮胡大漢想要的數目。

　　於是強盜們大開殺戒，鎮子上年輕力壯的漢子全被殺了個乾淨，少年少女的長輩們也不例外。

　　那一日，大街上血流成河。

　　少年少女從地窖出來後，含淚將兩人父母下葬，三日後，當地官府請來一位老道士前來超度亡靈，老道士做完法事後，走到少年跟前，面露慈祥地說道:“跟我走吧，我帶你去龍虎山。”

　　少年呆呆問道:“去龍虎山以後就能殺了那群強盜嗎?”

　　老道士說可以，少年將少女送到她住在城裡的嬸嬸家後，就跟著老道士走了。

　　五年後，少年學會了道家獨有的讖緯推算，當日他便從龍虎山禦空而下，直到江南柳城，將那些個五年前屠鎮的強盜一一斬殺後，又回到了家鄉，少年先是祭拜了父母，然後便去了那位嬸嬸家中。

　　可少女早已不在人世，聽當地人說，是她嬸嬸對她不好，來到小城的第二日就病死了，或許是惡有惡報，次年那位嬸嬸也離世了。

　　少年在少女墳前守了整整一年，回龍虎山後，便整日在道觀中閉門不出。

　　三十年後，龍虎山上空，七道天雷轟然落下，少年一步渡劫，二步羽化，三步直如登仙境，他長舒一口氣，望著江南方向盤膝入定。

　　那一日，龍虎山幾千道士一齊下跪求情，老道士連連歎息，但少年還是強行推算出了因果輪回，七道天雷之後又是一道紫金天雷，少年身死道消，唯留下一縷元魂轉入輪回。

　　三年後，一個剛出生便伴著天雷的嬰兒呱呱落地。

　　七年後，冠有道家正統第三十代天師名號的老道士抹著眼淚將少年帶回龍虎山。

　　如幻如夢，夢醒消逝。

　　還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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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凡。”

　　冷不丁突然一句，讓正要走出房間的林凡陡然停下腳步。

　　“嗯?”

　　“人是真的有來生。”

　　林凡動作一愣，不解道:“怎麽突然說這個?”

　　李十一自顧自地說道:“我終於知道臨走之前，師父跟我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了，他讓我找回丟掉的東西，他還是想讓我在‘她’和‘道’之間做個抉擇，也是，重活一世，他們肯定覺得我已經淡忘了那些，不過有些東西是印在腦海深處的，根本就忘不了，所以她和道我都要去爭取，林凡你說的或許沒錯，這天或許真的要有人去捅破，這世間的規則也要改一改了。”

　　抉擇?她和道?重活一世?

　　林凡聽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詞，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李十一有點陌生。

　　“你和筱筱在這城裡多住幾天吧，我有點事要去辦。”

　　言罷，李十一就直接穿好衣服，出了客棧，林凡想了半天，還是沒有跟上去，端著吃食回到自己房間，筱筱吃著東西，林凡坐在一旁將上次南宮綠蝶給的秋水拿了出來，隨後就像飼養那兩把飛劍一樣，用精血喂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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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十一一路走到了城中心的大宅子門口。

　　李十一踏步走了進去，院子裡幾個正在的仆人見狀，立馬上前將李十一攔了下來。

　　“誰！竟敢闖入潁川趙家?”

　　“我找……”

　　昨天倒忘了問她叫什麽名字。

　　李十一站在那，很是尷尬。

　　為首的仆人立馬拿著掃帚驅趕道:“去去去，找誰也沒用，外人想進趙府都得提前下拜帖，你既然沒帶帖子，就快滾吧。”

　　潁川趙家，能在家族姓氏前冠上一個地方的，在北俱蘆洲都算是修仙世家。

　　李十一在猶豫，自己是要硬闖，還是再等等?

　　要是沒和林凡走這一路，李十一當然會選擇前者，但是和林凡走了這一路後，李十一的心境也多多少少發生了一點改變。

　　“快滾，快滾！”為首的仆人拿著掃把驅趕道。

　　李十一沒跟下人置氣，轉身往門外走，一隻腳就快要邁出門檻時…

　　“你不是昨天那個小道士嗎?你來我家做什麽?”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李十一忙轉過頭，看到她身上的穿著黃裙時，腦海中立馬浮現昨夜夢中的景象。

　　夏日炎炎，榕樹底下，少爺和少女……

　　李十一眼神有些恍惚，但卻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黃裙少女長得不算是特別好看，但中等偏上的容貌是有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是點睛之筆，讓她看上去顯得靈氣十足。

　　她見李十一愣住了，興趣一上來，跑上前，伸出潔白柔嫩的小手在李十一面前晃了晃，露出兩顆小虎牙笑道:“小道士，你說話啊?”

　　李十一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黃裙少女臉上的笑容，向來沒皮沒臉地李十一竟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眼神呆呆地看著她，正如三百年前一樣，過了許久，李十一突然雙眼通紅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嘴裡一直在重複這句話，黃裙少女起先嚇了一大跳，但看到李十一眼眶通紅，她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遞給了李十一。

　　手帕上繡著老榕樹、白貓……

　　背景顯然是那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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