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遙想到了在沙漠客棧中的遭遇。

　　其實如果不是封世修出面阻撓，在客棧中進行的，應該是一起很標準的走私交易。

　　也許黑市中走私品的流通方式，和客棧中發生的一樣。

　　尋找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標，雙方約定時間和交換方式、數量，然後完成交易。

　　張遙曾經認為，這種交易應該會在某處聚集地中完成。

　　魚龍混雜的聚集地，總有一些並不像城堡這樣閉關而守，是允許人員流動的。而在聚集地的酒館裡，每天都會有三教九流在此出沒。

　　以此作為掩護，黑市交易商和走私犯就可以匯集於此，完成交易。

　　不過現在張遙意識到了一點，如果黑市交易真的處於固定場所，即使過程再隱蔽，也不可能做到絕對安全。

　　通過和礦場巡邏隊的偶遇，不難看出，氣源晶體流入黑市還是得到了一些人的重視。無論城堡的高級官員是否已經開始安排調查，最起碼下面的人已經注意到一些蛛絲馬跡了。

　　如果繼續查下去，無論是公司還是城堡，很大概率上會掌握到一些有用的線索。一旦順藤摸瓜，抓到交易環節中的任何一個角色，對於整個走私網絡，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而在沙漠客棧中遇到的走私犯，顯然他們選定的交易地點在短時間內是固定的，但是絕不是一個長期的黑市交易場所。

　　如果不是確實掌握這處地點和交易的時間，很難將他們抓個現行。

　　會不會整個黑市交易網絡，都是以這種形式存在?

　　他們不會固定於某處，只會短期在某個不起眼的場所，甚至只是一個不毛之地中的地標位置，進行數次交易以後，就悄無聲息的換一個場所。

　　而這些臨時交易場所，基本都是荒無人煙的位置，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光顧。

　　即便偶爾有旅人經過，只要和場所的主人達成某種默契，那麽交易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行了。過路的旅人根本不會注意到。

　　這樣的話，即使一處交易環節出現了問題，也不會造成整個走私網絡的覆滅。

　　這麽看來，客棧的刀娘，肯定知道些什麽重要的信息！

　　走私犯是從客棧的暗門出來的，如果不是刀娘刻意將他們藏起來，他們又怎麽會躲到暗門中呢?

　　張遙把自己對黑市交易方式的分析，全盤說給了巡邏長官。

　　對方聽完後，思考良久，不時點點頭。

　　“照你這麽說，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原來也一直認為，黑市的交易網絡應該是以固定交易場所串聯的，只要抓住線索，攻破一個環節，就可以一舉擊破了。所以雖然作為礦場巡邏隊，我們不能離開礦場距離過遠。但是如果氣源晶體確實是從礦場偷運出去的，只要我們抓住偷運的人，就可以以此為線索，調查清整個網絡的情況。

　　可按你的分析，黑市是以這種浮點式網絡形成的，那麽就算我們能抓住一個環節，也無法順藤摸瓜，擊破整個網絡。

　　不過這種浮點式網絡，對於想要調查他們的人來說，如霧裡看花，無從下手。可是對於他們自己的人來說，也一樣是水中望月啊！他們是以什麽方式讓網絡中的每一個環節，了解到交易地點和方式呢?”

　　“我想他們並不需要讓每個環節都知曉全局吧。”張遙刻意停頓了片刻，組織好語言，繼續說道:“我猜測，這個網絡中每一個環節都是獨立的，甚至是單向的。

他們並不知道其他環節的情況，甚至不知道自己上遊聯絡人的情況。就算下遊的人被抓住了，也只能被單向調查，最上遊，最核心的環節，永遠是最安全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必須深入整個網絡，才能了解到真相。”巡邏長官若有所思的說道:“一切都是咱們的分析和猜測，希望事情不會如想象這麽複雜。可是現在，我們完全無從下手。”

　　巡邏長官皺著眉，盯著張遙，突然想到了什麽:“你有什麽調查方向麽?或者說，你曾經接觸過這個網絡的細枝末節?”

　　顯然巡邏長官一直都看得出，張遙有所隱瞞。

　　一個來自公司的實習乾員，十足的菜鳥，對整個事件幾乎毫無所知，甚至連調查的方向都不能確定。怎麽可能僅憑自己的猜測，就構想出整個黑市網絡的運作模式呢?

　　只有兩個可能。

　　他曾經接觸過這個網絡，或者，他是網絡中的一員。

　　通過與張遙的接觸，巡邏長官推測對方並不像是歹人。南門關隘不會隨意簽發身份證明，他必定是公司長期派往城堡片區的特派乾員。

　　巡邏長官在戰場上，見過幾次城堡的乾員，並不是面前這個愣頭青。

　　想必是城堡片區恢復和平以後，公司調整了指派乾員的側重方針。

　　巡邏長官當然不知道他曾經見過的乾員裡，有一位正是張遙的師父。

　　面前的毛頭小子城府不深，雖然妄圖隱瞞自己的經歷，不過基本已經被飽經世故的巡邏長官猜了個大概。

　　既然他不可能是黑市的成員，那麽他一定在不經意間接觸過。

　　而且如果真的要調查這起錯綜複雜的事件， 公司不可能只派出他這麽個實習乾員。想必是他遇到過什麽事情以後，臨時起意，自作主張，想要弄明白其中的蹊蹺，才一步步走入整個事件。

　　眼看著對方已經猜出了自己的經歷，如果再繼續隱瞞，屬實不是上策。

　　“如你所說，我確實遇到過一些事情。我在途經沙漠的時候，與五名走私犯狹路相逢了。”

　　接著，張遙把自己在沙漠客棧中的遭遇，一股腦說了出來。

　　不過他並沒有說出封世修和刀娘的名字，只是以黃荒據點的槍手和客棧老板娘替代了。

　　聽完張遙的話，巡邏長官半張著嘴，點了點頭:“黃荒據點也參與這件事了?雖然我不太看得慣他們那專橫跋扈的主官，不過他們卻有恩於我。有他們參與調查，我就放心了。”

　　“你認識黃荒據點的人?”張遙說完就後悔了。

　　一年以前的大戰爭，幾乎整個片區的軍隊都參與了，想必他們是在戰場上相識的吧。

　　“我和他們共同行動過幾次，尤其是黃荒據點的副官封世倫，我們也算有些交情了。”巡邏長官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黑暗中的天空，好似在回憶往事。

　　隨後他回過頭，繼續問道:“對了，你說沙漠裡有間客棧?還有個老板娘?我從沒聽說過城堡在那裡設置過什麽補給站，你詳細說說看。”

　　“具體我也不清楚，說實話，來過城堡片區很多次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家客棧。我只聽黃荒據點的人，管老板娘叫刀娘。”

　　“刀娘！”巡邏長官神情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