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朗願意用自己專業的知識好好開導一下他,說:“這是一個正常的反應,凡是戰鬥在第一線的人,都有這樣的應激反應,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正視它而不是回避和害怕它。”
趙勇又笑了,說:“你怎麽跟我的心理醫生說的一模一樣。”
曲朗說:“你見過心理醫生了?那我就不瞎操心了。”
趙勇這才反應過來說:“對了,你是學過犯罪心理學的,但我可不是犯罪心理。”
曲朗笑道:“都通,都通的。”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曲朗又沉寂在自己的方案中。
曲朗在第二天裡,隻吃方便麵維生,到了晚上十一點,他才讓自己閑下來,心裡也有了底。
他吃了面,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眺望北京的夜晚,心裡忽然有一種失落感,來到這個培訓班讓他興奮不已。
但他再也不是學生時代的自己了,看著身邊人生活事業的軌跡,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理想也在這種生活中漸離漸遠。
理想到底是什麽?
他到現在反而模糊了,小的時候,他就想當一名神探,現在自己依舊熱愛之份職業,他卻有了強烈的危機感。
同學們的年齡相差很大,但他們的經歷和榮譽讓曲朗知道自己的渺小。
別看田教授每天笑眯眯的,有人說他太過柔弱,但如果你了解他的過去,你就知道,他不僅書教的好,也參加過很多的實戰,他的案例寫成了一本書。
曲朗是來到這裡才知道的,這本書,他在來的第一天就看到了深夜,裡面不光有實際案例,更有自己獨特的解讀方式。
田教授是破過大案的人,但你見了本人,卻只見和藹可親,像個父輩般的老者。
曲朗一直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內心對自己還是評價還是高人一籌的,來到這個藏龍臥虎的班裡,曲朗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北京的夜晚好像是不夜城,這裡雖偏僻,卻也路燈齊明,街上不時有汽車略過,遠處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還有商店的燈火通明。
曲朗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上的字數,自己竟然分析出三萬多字,他想起田教授的話,用最少的數字,打造最精練的方案。
就是說,用最少的字,說得最明白,曲朗放下心來,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三天,也就是最後一天,曲朗把三萬字的方案,總結成五千字的結案,他不停地修改自己的方案,希望它能完美地表達自己的意圖。
走廊裡終於有人開始走動起來,有人張羅去吃飯,趙勇再一次給他打電話,說要不還是提前吧,他這幾天悶壞了,他說自己尤其不擅長文字功底。
以前案子結束了,都是專人做這類工作,自己完全不是從科班出來的刑偵人員。
曲朗不解。
他說:“你陪我吃飯我就告訴你。”
曲朗感覺自己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再沒修改的余地,就答應了他,他說先去個小店吧,烤鴨考試未完成再去。
趙勇開著車在樓下等曲朗。
曲朗一看,真的只有自己,就問:“怎麽不再找兩個?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趙勇說:“你不是想聽故事嗎?我可不想講給別人聽。”
曲朗一笑,系上安全帶說:“走著。”
車子開出十分鍾,進了一個小胡同,曲朗假裝害怕地說:“你別是要把我給賣了。”
趙勇停了車,兩個往一家小飯店裡走的時候,趙勇說:“賣你?我是不是傻得不行不行了?你值錢嗎?誰買你呢,買回去還得搭錢,瘋了嗎?”
曲朗也笑了,說:“那我就盼著女生別跟你出來,你真有可能的。”
進到飯店裡面,很顯然趙勇認識老板,因為裡面的服務員都管他叫勇哥,曲朗打趣說:“這家是你開的?”
趙勇得意地說:“差不多,是我乾妹妹。”
曲朗故意拉長聲音說:“真是乾的?有沒有濕的?”
趙勇從後面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服務員在前邊伸手讓進的房間說:“你就貧吧,我原來還以為大偵探都像柯南那樣嚴肅呢,整了半天像你這樣的,一點都不嚴肅。”
曲朗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對趙勇如此親近,總覺得他身上有夏一航的影子。
小店雖不大,但這個房間安靜隔音。
趙勇點了幾個小菜,說:“咱們今天就聊家常,你放心,案子的事我一句不打聽,我也把結論寫完了,要是真問你,再把我自己的推翻了,我反而鬧得慌。”
曲朗的心放了下來,如果說前幾天自己還有話搪塞他,但現在是大戰前夜,自己再也沒有合適的托詞了。
趙勇要了一小瓶白酒,曲朗說自己只能喝二兩,明天還有重要的課程,還勸他也別喝多了。
趙勇沒有理會,他讓曲朗趕緊先吃幾口,還問他是不是這幾天天天吃泡麵了?曲朗點頭。
看曲朗低頭吃了起來,趙勇自斟自飲起來。
等曲朗吃得七七八八了,他才認真地講了起來。
他說自己是從農村出來的。
他說家裡苦,他一心想來城裡賺些錢。
他當過兵,卻沒有學歷,在賓館當了三年的保安,他說那是個正規的賓館,對保安管理極其嚴格,好像軍訓一般,而他是受過軍隊專門訓練的,所以很快就升到了保安隊的隊長。
工資漲到了五千元,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
曲朗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經歷,而且他現在是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還來到了這個培訓班,他得多優秀才能完成人生這樣的三級跳?
北京,是個機會發源地,也是埋沒機會的墳墓。
多少優秀兒女到了這裡自慚形穢,方知天外有天的道理,在一個小地方優秀的人,來到北京,立刻淹沒在人才的海洋裡,連自信都會丟失。
趙勇說他一輩子的理想就是在這家賓館終老,賺錢娶老婆,買房子,可偏偏命運女神跟他過不去,讓他經歷了人生最危險的坎,生死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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