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朗看得出來,李文鴻對自己的信任,就如同把自己當成一位可以坦露心靈牧師,雖不用他排憂解難,至少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宣泄。
“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應該下地獄的人。”李文鴻用這樣的標簽開了頭。
“我算是無惡不作了,殺人、放火,為了跟蹤目標也傷害過無辜的人,我對女人的認知只有一種功能,就是釋放自己,獲取快樂。
但在我的心底,我始終有一個完美的記憶,那就是小微,她就是我的天使。
她是一束光,照亮我沒有未來的路,你知道嗎,我回國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去殺我的父親和後媽,而是回到了我們曾經相遇的那個老房子。
這裡變化太大了,早就沒了過去的影子,原本破舊的樓房,早就變成了一家菜場,這裡熱門非凡,但多數還是平頭百姓。
街道上到處都是菜葉和小動物們的排泄物,那種混合著怪味的街道讓我的心很平穩,這就是我將近二十年前的生活,就在那一時刻,我真的想讓時光停止,讓一切回到從前。
我挺喜歡看小說的,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功能,我願意回到童年,回到當初遇到小微的時光裡,我將開啟新的生活……
我永遠也忘不了她瘦瘦的小身體和跳動的馬尾……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力量,讓我好像飛蛾一般,在最黑暗的時刻,向往著光明。
一路之上,到處都有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們,只要是女孩兒,我就多看兩眼,她們當中有好些人,太像當年的小微了,但又不像。
她們再也不穿那個時代的公主裙了,我找了一家我原來最喜歡的餃子館,心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是我十多年來天天盼望的日子。
你不是知道,我吃了三十多個餃子,這對我來說是奇跡了,我們做為殺手,並不是需要保持身材,而是為了自己的性命。
身材發福,跑不動了,丟的一定是自己。
那是我回國最美妙的時光,我想,就算我見不到小微,我的心意也了了,我殺了親爹後媽就應該離開的,當然了,任務的目標竟然就是小微,這是我這輩子都不會想到的事情。
我早就忘記她的容顏,唯一留存腦海裡的也是她五、六歲的模樣,可老天偏偏戲弄我,把一個面目全非的小微親自送到了我的身邊。
她早就不是原來的她了……”
李文鴻有些說不下去了,曲朗安慰他說:“你不要想那麽多,你們十幾二十年沒見了,再說,她也沒有你那樣的家庭變故,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李文鴻突然就流下了熱淚說:“難道我不知道她是會變化的嗎?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變得……
她給王維漢當情婦,在我調查跟蹤她的時候,我就看到她無數次的獻媚,她親口跟我說,她是為了王維漢開心,她才學會的做菜……”
曲朗善意地說:“她可能也是無可奈何吧,多一些理解為好。”
李文鴻好像什麽也聽不到一樣,自顧自地說:“這些我都能理解,你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讓我對她失望至極。”
曲朗趕緊閉嘴,再一次擔當起牧師的職責。
李文鴻痛心疾首地用手敲打著桌面,然後才說:“她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在與我相處的過程中,有討好我的意思,這我都能理解。
她也給我做過幾次飯,菜做得還真不一般,有一次,我們喝酒的時候,我又提起小時候的事,她有些茫然。
我奉為圭臬的東西,在她的記憶裡只不過是一小段插曲而已,就算她故意放大,我依然覺得她的記憶裡,這段回憶不足以佔據她的腦海。
我喝高了,也想趁著酒勁亂來。
我幻想過無數次與小微的碰面,從來沒有一次幻想過與她有過肌膚之親,她是我的女神,是一個高不可攀的仙女,我從來沒想過要動她,她就是我心中的信念,汪洋大海之中的燈塔。
但我聽到她說起與王維漢的種種,我突然有了惡的念頭,既然她成為了人人可上的公共器皿,那我為什麽不可以?
我沒做任何的鋪墊,直接就撲了上去,結果,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還罵我是流氓,多少年沒聽過這個詞了,在她的嘴裡別有深意。
我不打算放棄,繼續壓著她。
她用腿攻擊了我要害的地方,我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就在我慌神的功夫,她起身跑到裡屋,並上了鎖。
我並沒有怪她,還覺得她是個好女孩兒,如果她這輩子誤入歧途,我也能理解她,就在我漸漸原諒她的時候,我的腦子突然生出了一個邪念。
她為什麽要跟王維漢?真的只是被王維漢看中了的無奈之舉嗎?我決定試探一下。
我走到她的門口,敲敲門,她立刻說:“李文鴻,我感激你救了我,但你不要有非分之想,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孩兒。”
我雖把她放在了安全屋,但我不常在這裡的,很怕王維漢的人發現,我就站在門口說:我現在還有上千萬元的存款,救了你,我們也可以一起遠走高飛,或者把一半送給你,你有了五百萬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勉強你。
沒到一分鍾的時間,她隔著門小聲說:我可以選擇嗎?
我說當然。
她打開了門,竟然穿著暴露的絲綢睡衣,她怯怯地說:我可以出國嗎?我想出國,在國內我沒安全感。
我完全了解了她的心意,她不僅沒有一絲與我和好的意思,而且很怕我會以後纏著她,我抱住了她,說當然可以。
她這時又小聲說:你可以出去買萄嗎?我可不想給自己再添上麻煩……
我把她抱得更緊,體會自己應有的心跳,但沒有,我沒有激動起來,甚至連身體的本能反應也沒有,我知道她,在我的心目中正在慢慢消亡。
我推開了她,說自己去藥店,其實,就算我現在還有此心,我也沒這個力了,我的身體好像僵住的蛇,沒有一絲一毫的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