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九考慮了很久,一直到日軍的巡邏隊轉了兩圈兒,他才想明白了。他下了決心,於是又潛入了司令部辦公大樓裡面。
濟南城。
濱田義志一直睡不著覺,直到天快亮時才迷糊了一會兒。他很快就被值班員叫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用涼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些,拿起電話開始發號施令。
他打了一連串的電話之後,出了門前往憲兵隊。
在憲兵隊的院子裡,停著三輛一模一樣的囚車。為了避免高九在路上劫車救人,這三輛囚車將會分別出發,讓高九搞不清楚丁傑究竟在哪輛車裡,這個點子是關東軍的三名高級特工想出來的,算是為濱田義至的計劃做了貢獻,他們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濱田義至比他們心眼兒更多,他還有更好的主意。他來到了憲兵隊之後,直奔憲兵隊的牢房。
丁傑在牢房裡徹夜未眠,精神有些萎靡,眼看著天就要亮了,自己的生命今天就會終結了,他難免有些緊張。
牢門開了,兩名看守走了進來,他們拿了一身新衣服,讓丁傑穿上,然後打開他們帶來的食盒,裡面有酒有肉。
丁傑感到有些不尋常,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他問道:“什麽意思?”
兩名看守假裝熱情地說道:“丁傑兄弟,一會兒憲兵隊的人要帶你去參加公判大會,不過你別擔心,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聽說高九爺要在公判大會上把你救出去,你的好日子到了。
這些飯菜和這身新衣服,是我們兄弟二人湊錢給你買的,等你回到桃花山之後,可要記得我們兄弟二人的好。”
這兩名看守專門負責看押丁傑,一直以來對他很關照,彼此之間也很熟悉了。丁傑被關在一個單間兒裡,平日裡十分寂寞,每次看到他們進來,竟然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聽到他們二人這麽說,他的心裡升騰起了求生的希望,他很高興地說道:“我就說我家九爺一定會來救我的,果然來了。來,一起喝兩杯吧,你們放心,等我見到了九爺,會說你們幾句好話的。”
其實,他這樣說是在安慰自己,一方面他不知道高九是否真的肯來救自己,另一方面他覺得高九也很難把自己救出去。
不久以後,濱田義至、淺野和憲兵隊執行官帶著四名日本憲兵走了過來。
濱田義至見過丁傑多次了,但是他仍然仔細地看了看丁傑的面孔,確認無誤之後,揮了揮手,四名日本憲兵過來就把給丁傑帶出了牢房。
想看著丁傑出了牢房,兩名看守終於松了口氣。矮個子看守說道:“這個瘟神終於走了,今天他死定了。我就不相信,那個高九能夠在成千上萬的日軍中間,把這個家夥救出去?”
高個子看守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緊張地說道:“你小聲點兒,隔牆有耳。萬一傳到了那個高九的耳中,咱們兄弟二人死定了。”
矮個子看守嚇了一跳,他也向四周望了望,然後笑了起來,不過他仍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就覺得丁傑這家夥死定了,我真想去看看,他被槍斃的時候,會不會被嚇得尿了褲子?”
丁傑這些天來完全沒有一個身為犯人的自覺,言行舉止十分囂張。這兩名警察受夠了他這副令人厭惡的嘴臉,巴不得看到他倒霉的樣子。
高個子警察也笑了起來,說道:“惡人自有惡報。不管怎樣,咱們兄弟再也不用看他那討厭的嘴臉了。”
丁傑被帶出了牢房之後,來到了門外的警衛室裡。幾個日本憲兵把丁傑捆了起來,
嘴裡塞上毛巾,裝進了早已經放在屋裡的一個大木箱裡。此時是7:35。
上海派遣軍司令部辦公大樓。
朝香宮親王每天會提前十分鍾進入辦公室。上行下效,在這座大樓裡辦公的工作人員,自然還會更早的進入辦公室。此時的大樓裡人來人往,已經熱鬧了起來。
錦雲飯店的大樓很大,大樓的中間有電梯,還有普通的樓梯。大樓的兩端也各有一個側門,有一條普通的樓道。在二樓東側樓梯口的東面,是朝香宮親王辦公的地方。西面是作戰處等職能部門。
一名作戰處的軍官來到了廁所,首先去拉最靠近門邊的一個隔間的門,結果裡面有人。他挨個拉了一遍,四個隔間裡全部都有人。這時人們上廁所集中的時間,他憋得很厲害,等不及了,就出去找別的廁所。
高九此時就蹲在廁所的隔間裡,仔細傾聽著大樓東門口的動靜。
高九想過各種方案,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朝香宮親王上樓梯的時候,來劫持他。可是,這也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抓了朝香宮親王之後,前後左右都是敵人,他絕不能把後背露給敵人,在混亂中很有可能會出意外。
最好的辦法,還是在朝香宮親王的辦公室裡抓他,這樣他可以躲在單獨的房間裡,背靠著牆壁,從容地跟朝香宮親王談判。這樣做的難度比較大,但是高九仍然決定這麽做。
七點四十五分。高九聽到了辦公大樓東門前傳來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軍統王牌女特工已經介紹過了朝香宮親王的安保情況,他每次出門前,前面會有四輛摩托車開路,然後是一輛負責警衛的轎車,然後是他的轎車,再後面是一輛軍用卡車,上面有20名天黃衛隊。
聽到外面車隊的規模,高九就知道朝香宮親王來了。
高九繼續耐心等待。他要等到8:00以後,那個時候,人們都會進入自己的辦公室,一天的工作剛剛開始,走廊裡的人會很少。而此時,那些護送朝香宮親王的人,看到朝香宮親王安全地進入了辦公室,他們也會暫時地離開,這個時候反而是日軍防范最松懈的時候。
高九從廁所裡走了出去,廁所裡還有其他的日軍軍官,包括外面的走廊上也有。二樓有很多的職能部門,前來辦事兒的人也有很多。高九這個陌生的面孔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高九朝著東面的樓梯口走去,就聽到樓道上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人簇擁著一名高級將領走了上來。
幾名路過的日軍軍官站在那裡,恭恭敬敬地朝著那名將軍敬禮。高九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站在那裡立正敬禮。
高九現在出來,就是要看清楚朝香宮親王的臉,同時也確定他的確是進了辦公室。看到朝香宮親王走進了東面的樓道,高九轉身又朝著廁所走去。現在是7:48,他要等到八點過五分開始行動。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人就是那位軍統漂亮的王牌女特工。
高九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那個王牌女特工眼前一亮,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她也是來上廁所的。兩個人假裝不認識,各自進了男女廁所。
軍統女特工在廁所的隔間,感到有些緊張。她給高九提供了朝香宮親王的相關情報,設想過他會在路上攔截朝香宮親王,卻沒有想到高九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采取行動。
所謂美女愛英雄。軍統女特工在見了高九之後,對他就很有好感。高九英俊瀟灑,身上散發著一種十分吸引女人的魅力,尤其是他身上的那種一般男人所不具備的、高度的自信和霸氣,渾身散發著一種強悍的野性。面對著這樣的男人,她的心裡有一種征服和被征服的欲望。
這座辦公大樓裡有上千的日軍,大樓的周圍還有警備部隊,這裡絕對是虎穴狼窩,她不由得為高九感到擔憂。
她很想幫高九的忙,可是,她是軍統隱藏最深的高級特工之一,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她也知道,以自己一個女人的力量,在接下來的搏殺當中,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她的心裡有點兒亂,惴惴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作為一個高級特工,她很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回到了辦公室之後,她的異常果然引起了房間裡其他女職員的注意。一名要好的女職員問道:“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
軍統女特工皺著眉頭,用手按住自己的小腹,說道:“也不知怎麽搞的,忽然肚子疼。”
那名女職員關切地說道:“疼得厲害嗎,要不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女特工搖了搖頭說道:“不礙事兒的,你幫我倒杯開水就好。”
王牌女特工開始辦公,耳朵卻仔細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濟南城,市政廳東廣場。
在東廣場的周圍,從6:00開始,所有的建築物裡都埋伏了大量的日軍。他們一個個荷槍實彈,高度警惕,等待著高九的出現。
在東廣場周圍800米的范圍內,還有四個中隊的機動部隊,他們攜帶了大量的輕機槍、擲彈筒,甚至還有迫擊炮,準備阻擊前來接應高九的桃花山遊擊隊。
在1公裡的范圍內,第114師團第45聯隊主要的兵力都散布在周圍,只要發現高九前來救人,他們就會把這一帶圍得水泄不通。第45聯隊的聯隊長相信,只要高九敢於前來救人,就會插翅難飛。
第45聯隊被高九的桃花山遊擊隊欺負得很難受,聯隊長現在就盼著高九真的能夠如期出現,好讓自己報一箭之仇。
濱田義至讓憲兵隊的人從牢房裡帶出來了三個犯人,頭上都戴著頭套,分別上了三輛囚車,每輛車間隔五分鍾,開出了憲兵隊的大門,朝著東廣場方向駛去。
為了迷惑高九,這三輛囚車都安排了六輛摩托車和整整兩卡車的日軍護送,絕對是真假難辨。
等到三輛囚車開出之後,幾名日軍抬著木箱子,裝上了院子裡的一輛卡車。淺野上了這輛車的駕駛室,這輛車也開出了憲兵隊的大門,朝著東廣場方向駛去。
濱田義至也坐上了一輛卡車,卡車裡面全都是特高課行動隊的隊員,這些人個個是高手。他們跟前面的那輛卡車保持了50米的距離,他們也做好了萬一高九真的出現在這裡,對他進行抓捕的準備。
濱田義至真的很擔心高九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在這樣複雜的地形的情況下,他們很難抓住高九。他心中暗暗祈禱,高九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其實濱田義至的運氣還算是不錯的。他跟高九打交道這麽長時間,自己身邊的人死了很多,但是他一直都平安無事。他現在對自己所做的安排很有信心,他真的不相信,自己耍了這麽多花樣,要把丁傑送到市政廳東廣場去,高九還能夠識破他的計策,半路來攔截丁傑。
果然,事情並沒有讓濱田義至失望。他們押著丁傑,順利地到達了東廣場。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高九沒有來,濱田義至在心裡也很糾結,他就是想不明白,高九會如何前來救人?
松田將軍對這件事情十分重視,他親自提前來到了東廣場,對會場周圍的布置進行了檢查。看到濱田義至帶來了丁傑,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是感到很滿意的。
現在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就等著參加公判大會的各個媒體的記者們來到現場了。
上海,派遣軍司令部辦公大樓。
8:05。高九走出了廁所,來到了樓梯口。
樓梯東側的樓道口上站著兩名持槍的日軍士兵,在他的身後放著一張桌子,坐著一名日軍少尉。此時高九距離那兩名哨兵只有3米遠。
高九毫不猶豫從褲兜裡掏出、已經上了子彈的勃朗寧手槍,朝著兩名哨兵和那名日軍少尉連開三槍,這三人全部頭部中彈,當場斃命。
高九的槍上裝著消音器,暫時沒有驚動別人,他迅速地朝著朝香宮親王的辦公室跑去。
朝香宮親王的辦公室在樓道的最裡面,外面兩側的樓道裡各有兩個房間。右手的第一間是警衛室,裡面有幾名警衛,其中包括兩名朝香宮親王的家臣。其他的幾個房間是會客室、機要室、檔案室,裡面的人沒有什麽戰鬥力。
高九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警衛室裡的那些警衛。
在朝香宮親王辦公室的門前還站著兩名日軍的衛兵,高九衝過來的時候,那兩名衛兵發現了他。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高九就朝著他們連開兩槍,將他們也打倒在地。但是還是有些遲了,其中的一名衛兵喊了一聲:“有刺客。”
就在這時,高九來到了警衛室的門口。警衛室的房門平時都是開著的,那名衛兵的喊聲已經驚動了他們。這些人的反應十分靈敏,他們一邊往外衝一邊從身上拔槍。
高九的動作更快,他已經出現在門口,朝著裡面連開幾槍。
高九剛才解決那些衛兵,已經用掉了五顆子彈,打掉了房間裡的這些警衛,槍裡已經沒有了子彈。這時,房間裡還剩下一名日軍的軍官,他已經拔出了槍來,朝著高九就是一槍。
高九看到他的動作,猛然一閃,就在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刹那,高九已經閃在了一邊,子彈貼著高九的身子飛過,打在了門框上。
高九不等他開第二槍,直接將手中的勃朗寧手槍扔了過去,一下子打在了他的面門上。高九的力氣太大了,手槍飛出的速度極快,產生的力量不亞於一顆子彈。那名日軍的軍官當即腦袋開花,倒在了地上。
高九上前撿起手槍,一邊往外衝,一邊換彈夾。
這時,槍聲和喊叫聲已經驚動了其他房間裡的人。 有兩個房門打開了,有人探頭往外看,高九毫不猶豫地將他們一一擊斃。
剩下的一個房間裡也有人探頭出來,高九也沒看仔細,抬手就是一槍,結果被打死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女兵。
高九也顧不上憐香惜玉,迅速朝著朝香宮親王的辦公室衝去。
朝香宮親王的辦公室是個套間,外間是一個小會客室,旁邊還有個耳房,裡面還有兩名朝香宮親王的家臣,此時,他們已經聽到了槍聲,急忙守在了朝香宮親王的門口,兩把槍對準了房門,只要襲擊者一開門,就把他擊斃。
槍聲驚動了辦公大樓裡的人,亂作一團,有人高聲喊道:“快來人呐,有刺客!”
大批的鬼子軍官們拿著手槍,前來救援朝香宮親王。有人去通知了樓下的衛兵,那些衛兵們也紛紛地朝著樓上跑來。
高九來到了朝香宮親王辦公室的門前,朝著房門猛踹一腳,與此同時,他就勢倒在了地上,後背貼著地面,舉槍朝著房門方向。
高九的這一腳力量極大,房門一下子就被踹開了。朝香宮親王的兩名貼身警衛立刻朝著房門開槍。
他們沒有想到,此時的高九正躺在地上,當他們看清楚高九手中的槍口時,已經來不及了,兩顆子彈分別鑽進了他們的眉心。
高九跳了起來,來到了裡間的門口,他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直接就衝了進去。
就在這時,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指揮刀,刺向了高九的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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