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小縣城之上,一個餐館之中,數十人在餐館之中就餐著。
他們多數西北的壯碩漢子,皮膚黝黑而反光,帶著塞外風塵的感覺,身材也多數是膀大腰圓。
可以從他們的身上聞到很大的煙味。
文征明抬頭望了一眼外面,他知道這一群人都是卡車司機。
在這片大地之上,有著很多富有的礦藏,而自然也有著一起討生活的人們。
在這個世界之上,人們總是因為他們生活的地方而討生活,這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可讓文征明感興趣的是他們所聊的事情。
準確的說是普通人對於神話時代的感觀。
他塑造了這麽一個時代,自然也想知道在這個時代之中,那些普通人生活的如何。
盡管在終南山之上,文征明也可以俯視所有人的生活,可是那種俯視總讓文征明有著一種失真的畫面感,不像是此時一般真實。
餐館之中飯菜的香氣彌漫著,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眾人四散坐著,討論著最近超凡者世界的大事。
是的,你沒有聽錯,一群普通人討論著超凡世界的大事。
在神話時代到來之後,世界變化的太快了。
大洋彼岸被妖族覆滅,在地上建立了屬於妖魔的世界,西方海域之上,神國林立,真神行走在大地之上。
就算是大明,現在真正最高級的圈子,便是觸及超凡者世界的圈子。
傳說之中所有的一切幾乎可以在超凡者的圈子之中達成。
無論是生老病死,都可以逆轉。
在這個時代,對於普通人來說,超凡者的世界就是他們最向往的世界。
那裡有著他們想要的一切,能夠掙脫一切俗世的痛苦,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又怎麽能夠不向往呢?
十幾位西北壯漢先是討論著濱海的超凡者拍賣會,後來又討論起來了那條出事的真龍。
就在眾人討論的興奮的時候,有人忽然開口道:“最近終南山那位下山了,你們都聽說了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靜,半天才有人開口道:
“自然知道,大明官方宣布過的事情,甚至皇族都讓普通人最近小心一些,超凡者世界最近可能會比較活躍。”
有人對於這個評價有些不滿地道:“何止是比較活躍,感覺從那位下山之後,超凡者的世界就像是沸騰了下來,道教五派、佛門八宗、十大世家的弟子都開始下山行走。”
“就像是下山去找那位神話人物的。”
一位中年男子開口道:“不是就像是,而是就是。”
“不然這些人為什麽會忽然之間下山?”
“之前可沒有聽說他們要下山的傳言。”
“估計都是奔著那位神話人物來的,別說超凡者世界,就是民間也不是有著各種傳聞嗎?”
“都說見到那位就有成仙的機會,但是誰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再說即便是遇到了又如何?我們不過是普通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這個時代之中所有有資格成為超凡者的人,都已經進入了超凡者的世界,只有他們這些普通人依舊觸及不到那超凡者世界。
因為他們不具備成為超凡者的資格。
超凡者的資格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分化,
將人分為了超凡者與普通人。只有具有超凡者資格的人才可以去追逐那些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星辰。
“但是或許那位就可以打破普通人的界限不是嗎?”
一位年輕的男子笑著道,他身上沒有那種濃重的煙味,衣衫雖然並不華貴,但是卻整潔乾淨。
“畢竟曾經超凡者拍賣會之上就曾經拍賣過能夠打破界限的丹藥。”
卡車司機們看向了開口青年男子,其中有一位中年男子緩緩道:“蘇溪,你是準備偶遇那位神話人物嗎?”
“要知道大明這麽大,你可未必真的能夠遇到那位。”
青年男子爽朗地笑道:“總要碰碰運氣。”
“說不定我就真的有機會遇到。”
“哈哈………”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蘇溪有著一個超凡夢,他非常渴望進入超凡世界。
甚至因此去過很多門派的山門拜師,但是可惜的是他本人沒有超凡者的資質。
不過蘇溪卻也並沒有因為這個而放棄,他一直很有毅力地去找能夠改變自己資質的方法,甚至為此通讀了數百本道藏。
可他目前為止仍舊是一個普通人,和他們一起開著卡車奔波在這片戈壁之上。
或許那傳說之中的超凡者世界似乎永遠不會與他們產生任何的交集,他們也只會在茶余飯後談起這些。
蘇溪對於眾人的笑聲也並不在意,對於他來說,旁人的態度很難改變他的態度,更何況這也只是朋友的嬉笑罷了。
蘇溪自己也笑著,他拍了拍身邊的李德然道:“難得李哥你沒有嘲笑我。”
李德然像是被這一下給拍醒了一般,猛然回過神來。
蘇溪看著李德然道:“李哥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
“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李德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文征明,然後道:
“沒什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
文征明倒是一眼認出了那位被蘇溪叫做李哥的人,那是路上那位邀請他的司機,顯然是此時第三次見到了他,已經隱隱有些猜測了。
不過他也沒有準備隱藏什麽,世界上的超凡者很多,即便是在西北這方大地之上少些,但是也不會聯想到他的身上。
畢竟大明出於尊重從來沒有將他的面貌放出來,當然也很有可能是不敢。
文征明看了那位李哥一眼,嚇得那李德然低了低頭,無奈他隻好收回了目光,繼續喝著自己奶茶。
李德然則是心中有些惶恐。
他走進餐館,在看到了文征明的時候,已經愣住了。
這是他第三次看到這個黑衣男子,他幾乎可以肯定對方不凡。
畢竟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人跑的比車還快,也只有超凡者了。
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兩天內看到一位超凡者三次。
不過對方似乎並不在意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可李德然這頓飯還是吃的極其惶恐,直到離開的時候依舊是神色恍惚。
蘇溪很快察覺了李德然的不對勁,有些奇怪地道:“李哥你狀態有些不對啊!”
“我似乎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李德然擺了擺手道,這位已經快四十歲男人看著蘇溪,張了張嘴,最終再次開口道:
“蘇溪,還記得你的夢想嗎?”
“啊?”
蘇溪沒有弄明白怎麽又提到了自己的夢想,難道是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夢想很嚴肅,所以剛剛在餐館之中才沒有笑?
於是出來準備和自己再次探討一下自己的夢想?
“自然記得,我從來不曾放棄,盡管知道這或許也沒有什麽用。”
蘇溪帶著微笑道,似乎對於自己不能實現夢想從來沒有什麽不滿。
李德然看著蘇溪這個跟著他跑車的年輕人,歎了口氣道:“剛剛我們出來的店鋪之中那位黑衣人是超凡者,你或許可以試試。”
說著,李德然將自己一路上看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蘇溪,然後道:
“當然一切還要看你自己。”
“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罷了。”
蘇溪聞言看了李德然一眼,有些疑惑道:“那李哥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試試?”
“我嗎?”
李德然這個中年老男人搖了搖自己已經有些謝頂了的腦袋,道:“我已經過了追逐夢想的年紀了。”
蘇溪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去了!”
李德然點了點頭道:“去吧!”
“再晚一些或許那人就走了。”
蘇溪隨即轉身朝著遠處跑去,李德然看了一眼蘇溪離去的身影,緩緩道:
“夢想嗎?”
“多麽遙遠的詞語。”
………
天空是湛藍色的,清澈到了極致,不摻一絲的雜質,這是西北天空的常態。
只有在冬天的時候,才有會有霧蒙蒙的天空。
蘇溪在陽光的炙烤之下,已經回到了原本的餐館。
一進餐館,蘇溪就率先開口道:“剛剛那個人呢?”
“哪個?”
店員被問得有些懵。
蘇溪立馬開口道:“那個黑衣服的男的。”
有些懵的店員伸出手指了一個方向道:“剛剛往那裡去了。”
“謝了!”
蘇溪轉身就跑出了門口環顧了一圈之後,他看到了遠處的那道黑衣身影,他立馬追了過去。
蘇溪感覺這輩子都沒有跑過這麽快。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在這一瞬間似乎感覺道路被拉長了,他明明這麽快地奔跑,那距離卻絲毫沒有拉近,反而像是逐漸拉開。
等到那黑衣男子轉身走入了另一條街道之後,他的速度才似乎又在這一刻恢復了正常。
“絕對是超凡者的手段。”
蘇溪在這一瞬間幾乎已經確定了那位黑衣男子就是李哥說的超凡者。
而且這種能夠扭轉他人感覺或者說是拉長時空的超凡者,還不是一般的超凡者。
蘇溪一路追到轉角處,才再次在遠處看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而就在這一刻,他感覺整個世界的時間忽然暫停了一般,世間所有的一切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便是蘇溪自己都沒有辦法動彈,那種感覺就像是整個時空凝固了一般。
而就在這個被定格了的空間之中,那位黑衣人就像是時空之外的人一樣,他緩緩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蘇溪轉身離去。
蘇溪感覺自己在這一瞬間被那黑衣人看透了,從身體到靈魂都似乎巨細無漏地展示在那黑衣人眼前。
“小子,不要跟蹤任何超凡者。”
這聲音像是警告一般讓蘇溪忍不住生出一種恐懼。
而下一刻,凝固的時空再次恢復,散步的人們繼續朝著前方走去,嬉笑著,噴泉的流水繼續上湧,在空中散開,最終落下。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只有蘇溪知道,剛剛有一個人定住了時空,以蘇溪完全無法理解的力量掌控一切,封鎖了一切。
“這就是超凡者嗎?”
蘇溪喃喃自語道,他見過很多超凡者,無論是在網絡之上,還是現實之中,其實他見過的超凡者真的不算是少。
但是真正展示出超凡者恐怖力量的卻只有那一位。
封鎖時空,停住時間,這種傳說之中的力量就這麽展現在他的面前。
這就是超凡者的力量嗎?
自語之中蘇溪的眼中似乎逐漸亮了起來,他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這是我的夢想啊!”
下一刻,蘇溪再次跟了上去,這次他卻沒有遭遇到任何阻礙,他一路跟到了河邊。
天空之下,文征明撐著河邊的欄杆,吹著微風。
時空再次凝固起來,所有人的行人都被定住了。
便是河中的流水也被強行定住。
整個世界此時就剩下了文征明和蘇溪兩個人。
文征明看了一眼跟上來的蘇溪,無盡的壓迫感從他的身上溢散而出,壓得蘇溪幾乎抬不起頭。
“為什麽要跟上來?”
文征明的聲音很淡,卻有著幾乎不容置疑的威嚴。
恐怖的壓力,幾乎將蘇溪壓得動彈不得,但是他仍舊用盡全力地開口道:
“因為………這是我的夢想。”
“夢想?”
文征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你應該知道你沒有超凡者的資質。”
蘇溪聞言露出了笑容,道:“我知道………但是我還是要不斷嘗試,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做,那麽……我必然會後悔的。”
“我不想……未來踏入棺材的時候……有所後悔。”
文征明神情仍舊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淡淡地問道:
“哪怕是死在這裡?”
“哪怕是死在這裡。”
蘇溪神情堅定地道,哪怕是頂著恐怖的壓力,他仍舊這麽道。
時空仍舊禁止,文征明沉默了片刻之後,道:
“那就死在這裡吧,為了夢想而死,總是一件好事。”
下一刻,蘇溪身上的壓力瞬間消散,而就在這一刻,他身軀快速枯朽起來,就像是百年時光在這一刻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