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衝領頭的衙役悠然一笑,卻不作答。
一名安保團派來保護張誠的特勤,扯掉工作服露出裡面的棉質軍裝,冷冷地說道:“這位是我們堤北鄉兵右營張指揮使,你一個小小的衙役,有膽便亮刀試試!”
轟!
禁軍旗下的鄉兵……指揮使!
這讓衙役頓時冷靜下來,有了拿捏雞仔的時候突然抓到了一隻大刺蝟的感覺。
開封府與禁軍互有默契,真動起手來肯定吃掛落,而且能不能得著便宜還不好說。
僅僅那名軍裝隨從陰冷的目光,就讓他如芒在背,而張誠的笑容之下,隱隱地煞氣更讓他膽寒。
特麽,今天踢到鐵板了!
忽然,從彩撲辦公區冒出一人,出面調和。
楊勇,前開封府衙役,靠著跟隨呂通的緣故,如今在彩撲公舍也得了一個從九品的閑職,好歹是個官啊!
楊勇與那衙役自是熟識,於是出來圓場。
“誤會,都是誤會!”他笑呵呵地走上前,說道:“張指揮與各位開個玩笑,一切無事,都散了吧!”
郎中等人不甘心,其中一人指著陳平小聲抗議:“他都被打斷了手腳……”
楊勇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抽的那人原地轉了一個圈撲倒在地。
楊勇然後扶起他,笑著問道:“我讓你說話了麽?”
那人捂著紅腫的臉,情知對方如此霸道,再多嘴肯定還有更大的苦頭,便一言不發。
郎中臉色鐵青卻也知趣地忍耐。
楊勇再問陳平:“你的手腳怎麽斷的?”
陳平自然是聰明人,剛才把郎中等人供出來,已經沒有回頭路,此刻只能跟著張誠一條道走到黑。
“沒事,是俺與張指揮開玩笑,不小心自己弄斷的!”
謔!
自己弄斷自己四肢,這特麽怎麽做到的?
圍觀客人不得不佩服這貨為了活命說瞎話的本事,當然,也對韓記的實力有了全新的認知。
在皇家商鋪裡做買賣,有禁軍作後台,硬杠丐幫潑皮,連開封府都不買帳,這韓記的水不淺啊!
楊勇這時衝著昔日同僚笑道:“若是念著往日情分,今日賣楊某一個面子,且拿這四人回去交差,大家相安無事,如何?”
那衙役掂量一下,覺得見好就收,這事已經超出他的職權,一個不慎就是滅頂之災,他可犯不著為丐幫擋刀。
所謂,民不舉官不究,若是真將陳平帶回去,說不定是個燙手山藥!
於是衝楊勇與張誠拱拱手:“打擾了!”便帶著丐幫一夥離開彩撲公舍,朝著對面開封府衙走去。
張誠站在門口大聲說道:“陳平是韓記的朋友,若是有不長眼的敢找茬,最好先買副棺材!”
郎中扭頭,盯了張誠一眼。
衙役推了他一把,不耐煩地說道:“現在看有屁用?”
張誠再衝楊勇拱手笑道:“多謝楊官人解圍,晚上燕來樓,張某做東!”
楊勇哈哈一笑,退回彩撲公舍辦公區,繼續貓著。
張誠這時指著門口的彩撲抽獎攤位,對著圍觀眾人說道:“為答謝諸位尊敬的客人以及街坊四鄰,韓記銀號每人奉送一張彩撲券!”
哇,現場有一百余人,很多都是臨時來看熱鬧的,卻沒想到還能免費得到抽獎一回!
一片歡騰之聲,引來街面上無數好奇的眼神。
看著丐幫等人被抓進開封府,楊三郎就知道事情辦砸了,
再看不斷分發彩撲券的張誠,一臉得意,心中又開始鬱悶。 “呸!韓記、丐幫、衙役……都特麽不是好東西!”
……
聽了幾名在韓記銀號吃虧的手下述說經過,海長老勃然大怒。
“堤北鄉兵指揮使?彩撲公舍的雜務?什麽時候上不了台面的東西,也敢踩到我們丐幫頭上了?!”
頓了頓,海長老瞥了郎中等人一眼,說道:“撈你們出來一共花了十貫,若是月內賺不到一百貫,讓家人準備收屍吧!”
膽戰心驚的郎中等人,如蒙大赦正欲離開,卻見海長老丟了一把匕首下來。
“活辦砸了,不留下點什麽嗎?”
郎中知道規矩,狠狠心拾起匕首切斷半根小手指,悶哼一聲,用衣服裹住斷指。
余下三人眼見逃不過,隻得一個個依葫蘆畫瓢,哭喪著臉切下半截指頭,才得以暫時脫身。
海長老找來幫內做“超度”的紅棍惡影,吩咐他們解決張誠等人。
別說沒啥影響力的京官和無品級的指揮使,即便六七品官吏,他們害死過不少。
“別當場弄死,總要讓人報信傳話,是吧?”
惡影不免笑道:“好說,要不乾脆連那個東家一起解決了,省的長老心煩!”
海長老倒沒有責備對方言辭輕佻,想了想說道:“韓逍遙是個人物,看看他怎麽應對,若是懂規矩前來孝敬,也能算得上一塊肥肉。”
惡影嘖嘖有聲,似乎覺得遺憾,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麽。
當夜,城南。
張誠與隨從兩人,被八名亡命徒堵在十字街口。
而四邊行人見狀,紛紛躲避一旁圍觀。
與張誠面對面的惡影,其面頰上殘余的淡金色字痕,表明他曾經是刺配的禁軍。
張誠看了看惡影,忽而笑道:“都說丐幫報仇不隔夜,果然不虛!這事可有的商量?”
惡影漫不經心地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同樣輕笑著回答:“好啊,自己斷手斷腳,或者我們代勞,你選一種吧!”
張誠點點頭,與隨從一起扯掉寬大外套,露出鄉兵的軍裝。
指著惡影與前方三名潑皮說道:“這四個歸俺,後邊的你來。”
隨從皺了皺眉笑道:“這賊配軍看起來抵得上三個潑皮,你確定?”
張誠大笑道:“廢話真多!開打!”說完踏前一步, 猛撲惡影。
隨從一展身形,縱身躍起,飛踢最近的持刀潑皮。
圍觀的百姓,在燈火照耀下,仿佛看見兩頭猛虎撲去狼群。
惡影與打手們早就被對方輕蔑的言辭激怒。
特麽當俺們是泥捏的不成,還一打四打五?
沒說的,乾掉他們!
不約而同,八個人同時迎著張誠與隨從衝了上去。
鐵鞭,短刀,插子,猶如天羅地網,籠罩向街口正中赤手空拳的兩名鄉兵。
看著影影憧憧的刀光劍影,張誠甚至忙裡偷閑,佩服起韓逍遙提出的一項軍訓科目——近距格鬥。
他是屠戶出身,此前在大名府鄉裡仗著學到幾手拳腳功夫,加上敢打敢拚,在黑白兩道闖下凶名。
但,韓逍遙認為,個人之勇在陣戰中作用不大,必須加強團隊配合搏擊。
兩人、三人,甚至五人組合,如何擊敗成倍敵人,成了韓記安保格鬥訓練的主流。
從現在看,丐幫八人,韓記兩人,但丐幫八人幾乎沒有配合意識,相互之間留下了大量的防守漏洞。
而隨從能被選拔進入東京,保護張誠這塊韓記招牌,格鬥技巧比張誠更純熟。
這也是張誠敢於硬碰硬的底氣。
更何況,韓逍遙早已預知,韓記猛龍過江,勢必得罪東京城內原有的地頭蛇,既然這一仗躲不了,不如將對方打趴下,打到服貼。
偉人雲: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