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丘山大營,蕭氏竹屋。
看著喝過奶水滿足安睡的兒子,漁陽郡主心裡充斥著喜悅與驕傲。
醫護院的大夫與奶媽都認為孩子很健康,雖然初為人母,但從兒子喝奶的狠勁,以及洪亮的哭嚷聲也知道,這小家夥身體好著呢。
這是自己與蕭雲鶴的子嗣,奚族與契丹族的後代,喪國之後的亂世,他能夠平安出生,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然,丈夫蕭雲鶴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十多天生死未卜,盡管知道對方所做的都是極為隱秘的事務,但她還是忍不住向守衛蕭宅的內衛打聽。
“目前仍然沒有消息,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郡主不必過於擔心。”
的確,沒有消息就證明丈夫還活著,還有希望。
夜幕降臨,家中雇的女傭開始掌燈,並且燒煮豬蹄湯,月子期間,耶律文英每日四餐,既是滋補身體又可以促進奶水。
醫護院的說法:母乳對嬰兒最有營養,提倡產婦盡可能親自哺育。
但耶律文英懷孕期間流離失所擔驚受怕,故而產後奶水不足,不得已才高薪聘請了一名年青健康的奶媽。
說是高薪,但沒花蕭家一文錢,全部由韓記財政部支付,說是特殊功勳者的津貼。
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足以體現鎮北王對下屬的仁義。
想起當初,那個推倒院牆踹開家門的近似無賴的少年,耶律文英不由得心生笑意。
人生際遇的奇妙還真是一言難盡,但最重要的莫過於兒子平安出生健康成長,為此,兩位昔日遼國皇族可以不計生死。
正想小睡片刻,忽聽到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最終停在自家門口。
一瞬間,耶律文英的心提了起來。
這麽晚了,若非重要信息通報,北丘山大營絕不可縱馬奔馳,難道……
正當她心底醞釀不詳的預感時,卻有女傭欣喜地推門來報。
“郡主,蕭先生回來了!正在拴馬……”
啊!
丈夫終於回來了!
霎那間,滿腹的擔憂化作巨大的喜悅,令耶律文英不敢置信。
但她馬上從床鋪上坐起,踩著軟履就要迎出臥室,可動靜大了點,一旁睡覺的小家夥頓時扯著嗓子哭鬧起來。
瞬間,耶律文英將丈夫丟在腦後,趕緊回到床上輕輕撫觸著兒子,溫柔地安慰起來。
風塵仆仆的蕭雲鶴,沒有貿然進入臥室打擾這溫馨甜蜜的畫面,支開女傭後依靠著門框歡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足以震垮竹屋的哭喊聲,足以證明兒子很健壯,不愧是老子的種,將來必定馳騁沙場!
不知過了多久,小家夥哭累了,翻個身,又接著睡去。
耶律文英這才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忽然察覺到不一樣的氣息,扭頭便看到脖子上纏著紗布的丈夫,正傻呵呵地看著自己。
雖然心驚於丈夫的傷勢,但能活著回來就好,阿彌陀佛!
小心地下床,輕手輕腳地來到蕭雲鶴面前,張開雙臂緊緊抱著丈夫,將臉貼在對方胸膛,聽著強有力的心跳,耶律文英才稍稍安放自己忐忑的心情。
“雲鶴,辛苦你了!”
說著,耶律文英的淚水便止不住地滑落。
作為皇族,她對密諜工作的危險性所知甚詳,蕭雲鶴作為韓記內衛首腦,消息竟然隔絕十余日,可見境況凶險之極。
輕輕攬住妻子,蕭雲鶴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小心擦破點皮,沒甚大礙……倒是你在家為了兒子日夜不得安睡,比我辛苦,你是蕭家的大功臣!”
耶律文英破顏而笑,輕輕捶了一下丈夫的胸膛,正準備引著對方去看兒子,卻見蕭雲鶴皺了一下眉頭。
馬上意識到,自己無心之舉觸碰到對方的傷口,當即就要解開丈夫的衣扣查看。
蕭雲鶴本不想太早驚動妻子,但拗不過耶律文英,隻得解開衣衫。
潔白的紗布幾乎裹滿身軀,浸出血跡的不下四五處,看著就觸目驚心。
蕭雲鶴趕緊扣上衣衫,安慰道:“都是皮外傷,幾日後就能愈合!”
耶律文英心緒翻騰,看看左右無人,遲疑了片刻才低聲央求道:“看在我和兒子的份上,你不要真的賣命啊!”
蕭雲鶴馬上明白妻子的擔心,不過自己的傷還真不怪韓逍遙。
於是,一邊端詳著兒子的睡姿,一邊大致說了受傷的經過,最後說道:“刺殺鍾福和齊紫煙是臨時決定的,鎮北王並不知情,是我自己低估了皇城司,所幸逃了出來……從南大營回來時,鎮北王也勸我,不要再乾以命換命的傻事了~”
耶律文英這才知道其中原委,既心疼又惱火,嗔怪道:“說你傻還真沒錯,都快三十了,還當自己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東京城是人家的天下,竟敢去大營行刺,心裡怎麽想的?這次能活著回來,全靠菩薩保佑!”
為了化解妻子怒火,蕭雲鶴故意捏了捏耶律文英的後臀,附在她耳邊嬉笑著說道:“快出月子了吧?等我梳洗過後,就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年輕!”
耶律文英面色一紅,啐道:“無賴!我要照顧兒子,伺候不了你,讓小二小三陪你,她們可是盼了很久呢!”
加入韓記後,在耶律文英極力主張要為蕭家開枝散葉的慫恿下,蕭雲鶴先後納了兩房小妾。
如今都還沒有懷孕跡象,加上自己要產後調養,故而耶律文英便打發丈夫去侍妾房中雨露均沾。
漁陽郡主一聲令下,等候已久的兩名侍妾便應聲而至,攙扶著蕭雲鶴回屋梳洗更衣。
而耶律文英自顧自吃起了肥膩的豬蹄湯,為了奶水充足,必須多吃一點!
……
而沈三娘安心地整理帳目,剛剛得到元二郎送來的消息。
鎮北王和阿姐好的如膠似漆,沒有任何衝突。
還好還好,阿姐總算知道輕重,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直到深夜,沈三娘才處理完今日的工作,在女衛士的護送下回到竹屋。
沈吳氏顯然在等孫女回來,祖孫二人各自一番關切之後,便說起了二娘的婚事。
說著說著,沈吳氏忽然問道:“奶奶一把年紀沒啥可盼的,只是掛心你與二娘,眼看她有了好歸宿,奶奶心裡高興……你也十四了,要不托老夫子打聽打聽合適的人家……”
啊!
沈三娘皺起了眉,這是她最不願意觸及的話題之一。
於是趕緊打斷奶奶,笑著說道:“奶奶,孫兒哪有十四,周歲才十三!韓記規定十六周歲才可以婚配,再說現在工作都忙不過來,這事不急,以後再說吧……”
沈吳氏耐心地勸說著:“知道知道,你工作學習都忙,也不是現在就結婚,先看看,若有合適的人家,可以先訂婚,到了年紀再完婚,不礙事的……我看,你十四叔家的小子就不錯,還有董小乙,蔣雀兒,看著都濃眉大眼的……”
啊啊啊啊啊啊……
沈三娘雙手捂住耳朵,閉著眼睛,擺出不聽不看的架勢。
好一會,沈三娘見奶奶不說了,才松開雙手,端起茶盞想喝口水。
沈吳氏冷不防地問道:“妮子,你是有心上人了吧?”
沈三娘嚇得騰地站起身,茶盞也翻滾在桌面上,驚訝地盯著奶奶,剛想開口卻被祖母按著。
“不要說沒有,奶奶也是從你這般年紀過來的,你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