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張令徽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火辣辣的疼痛卻令他安心不少。
當鎮國軍轟擊南門樓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大事不好,徑直逃進節度府中。
湯藥味彌漫在房間內,“臥床不起”面色蠟黃的郭藥師坐直身子,惡狠狠地盯著手下的這名“智將”。
“蠢!”
張令徽不敢分辯,生死攸關的時刻,能救他的只有眼前這位大哥。
這是管家來報:鎮國軍已經把節度府圍了。
郭藥師冷冷對張令徽喝道:“滾……”
張令徽慌了神,立馬撲到郭藥師榻前,急切地哀求:“大哥,大哥,救我這一次!”
郭藥師撩起薄被,一腳蹬在對方肩頭,將張令徽踹倒。
“滾到馬廄裡,換一身衣衫藏好,我死之前不許出來!”
張令徽大喜,當即趴在地上給郭藥師磕頭,然後一溜小跑躲進了馬廄。
郭藥師重新躺回床榻,蓋上被子,氣息虛弱地吩咐道:“開門,鋪紅毯,請小五代我迎駕。”
節度府五夫人,慕容菲,原燕京名妓,不知怎麽竟幸運地逃過了女真人的搜捕,待女真退去,輾轉被郭藥師收入後宅。
所以,在特戰隊員控制節度府後,韓逍遙一進門便見到了年輕貌美的五夫人。
慕容菲俯身行禮:“節度府上下見過鎮北王!王駕光臨,蓬蓽生輝!”
她身後,六十多名仆傭齊刷刷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韓逍遙瞥了一眼甄五臣,對方會意立即介紹:“這位是郭統領的五夫人,平日裡掌管節度府後宅……”
慕容菲接著說道:“夫君染疾,不便出迎,故由妾身慕容菲代為接駕,還請王爺恕罪!”
韓逍遙點點頭,說道:“郭統領憂勞成疾,本王聽聞之後極為欽佩,特來慰問。”
慕容菲當即起身,引著韓逍遙等人直達後宅臥室。
“罪將郭藥師參見鎮北王……”
病怏怏的郭藥師在慕容菲的攙扶下想要起身,卻被韓逍遙按住。
“本王見你病的都快要死了,且躺著吧!不過,郭統領說自己是罪將,可否詳細說說,都犯了哪些罪?”
見對方毫不講究地逼問,無奈的郭藥師隻好自揭其短,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諸如:年紀老邁、管束無方等等,更說自己德不配位,已向朝廷申請還鄉養老。
聽了對方的“肺腑之言”,韓逍遙不動聲色,詢問道:“本王受朝廷委托統管河北,既然郭統領有意辭官養老,本王便允了,如何?”
郭藥師一愣,這年輕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甄五臣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難道韓逍遙硬生生下手對付郭藥師?
三萬常勝軍在百余個大小頭目的掌握之中,拿下郭藥師,一旦群龍無首鬧起來,整個燕京城便會永無寧日。
司馬橫如此時接話說道:“王爺,郭統領與國有功,不可不酬。”
韓逍遙故意問道:“哦,竟有此事?說來。”
於是,司馬橫如便將郭藥師和常勝軍如何背遼投宋,並且在攻遼戰役中血戰燕京、扼守涿易二州不失的事跡,一五一十說了。
甄五臣心下松了一口氣,沒想到鎮北王的謀士居然肯出來說句公道話,看來事情或許還有轉圜。
郭藥師卻一言不發,在他看來,若是韓逍遙玩將功贖罪的把戲,無非是恩威並施之帝王心術。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鎮國軍想要快速掌控燕雲平息地方,肯定要依靠常勝軍,畢竟三萬多人馬,而且是熟門熟路的本地人。
只要他郭藥師一聲令下,鐵馬金戈所向,燕地豪強望風披靡!
韓逍遙微微沉吟,便說道:“既然老夫子所說屬實,好吧,本王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見對方說的如此隨意,郭藥師懷疑其中有詐,遲疑著不肯輕易開口。
元十四嘿嘿笑道:“王爺,看來郭統領的胃口不小!”
韓逍遙搖搖頭,依然漫不經心地說道:“所求不過錢糧兵甲而已,能有多大?”
意識到對方看輕郭藥師和常勝軍,甄五臣忍不住嘀咕道:“要燕京城,肯給麽……”
元十四扭頭看向甄五臣,按劍追問道:“你說什麽?!”
甄五臣被對方激的怒火升騰,想想即便忍氣吞聲只怕還是難逃一死,索性大聲問道:“若是俺們要燕京城,你們肯給嗎?”
郭藥師當即怒喝道:“放肆!鎮北王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滾出去!”
甄五臣發泄出來,便不再聲張,準備退出臥室,卻聽韓逍遙笑道:“甄總管,留步。”
甄五臣很光棍地轉身面對韓逍遙,拱手詢問:“此事乃甄某一人所為,鎮北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郭藥師見對方似乎不肯放過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頗有些焦急,心中也是歎息甄五臣彪悍的性子經不得激,正苦思冥想設法為其開脫。
卻聽到韓逍遙說道:“只要接受鎮國軍的整編,燕京給你們也無不可。”
嗯?
郭藥師與甄五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北地明珠,鼎盛時期擁有百萬人口,是遼國最重要的都城,也是燕雲百姓心目中的權力中心。
韓逍遙想要爭霸天下,這裡就是龍興之地,又怎麽可能讓給他人?
甄五臣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此話當真?”
“信則有,不信則無!”韓逍遙看了郭藥師一眼,接著說道:“機會只有一次!”
郭藥師卻留心到對方的前提條件:軍隊整編。
怎麽整編?是不是收繳兵權?失去了兵權,自己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
但是,從目前情況看,鎮國軍大軍進城,封鎖城門控制要津,城外依然有大量騎兵待命,想要剿殺常勝軍並非難事。
忽然,他想起甄五臣曾說過,韓逍遙似乎喜歡講道理,咬了咬牙便出聲詢問。
“能否保留郭某親衛?”
元十四不由地笑出了聲,撇撇嘴說道:“老郭,你想差了,說句不好聽,就你們常勝軍這樣的,幾顆燃燒彈都能嚇得尿褲子,誰多稀罕似的?”
甄五臣面紅耳赤,他進城的時候,確實看到那些哭爹喊媽的南門守軍嚇破了膽。
雖然尷尬,但郭藥師仍然盯著韓逍遙,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