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有很多相對集中的娛樂場所,其中州橋、大相國寺、馬行街一線最為知名。
韓逍遙不去馬行街辦正事,反而先到州橋,元十四隻當韓逍遙終是少年心性。
畢竟州橋碼頭附近人流密集,各種店鋪、美食、瓦子一直營業到三更,東京百姓因其極致繁榮景象稱之為夜市。
領導嘛,工作之前放松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於是,一眾人等直奔州橋。
州橋飛跨南北,其下汴水滔滔,兩岸樓宇林立,八方行人如織。
蔣雀兒快活的都快要醉了!
“十四叔,那有個老虎籠子……哇,快看,有人噴火哎……咦?樓上有女子衝俺們笑還招手,是認識哪個……”
元十四趕緊打斷這個喋喋不休的土包子。
“她們未必認識俺們,但一準認識俺們荷包裡的銀錢,那裡便是男人銷金噬骨的所在,若是沒錢概不接待!”
韓逍遙已經物色好了地點,一家規模較大的瓦子。
瓦子可以看作古代版遊樂園,各種雜耍魔術,說書唱曲、角鬥比武,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演,韓逍遙統統視而不見,跨進了一間賭坊。
寬敞的大堂金碧輝煌,人聲鼎沸,韓逍遙轉了一圈,發現玩法簡單的骰子、猜枚、關撲、撲買最為熱鬧。
於是,讓蔣雀兒換了一千文銅錢,開始下場賭骰子大小。
直接將一文錢押在“大”上。
一眾賭客見他衣著光鮮,卻出手如此小氣,頓時噓聲四起。
韓逍遙不為所動。
贏了,賭資翻倍變成兩文,還是押“大”。
再贏,四文。
又贏,八文。
如此連開五次“大”,韓逍遙的賭資已經累積到三十二文。
眾人嘖嘖稱奇,甚至有人開始跟著這名錦衣少年下注。
就在韓記一眾人意氣風發之際,第六回,眾人期盼已久的事情出現了。
“小!”
小郎君失手了!
眾人三三兩兩快活地哄笑起來,跟著押而輸掉的賭客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早知道這把不跟了!
不過也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總不能一直開“大”吧!
韓逍遙繼續押了六十四文“大”,然而開的依然是“小!”。
如此,直到最後一把五百一十二文仍舊開“小”,韓逍遙的銅錢,全部輸完。
就在眾人以為這個錦衣少年會繼續翻倍下注的時候,韓逍遙卻抽身離開,到了關撲的攤前。
攤主是個樣貌清秀的年輕小廝,下注從十文到千文,來者不拒。
關撲的遊戲規則也不複雜,三枚銅錢高舉拋下,若是押中則莊家賠付賭資。
可選項三正,三背,兩正一背,兩背一正,撲中的概率四分之一。
但這種關撲很多都是經驗老道的荷官,吃三還一,莊家穩賺不賠,賭坊之所以成為暴利行業,必然有獲利保障的手段。
白白扔了一貫足銅再去撲買,撲買類似於後世的“賭玉”或者“盲拍”。
主持人端上大大小小的盒子,然後說明“起撲價”,接下來便是參與者叫價競價,價高者得。
絕大多數競撲者都是虧本的,花了幾百上千文,可能就只是一普通的雜物十文錢都不要。
當然也有極少數幸運兒,幾十文錢居然拍中名人字畫,立賺百倍,叫人好生羨慕。
看著蔣雀兒手中的破銅爛鐵,韓逍遙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像“邪神”那樣執掌好運的能力。
於是出賭坊,尋了家果飲鋪子,一邊誇讚著溫熱香甜的紅豆羹,韓逍遙一邊向店家打聽附近店鋪租金的行情。
店家看他裝扮倒也如實回答,租金依據市口大小以及獲利多寡而定,幾貫幾十上百貫的都有,又建議韓逍遙找牙行的人,打點些好處可以少花冤枉錢。
韓逍遙大有收獲,付帳時直接給了一百文,幾乎是帳單的兩倍,店家連連鞠躬就差磕頭了。
到了橋南,格調漸漸高雅,印書鋪,筆墨坊,奇珍異獸園,字畫古玩行,茶館酒樓比比皆是。
到了南邊沒多久,剛才還認為韓記財大氣粗的蔣雀兒很快被打擊了。
字畫行,任何一副字畫的標價不低於十貫,甚至有的作品高達五六百貫。
這讓蔣雀兒嚇壞了,一出字畫行便嘀咕道:“俺們身上錢加起來還不夠買一副字畫,又不能當飯吃,誰會買啊?”
韓逍遙笑笑不說話。
元十四眼力好,瞄了眼寵物攤,指給蔣雀兒看:“喏,那裡的貓狗都要上百貫的。”
眾人上前觀看,果然,諸如哈巴狗、波斯貓、鸚鵡、海東青都沒有低過一百貫的,而鎮店之寶是一尾通體紅色卻閃著金光的錦鯉,標價一千貫!
蔣雀兒的下巴都快拖到地上了。
俺的天爺爺,一千貫,就買這巴掌大小的魚兒?
許是見慣了土鱉們吃驚的表情,店主洋洋自得地放出狂言。
“古話說:物以稀為貴!不是某在此吹噓,諸位請看,此魚鱗帶金光,分明是化龍之前兆,如何的尊貴就不用某說了吧?”
蔣雀兒雖然覺得好看,可還是覺得太誇張了,不由得說道:“一千貫也太貴了……”
店家不怒反喜,當即拍掌笑道:“這位小哥說得好,金鯉確實不便宜,但某也絕非胡亂開價。罷了,某在此對天發誓:若是哪位拿得出來第二尾,本店願出兩千貫買下!”
店家囂張如此,眾人卻無話可說,心理上認同了“金鯉”無比尊貴的價值。
可“金鯉化龍”雖是好口彩,卻有違製之嫌,幾乎無人敢買,店主顯然明白這個道理,無非當作噱頭,吸引客人光顧其他貨品。
韓逍遙卻知道,自幼用紅蟲喂養普通白鯉,不到半年便可獲得紅鯉,其中基因突變為金色的並不罕見。
若是歲月靜好,閑來無事打個賭,賺他兩千貫也是趣事一樁,如今時不我待,倒不必節外生枝。
尋了一間茶樓,聽一回公子佳人的話本,看兩場弦管彈奏表演,身旁客人講述若乾街頭趣聞,不知不覺已然黃昏時分。
挑了一家最熱鬧的酒樓簡單用過晚膳後,再到對門的妓館,付了十兩銀子進入內室。
不多時, 即有一位姿色上佳的妙齡女郎出來,笑語盈盈地接待眾人,伶俐的婢女則端上茶點乾果忙前忙後,擺出一副招待新姑爺上門的熱情勢頭。
這裡不得不交代一句,二郎跟著元十四學習刀槍拳腳與射術的時候,韓逍遙也沒空著。
商隊購買了大量煤炭與鐵礦石,然後李道一帶人建起了打鐵鋪子,表面上打造農具販賣,實則融鐵煉鋼,暗中製造刀盾槍械。
甚至在獵戶鍾福與元十四的指導下,李道一鑄造出鐵胎弓模具,將魚皮魚膠粘合多層竹篾固定成弓形,再配上羊筋絲麻混合製成的弓弦,居然隻用十日便作出了簡易獵弓!
雖然比此前孫志偷出來的“泥鰍弓”稍有不足,但作為安保團初學者的訓練教具,綽綽有余。
從此,韓逍遙每日早起晨跑,午間恢復射術,晚間練習元十四傳授的吐納養氣術。
至於養氣術的功效,據元十四的說法:練肯定比不練強,三五年小成後耐力增長明顯,至少抗揍指數比一般人高出不少,若是天賦異稟,飛簷走壁也是尋常事。
於是,韓逍遙抱著聽都聽了的想法,試試就試試。
畢竟,年少輕狂的時候,誰還沒個馳騁天下拯救蒼生的夢想呢?
見韓逍遙與女郎談笑風生,情意綿綿,元十四頗為好奇。
如今韓記的飲食逐漸豐盛,原本骨瘦如材的少年郎,氣色也漸漸潤澤起來。
可是,這剛剛恢復了一星半點,就這麽肆無忌憚地逛青樓喝花酒?
你那小身子骨,可千萬悠著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