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了!
見到女真蜂擁而來,操起長矛的劉舜仁率領三十名親衛,還有剛剛抵達的一百民壯填了進去。
“俺們身後就是爹娘妻兒,死也要擋住金狗,殺啊!”
燕趙之地多慷慨,只是這慷慨豪情實際上都是被逼無奈的犧牲!
雖然見慣了生死,但看著一個個民壯笨拙地舉著刀槍,義無反顧地衝上去阻擋金戈鐵馬的精銳女真騎兵,劉舜仁心頭滴血。
眼中含著淚水,在親衛的護衛下迎著最凶悍的金將,劉舜仁舍卻了一切,從河堤之上俯衝下去。
拔離速有些不耐,涉馬灣可以渡河的地方很窄,打了半個時辰,陸陸續續隻過去不足千騎,對面的宋將憑著兩千雜牌步足,竟然撐到現在沒有潰散?
如今雙方混戰在河灘河堤上,弓箭是不能用了,只能靠著人命一點一點殺開一條生路。
自攻入燕地以來,拔離速也一點一點改變對於宋軍的印象,如此悍勇的軍民,絕非此前描述的一觸即潰。
“傳令:攻破易州不封刀!”為了激發部下的殺戮,拔離速下達了屠城令。
嗷嗚!
金軍腎上腺素開始飆升,刀槍揮舞的更為迅猛,如此一來,宋軍兵將頓時遭受沉重打擊,。
合力捅死那名猛安,看著上氣不接下氣苦苦抵擋的部下,劉舜仁也無可奈何,他回身看了一眼隱約的易州城,父母家人親友鄰裡,這次,兒子回不去了…
當他正要扭頭向前去找金軍拚命時,眼角中忽然掃到一抹鮮亮的紅色,咦?
他揉了揉眼睛,西面一抹紅色正衝著這邊疾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那是,那旗號,那服裝,竟然是鎮國軍的騎兵旅?
他們不是在涿州嗎?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易州?
雖然不明就裡,但劉舜仁知道自己撈到了救命稻草,當即放聲高呼:“援兵來了,王爺派人來幫俺們了,兒郎們,頂住!易州有救了!”
這句振奮人心的話瞬間扭轉了守軍的心情,原來自己不是孤軍奮戰,原來長官們沒有忘了俺們!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那千軍萬馬的氣勢如同一陣陣激揚的戰鼓,全新的力量注入守軍的軀體,甚至連受傷的士兵與民壯重新攙扶著站起來,一邊前衝一邊呐喊。
“上哇,殺金狗,保易州!”
“上啊!奶奶的!別放金狗過河!”
金軍犀利的攻勢仿佛遇到了一團粘稠的泥團,無論怎麽衝刺,就是突不破最後的防線。
當騎兵旅兩千騎趕到時,在連弩的打擊下,陸續渡河的金軍被擋了回去,登陸南灘的金兵在重兵圍剿下很快被消滅殆盡。
劉舜仁看著對岸金軍手足無措不敢冒著連弩渡河,終於癱倒在地,太不容易了啊!
這時,元二郎上前,鄭重地說道:“劉叔,你們打的慘,但是打得好!”
劉舜仁知道他是元十四的義子,雖然在騎兵旅是二把手,但大家都知道,這小子和蔣雀兒、董小乙號稱鎮國軍年青一代的前三甲,將來升師長是板上釘釘的。
“臭小子,總算說了句公道話,哎,拒馬河都沒橋了,你是怎麽跑到俺們這裡來的?”
元二郎笑道:“我可沒跟第一師一起,原本在柳泉城準備當釘子,結果銀術可跑東邊來了,最後王爺讓我們繞路增援你們,還好趕上了,對了,趙叔那邊怎麽樣?”
這句話讓劉舜仁又開始擔心,對面沒有銀術可的旗號,說明金軍是分兵攻打,那麽趙鶴壽那邊的金軍肯定更多。
“給俺留五百騎,你快去白鷺灘!”
元二郎見劉舜仁心急如焚,知道刻不容緩,留下五百連弩足可以封鎖涉馬灣,於是立即率領一千五百騎趕往二十裡外的白鷺灘。
此時的趙鶴壽也打的快窮途末路樂,四千多軍民剩下不足一千,女真源源不斷地涉水過河,白鷺灘頭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匯入河水,赤紅的波浪綿延數裡,叫人觸目驚心。
打不動了,女真人都是牲口!
趙鶴壽動搖了,他覺得沒有勝利的希望,眼前一片灰暗。
對方一兩萬騎兵,而且個個都是殺人如麻的老兵,四千人圍攻對方四五百人的先鋒,不僅啃不動反而讓對方殺得慘不忍睹。
要不要打下去?
不由得看了看上遊,那裡是涉馬灣,早知道就選老劉那邊了…
不管趙鶴壽怎麽想,銀術可用弓箭壓製趙鶴壽成功送了幾百人過河,眼下對方處於崩潰邊緣,正是破防的好時機。
“全軍過河!”
女真人吹響了號角,銀術可率先騎著馬一步一步穩穩地趟著過河。
涉馬灣六十步的河面,到了白鷺灘擴大到一百一十步,而且兩邊灘頭還有一段泥沙地,騎馬渡河不能急躁,否則,要麽被河水衝走,要麽陷進泥潭。
金軍號角吹響之後,已經登陸的數百金兵開始積極進攻,為大部隊拓寬灘頭陣地。
趙鶴壽見此情況,知道事不可為,下令道:“兒郎們,俺們盡力了,實在是女真太厲害了,打不過…”
正在這時,河堤之上一匹快馬疾衝過來,看見守軍有撤離的跡象,當即傳令:“兩千騎兵即可就到,請趙將軍務必堅守至片刻!”
援軍?哪來的援軍?
趙鶴壽見對方裝束,疑惑地問道:“騎兵旅?”
傳令兵回道:“是,騎兵旅第一團,元團長剛剛幫著劉將軍守住了涉馬灣,正在急行軍趕來!”
元二郎?那可是鎮北王嫡系中嫡系啊!
他們來了,那就有救了!
看著三百余名金軍,趙鶴壽難得地派出了自己全部親衛,撲向河堤之下的金軍。
“援兵來了,都殺回去!凡畏縮不前者軍法從事!”
趙鶴壽終於發狠了!
他決定與對方拉近關系,所以,要在元二郎面前逞強一回!
於是血腥的絞殺戰在白鷺灘爆發。
這讓半渡的銀術可大惑不解,宋軍傻了嗎?這時候還垂死掙扎有個屁用?
忽然,北岸巡弋的斥候,吹響了示警號角:一千余騎兵在南岸即將抵達白鷺灘!
銀術可愣在河中央,哪裡來的一千多騎兵?明明易州只有步兵啊?
很快,銀術可從拔離速的信使那裡得知,鎮國軍騎兵旅第一團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拒馬河南岸,涉馬灣被連弩封鎖,無法渡河。
臥槽!
銀術可回身看了看河中的隊列,再想想將要面臨一千多連弩的狙擊,那畫面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撤!”
不撤不行,對岸灘頭已經打的難解難分,即便自己能帶過去一兩百騎,也絕對難以抵擋一千多鎮國軍的騎兵,那可都是武裝到牙齒的殺人機器!
所以,銀術可明智地選擇了撤退,至於對岸灘頭的先鋒,聽天由命吧!
元二郎看著銀術可逃了回去,先協助趙鶴壽絞殺金軍先鋒殘余, 再用連弩壓製對岸的金軍。
“趙叔,還好沒來遲…”
看著笑嘻嘻的元二郎,沒有提自己打算逃跑的事,趙鶴壽難得老臉一紅,趕緊抱拳行禮:“元參謀救命之恩,趙某不敢忘但有吩咐,無有不從!”
“行啦!您是長輩,聽說你和劉叔散盡家財招募民壯,小侄欽佩都來不及,別說了,趕緊整理隊伍吧,這裡暫時交給我來守著!”
拒馬河南岸救死扶傷,枕戈待旦。
北岸,銀術可與拔離速被兩千鎮國軍的騎兵打蒙了。
怎麽回事?
難道蒼天真的要絕了俺們的生路?
隨著拒馬河防守成功,第一師西線部隊與東線燕京兵團,遊刃有余地將兩萬名女真騎兵成功合圍在緊靠拒馬河北岸二十裡的狹長地帶。
怎麽辦?
這是韓逍遙和銀術可同時在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