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棟現在很厭倦這個家。覺得是一種折磨。唯獨倒是和女兒很有感情,這感情是整整洗了三個月的尿布洗出來的。
十一月份,李瑋姐姐辦理好了工作調動手續,以後要在口裡工作了,回來看她媽,也順便在這裡過個年。
有一天她不小心摔倒,腳骨折了就住進了張棟他們學校旁邊的醫院。
這個時候,李瑋她媽就現身了,跑來張棟這裡要做飯給她大女兒送,她媽晚上還要陪床護理。
張棟每天在家裡做好飯,用自行車還要帶著她媽去醫院送飯,足足20多天。
有天張棟對李瑋說:“你生孩子,都沒來看上一眼。我住了兩次醫院,你們家沒有一個人去看一眼。
現在你大姐住院了,就懂得還要陪床了?而且還跑到我這裡來又做飯又送飯的,你自己不去送,還讓我天天給送飯,你們家的人真好意思,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十二月底李瑋大姐夫帶著兩個女兒也來這裡過年。
張棟也想借此機會讓大姐夫把自己調到他們那裡去。
可大姐夫總是含含糊糊沒答應。
現在張棟是整天就想著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
又一年過去了,張棟變得越來越焦慮。學校內幾乎不怎麽和別人交往,他每天都是三點一線,總是在看書,就連剛分配來的大學生都叫他老學究。
新年又開始了,白水城第二輪職稱評定工作全面開始了。所有的中高級職稱評定必須要加試外語。
第二人民醫院,也就是張棟他們看病的定點醫院,請張棟給他們補習英語。
時間很倉促,他們是應急,不是學習,張棟只能從字母、音標、語法和句型結構幾個方面給他們講。
通俗易懂,醫務人員說講得好。一把手院長出差回來後,立即給張送了一個哈磁杯以表示感謝。
李瑋的二姐夫所在的地區五金公司,也請張棟去補習英語。
學校的老師也要補習英語,學校想讓張棟給上課,張棟說沒時間。
他們就找張國楠給上,結果是張國楠隻給那些老師上了三節課,都說講得不好,不讓他上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現在學校裡有兩個英語老師,這誰行不行馬上一比較就現形了。
張棟這個月是非常的忙,一下班還沒吃飯就去醫院上課。醫院下課後立即就騎自行車再去五金公司上課。
上完課差不多是晚上十點或十一點才有時間吃飯。
緊張了一個月,終於結束了。
這次收獲很多,不但收獲了錢,更重要的是收獲了人緣。
尤其是張棟和醫院所有的主要醫生有關系現在都變得特別的好。
張棟做些什麽心電圖,胃鏡等地檢查和打個點滴都免費的。
張棟在外邊的英語補習結束後,學校裡的一些老師和中層領導就找他補習英語。
這些人一點英語基礎也沒有,根本沒辦法給他們教。
於是張棟就鼓動他們學日語,說中國人學日語要比學英語容易很多,如果大家要想學,就由他來負責教。
一時間,學校裡出現學日語的狂潮。去新華書店買《標準日本語》的基本上是他們學校的。
因為學日語的人不多,書店也進貨不多。
所以一下子來買的人太多,把書店都斷貨了。
霍虎結婚有小孩後,老婆管得嚴出來的時間不多。張棟只要有時間就約上張啟高到外邊釣魚玩。
有次他們倆走得很遠,魚沒釣到。但那裡的河面寬,河水淺而且特別清澈,河裡的小鯽魚非常多,那裡四處沒人,兩個人就乾脆都脫光了裸體在河裡抓魚,真真享受了一次純原始的捕魚生活。
有次他們倆坐在河邊聊天,都感歎人生。張棟說:“我現在是特別想離開這個地方,但就是暫時想不出個好去的地方。”張啟高說:“我也想離開這裡,我的祖籍是江蘇,我父母都是江蘇人,我想利用暑假去南方走走。”
“你想去哪裡?”張棟說,“我現在好後悔結婚了,真想和你一起去再闖一闖,現在還年青,以後沒機會了”
“我想去瓊州,那裡剛建省,想去看看。”張啟高說。
“那這樣吧,你先去看看,我這裡等女兒再大一點,明年我也去。”
暑假張棟送走了張啟高。張棟望著張啟高遠去的車影。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和他當初離開晉陽的情形差不多,心裡是熱血上湧,起伏不定。
開學了,像割韭菜似的,又一批新生到了。
張棟現在上英語課,還給學生在課堂上講些別的東西。
學生特別感興趣,張棟也講的有味。
當時正流行電視劇《渴望》,媒體都說渴望就是對知識的渴望。
張棟說,媒體報刊的說法不對的,是帶有政治色彩的。
渴望的真正表現是對愛情的渴望。愛本來就是人性的本能。但在那個年代愛情是被禁錮的。
那個年代是:颯爽英姿五尺槍,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年代。
所以那個年代愛情一直被壓抑著。渴望就是對愛的渴望,對性的渴望。
這就是我們當下迷戀瓊瑤小說的原因。
沒想到學生聽得津津有味,比學英語還投入。
粟一民升得很快,他先是調財政處,現又調往車都縣當縣長助理。
辦公室朱小民也上了自己的學校上學了,在91普通學生班,就等於是自己的學校給他發個畢業而已。 他考試所有的試卷都是各科老師直接給試卷答案一起抄。他可是辦公室主任,未來校長的接班人。
教師節張棟和幾個朋友一起遊了柯柯牙,當初張棟剛來就是每年在這裡植樹,當年的戈壁沙漠現在是綠樹成影實實累累。
張啟高來信了,說他在瓊州很好,那裡的開發是一片熱火朝天,他還上了大學。
張啟高的信頓時讓張棟更坐不住了,他決定寒假也去那裡。
放假前,張棟向學校請了回老家的探親假,還預借了一千塊錢的路費,把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李瑋不想讓張棟走,她擔心張棟的走恐怕就是他們永遠的分離。
放假結束的那天,學校在市裡的酒店聚餐宴會,張棟走過去和孫志峰碰杯,袁玉榮很激動:“孫志峰快點,張老師和你碰杯了。”
張棟又走向校長和他碰杯。校長說:“張棟,你要是想喝酒,哪天去你們家好好地喝。”
張棟這是和他們喝得是訣別酒。
有點微醉的張棟去了李瑋娘家,張棟要走,李瑋和女兒現都住在娘家了。
第二天就要走了,張棟抱著女兒流下了眼淚。李瑋的妹妹也勸說姐夫不要走。
晚上,李瑋陪張棟回到學校,張棟乘著酒意在家裡的牆上用毛筆寫了: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一寸柔腸情幾許,夜吟應覺月光寒,幽怨聲聲把淚彈。
你伴我一程,我惦你一生,時光易老,人易散。相逢不能相守,只能互道再見,各自安好。阡陌紅塵,回首望去,讓你惦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