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住在張棟隔壁宿舍的兩個去年新分配來的女教師粟小芹和付翠鳳。
粟小芹在大學談的有男朋友,剛開學時她男朋友還來學校看過她,男的長得像個矮冬瓜,個頭最多才1.6米的樣子。粟小芹還借張棟的電子琴給他玩來解悶,總之對他很好。
粟小芹男朋友走的時候,她是哭的淚連連的,傷心欲絕的樣子,那場面很悲壯的,真是那種生死離別之情,實在令人感動。
住在旁邊的張棟及其他幾個單身老師就納悶,粟小芹長得那麽漂亮,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武大郎的,這腦子肯定是有點問題的。
結果不出眾人所料,這次他們見面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這還真的很靈,怎麽就咒什麽,什麽就應驗了。
另一個付翠鳳的眼光更高,認識了一個從海南來的一個大經理,年薪幾十萬,做大生意的。
付翠鳳帶著那個經理每天在她宿舍晨兩人做飯吃,好多人就是有點想不通,那麽有錢的人,怎麽會擠在一個不到9平方的宿舍裡做飯吃呢?為什麽不在外邊飯店吃呢?反正兩個人相處的非常融洽,在熱戀當中,人家願意這樣,這才是一個家庭真正過日子的生活。
當時海南是剛剛建省辦特區,在全國那裡可是一片熱土,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付翠鳳這下可以一心一意地跟著那個經理去海南了,大家都好羨慕啊,都怪自己沒有她那麽好的運氣。
那個經理講話的頻率很慢,很斯文,也很有風度。這次來白水城是簽訂了幾百萬的毛毯的合同生意。
幾百萬哪!天哪!這對張棟他們當時每月工資才100多塊錢的人來說,真是個非常龐大的天文數字,連想都不敢想,太嚇人啦。
人縫喜事精神爽,付翠鳳這段時間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和自信。走路都能看出來她是在飄著走的,似乎走起路來也比以前好看多了。真是人走運了,什麽都變得那麽賞心悅目。
因為他們就住在隔壁宿舍,所以,張棟有時也和那個經理聊上幾句話,人家對張棟他們幾個都還是挺隨和客氣的,真的是有老板風范,人家的為人那才是低調,從沒有一點的炫耀的張揚。這就是人品和素養,我們一般人沒辦和人家比的。
他住在這裡的目的就是一直在等著毛紡廠給他趕貨,所以每天都有時間來學校陪付翠鳳。
快放暑假時,說貨準備的差不多了,胡翠鳳的男朋友經理要回海南了。就在這時,他說他隨身帶的錢有點緊張了,要回海南還差點錢,就讓付翠鳳幫他借點錢。
於是付翠鳳就四處幫他男朋友借錢。放假之後,付翠鳳也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就在她宿舍裡陪著那個經理住了幾天,那個男朋友得到了胡翠鳳幾天的滋潤之後,在胡翠鳳戀戀不舍的學業情之中揮手而別。
付翠鳳宿舍的桌子上,最顯眼的地方擺放著男朋友經理的名片,某某公司總經理。
看看名片,大家好羨慕啊!都覺得她是真的很有福氣。
張陶明也走桃花運了,上半年也談了個女朋友,準嶽父是個包工頭,四川人,家庭條件非常好。
張陶明還經常帶張棟和霍虎他們去他女朋友家吃飯。
張陶明做的菜很好吃,還經常在女朋友家幫忙做菜。
他女朋友叫謝利萍,本身條件不是很好,沒有文憑學歷,是個工人。就是個頭比張陶明稍高一些,張陶明對此是很有些缺憾的。他自己個子不高,總是不讓他女朋友穿高跟鞋。
只有這才能提升他的身高。 他們倆只要一生氣,小謝就提著一兜東西到處找張陶明。技術學校找不到,就跑到金融學校找,只要找到張棟就肯定能找到張陶明了。
因為這個暑假張棟和張陶明都沒有回老家,都呆在學校,他們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一起。
暑假相對要比寒假好過些,校園裡還能看得到幾個人。辦公室的朱小民和後勤的幾個人在校園裡修建一些小的橋廊,他們利用假期在本學校賺點外快,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張棟和張陶明無聊,他倆就騎著自行車到處亂轉,他們去行政學校找伍國華玩,但伍國華性格比較內向,他隻想呆在宿舍看書,不愛出去。
張陶明懂家用電器維修,經常帶著張棟到周邊鄉下給一些外來的漢族農民修理家電。
張陶明的技術不錯,經他的手修理之後,電視機立刻就可以看了。每當他忙著修理時,張棟總是在他旁邊給他打下手,幫忙遞工具什麽的。
張陶明的修理全是免費的,當然如果要更換配件時就得農民自己出錢了。
每當修好之後,農民都會做一桌好菜來招待他們。
他倆很喜歡和這些農民打交道,因為這些農民是最善良的、最勤勞的戈壁開墾者,他們才是財富的真正創造者。
這些農民大部分人是四川人,他們是生活在社會的最下層,西域大多數人都看不起他們,管他們叫做“盲流”。
但他們是地方政府菜藍子工程的真正的踐行者。
其中有一次,他倆騎自行車走了20多公裡,去了一個叫陸兵的農民家,幫他維修電視機和其他小電器。
等修好之後,陸兵老婆也把飯菜也做好了。
張棟和張陶明吃飯時就和陸兵聊了些有關他們生產種養殖的事。
飯後陸兵又帶著他們去看了他的農田。
陸兵說:”我現在的這塊地有20多畝,之前這裡全是一片戈壁灘,是我經過幾年的開墾綠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張棟就說:“那你為什麽不再擴大開墾面積呢?這樣既可以增加你的種植面積,又可以增加你的收入,還可以治理沙漠,一取幾得的好事,為什麽不這樣做呢?”
陸兵說:“我也想這樣做,但不敢,中國的政策有時是說變就變的。
如果我要是辛辛苦苦開墾幾年,把這戈壁灘變成良田了,周圍把樹也種上了,到時候現在的這個領導調走了,再來一個領導不同意,要收走你的地怎麽辦?那我不是白幹了嗎?”
“如果有紅頭文件的政策,你敢不敢乾?”張棟問
“那我就敢了。但是不可能的,有哪個領導會真正想著這些事。”
張棟想想確實也是這麽回事。張棟回去之後,一個人躺在床上想了好久。
他在想:“我們的社會本應該可以更加繁榮昌盛的,人民的生活應該更富裕,更甜美的。
不是人民沒有積極性和創造性,而是人的關念太過保守。我們的政府應該出台一些鼓勵發展、開拓進取的好政策。”
想了好久之後,張棟是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興奮。
他在腦子裡構絡出一幅田園美景的圖畫,裡面是良田繁茂,牛羊遍野的莊園式農莊,該有多好啊!
張棟再也睡不著了,他要給白水城地高官寫信,闡述自己的想法和遠景的描繪。
他給地高官的信大概意思是這樣寫的:‘’西域是一個有獨立立法的自治區,我們可以立好多鼓勵社會市場繁榮的法律法規,來振興我們的經濟,解放勞動力,促進農業生產,改善人民的生話。
例如,不管本地的,還是外地的農民,只要他們自願開墾發展生產,就允許農民自建莊園式農場。農民在自己的莊園內可以自由種植養殖。
這種莊園模式的農場可以讓農民世代世襲,但不可以轉賣,目的就是要把農民的人和心都留在這裡。
這樣農民的積極性就可以完全調動起來,農副產品物質豐富了,社會就繁榮了,人民的生活也就提高了。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改造沙漠,能使戈壁沙灘變成綠洲。
同時他還給地區團委也寫了封信,建議專門為要結婚的青年男女劃一塊愛情地。
規定凡是要準備結婚的的男女青年,兩個人必須先在規定的愛情地種植一顆樹,並由這對男女青年負責澆灌養護。
等以後有一定規模了,再改名為愛情林。西域到處是戈壁灘,如果能把戈壁灘染成一片綠色,那將是功不可沒的事。
張棟懷著一顆激動的心把兩封信寄了出去。
他認為自己不應該教書,不應該每天給學生教26個字母而浪費人生,浪費青春。
應該做些改變當地面貌的事。他認為他有那種開拓的創造能力。只是沒有機遇,沒有平台。
第二天冷靜下來後一想,後悔了,他不應該那麽衝動地寫那兩封信,他報怨自己頭腦太熱了。
自己算什麽呀!還憂國憂民呢?誰會理你這毛頭小子啊!萬一什麽地方說錯了該怎麽辦?
母親得知張棟這個暑假不回去,就寄了一個包裹來。打開一看是一大堆鞋墊,有好幾雙是繡了花的,其中還有兩雙是女式鞋墊。雖然沒講在什麽悅耳的好聽話,但寓意很深。
假期的校園相對還是比較清靜的,張棟是看一會兒書,彈一會兒電子琴,生活要靠自己來調節的才會感到充實。
張陶明現在是熱戀階段,家具都買好,看樣子下半年要結婚了,這幾天是幾乎天天泡在女方家。
一天上午王燕來到學校找張棟說:“我媽說你好長時間沒去我們家玩,你一個人在宿舍幹什麽呢?走,我媽叫你去我們家玩。“
張棟說:“最近報社辦了個通訊員培訓班,這幾天在那裡學習。我一個老鄉是編輯,他也講課,我就參加了,就是想多認識些人。”
張棟從前幾天家裡寄來的包裹裡拿出了一雙繡花鞋墊,順勢給了王燕。
“這個送給你,你還喜歡吧!”
張棟跟著王燕去了她家。全家人看到張棟非常高興。
吃完飯之後,她媽媽又讓王燕帶著張棟去外貿局書記家玩,他們兩家是世交。書記姓劉,他女兒也在張棟的學校上學。
張棟心裡很清楚,王燕的媽媽就是想讓王燕和他單獨多處處,在一起到處多轉轉。
有可能是因為師生關系的原因,兩人在一起是中規中矩的,感到很拘束。
而且在學校的時候,好像王燕也有點回避和他見面的樣子,不象老早以前那樣主動招呼張棟和她一起講話。
離開王燕家後,張棟去了行政學校看伍國華。
伍國華一副懶洋洋的還沒睡醒的樣子。
反正他們這些招聘來的人都是一個通病,寂寞、孤獨、找不到女朋友。
但他們幾個招聘來的人是最能合在一起,最能說得來的。
張棟現在對自己的個人問題有點麻木了,可能是緣分不到吧。他已經灰心了,不想在這裡找了,想離開這個地方。
靜謐,
讓世界變得停滯,
空氣瞬間
也停止了流動
悶熱,
使你失去跳動的心脈
守望孤獨
心潮已澆滅微弱的火焰
一顆顫抖的心
在黃昏中微弱地呻吟。
甘林這個假期沒見到面,聽說又到口裡相親去了。
西域工作的漢族人都有種渴望想調到口裡去工作。他們好像都很厭惡這裡的生活了。
暑假就這樣過去了,九月一號就在惆悵之中開學了。
學校領導班子作了調整,教務科張紅花調任學生科長,張紅花的丈夫叫粟一民提撥為教務科副科長。
還有從下邊縣城小學調進來了一個小學語文老師。
後勤又進來一個叫楊傑的管理員,是有後台的。還有一個女的,叫謝小蘭,聽說是地高官的親戚。再一個就是給學校蓋了一棟學生住宿樓的包工頭的女兒。所有這些人都是有深厚背景的。
校長開會總是說校學超編了,可還是在不斷的進人。
宿舍裡也安排了來個叫王新生的體育老師。
張陶明那裡也又新分來一個老師,叫張啟高也住在他們宿舍裡,現在他們宿舍熱鬧的很,張棟經常去他們那裡蹭飯吃,關系也處的非常融洽。
一天張棟在收發室,收發員宋翠萍叫到:‘’付翠鳳有你海南的退信。‘’
付翠鳳急切地跑到收發室,接過信一看,信封上面貼張白紙條寫著:査無此人,退回原處。
只見付翠鳳沒吭聲,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匆匆地離開收發室,宋翠萍還在後邊補了一句:‘’幫你男朋友借我的錢快點給我還了,我也要用錢了。‘’
開學後的一天王燕來到張棟宿舍說:“張老師,把這個鞋墊還給你,我用不上,對不起了。”說完之後她就走了。
張棟一下子懵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意味要和他絕交了。
不就是一雙鞋墊嘛,就算是絕交也沒必要還回來呀。何況還在她家吃了那麽頓飯呢。
哎!絕交就絕交吧!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不可強求。 但是讓張棟想不通的是,當初她為什麽要招惹自己?
剛開學這幾天,地區消防局在學校舉辦消防演習,學校的全體師生都參加配合他們演習。
正演習之中,王燕的大哥急忽忽地來找張棟,他很著急地說:‘’張老師,我媽突然病倒了,在人民醫院急診室,想讓你去看看。“
張棟馬上去商店買了些東西趕到醫院。
“阿姨,你怎麽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張棟很急切地問。
王燕的媽媽一臉沮喪地說:‘’你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哎!怎麽都不給我說一聲?“
王燕肯定是回去和她媽媽說了不願意和張棟繼續交往了。
她媽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就突然病倒了。
和她住在同一個病房的一個阿姨勸道:‘’老王,這孩子的事是強求不得的。“
張棟也不好說什麽,他默默地坐了一會兒,說了聲阿姨保重就離開了。
張棟的心情也是特別的沉重,這是他到白水城至今,唯一真心對他好的一個阿姨。
這幾天他吃飯都沒有什麽感覺,吃什麽都無味,晚上也睡不著,總想著。
得之之時,沒感覺,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貴。
心已經沉墜
猶如降落至深淵谷底
沒有丁點光明
仰望長空
幾粒微弱閃動的浮星
吟吟無語
默默地續寫著
霜雪之情。
燕過也
最惆悵
卻是舊日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