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內,獼生一家的氣氛帶著濃烈的哀戚。
獼天不僅一天之內生出了白須,一身毛發也失去了光亮,臉上的皮膚也逐漸松弛,就好像一夜之間變老了幾十歲。
在見到獼天的那一刻,獼生母親不禁失聲流淚。
母親的反應超出了獼生的預料,也感染了獼生的心緒,回來路上父親說自己沒什麽事,他自然是不信的,但可能還是低估了。
“父親,你的身體?”獼生不安的追問道。
獼天久久沉默不語,最終在一聲長歎之後,決定還是對獼生吐露一些事情,歎息的說道:
“我可能看不到你角逐猴王了,但是沒關系,今天之後,沒有誰能再阻擋你坐上猴王之位的腳步,未來這大荒之中,必有一位叫獼生的妖王。”
這話給獼生整蒙了,什麽叫看不到他角逐猴王了,距離下一次猴王之爭也不過十七年而已。
父親曾經身為妖將中期,壽命最高可達210歲,如今不過七十多的年紀,猴生才不過三分之一,怎麽可能會等不到呢?
獼生心中慌亂,急忙問道:“父親,你在說什麽?”
“十三年前,我遭遇了一場大劫,導致魂漩破碎,生機流失殆盡,最後還是長老閣出手替我封印了身體,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本來估摸著能活到十七年後的,但今天又動了封印,可能只有十年不到了。”
獼天說的還算輕松,但獼生聽的已經紅了眼眶,不斷有淚水湧出。
這是他猴生第一次,那種心底的痛楚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即便他意志力飛躍也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緒,也不願去掌控。
這麽多年來,他見識過很多猴的父親,最欣賞的還是自己父親。
對自己仁慈,對自己照顧,對自己關懷,從來不強迫自己去做不願意的事,又在不經意間影響著他走上一條正確的路。
這樣的父親,他舍不得。
都說妖族壽命悠長,為什麽他的父親會遭逢大劫,會壽命無多?
不應該是這樣的。
獼生急切的追問道:“是什麽樣的劫?敵人是誰?可還有續命方法?”
獼天認真的端詳著眼前的兒子,看著這張傷感的臉,看著這張氣憤的臉,看著這張倔強的臉,他隻覺得越看越滿意。
這就是他的孩子,獼生,一個注定震驚大荒山脈的猴子。
獼天淡然的笑了笑,安慰著說道:
“不用著急,是什麽樣的劫都是我自己找的,敵人你也不需要知道,我也不需要你去報仇,你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就行。”
看著獼生那張隨時都會哀嚎的臉,獼天再次加重了語氣說道:
“獼生,不要用生命的長短去衡量生命的意義,我這一生雖然有遺憾,但是很滿足,很幸福,這就夠了。”
“活著,你得知道自己要什麽。”
這些話在獼生腦海中炸響,但他已經沒有心思拿起自己的小本本了,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要給父親續命。
既然十三年前可以,為什麽現在不行?
“父親,我去長老閣,我去為你求藥,長老閣神通廣大,一定會有辦法的。”獼生眼角噙淚,急的大喊道。
眼看著獼生就要奪門而出,可惜被獼天一把死死的抓住了。
獼天搖了搖頭,示意獼生不用去了。
“魂漩破碎不可逆轉,長老閣在十三年前已經給我想了很多辦法,最終也只能是替我封印了身體,
減緩生機流失的速度。” “不,一定會有機會的。”獼生搖著頭,淚流滿面。
“獼生,別哭了。”獼天繼續安慰道:“我又不是明天就死,運氣好的話還能活個十年八年的,也許,我還能看你登上猴王之位呢。”
說起猴王之位,獼天的眼中突然爆發出驚人的神光,臉上忽然就帶起了笑意。
“父親?”獼生不解的問道。
獼天激動的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族還有一條很少用到的族規,如果你德行出眾,大部分猴族都服你,你又能戰勝現任猴王的話,你就可以提前登基。”
獼生從未聽過這條族規,當場聽得一愣,獼天接著解釋道:
“這條族規原本是為了預防某一代沒有妖將級的強者,而後一代又很快有妖將級強者出現而設立的,但現在對你來說,剛好合適!”
‘哈哈哈……’
獼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掃洞府中先前的陰鬱,雙手搭到獼生的肩上,正視著獼生的雙眼,充滿期待的說道:
“你已經凝聚了道心,成王之路幾乎沒有障礙,只要你成長的夠快,十年之內戰勝猴王也是有可能的,我還是有希望看到的。”
獼生終於聽懂了這條規則,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並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登上猴王之位。
臉上堅毅凝聚,眼中神光內斂,獼生問道:
“父親,什麽是道心?”
“你是不是提前打開了泥丸宮,泥丸宮裡面是不是多了一個東西?”獼天問道。
“是的。”獼生回答道。
獼天臉上帶著希冀,說道:“你掌控他試試,看看有什麽變化?”
獼生盤膝坐下,收斂心神,意志力開始沉入到泥丸宮中,然後逐漸和那枚道心融為一體,眼睛霎時血紅,一些感悟浮上心頭。
“當我掌控他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渴望戰鬥,渴望跟強者戰鬥,並且不願意屈服,寧願戰死也不願意低頭。”獼生低沉壓抑的說道。
他開始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出拳,現在就想要戰鬥。
當機立斷,獼生切斷了與道心之間的聯系,有些後怕的說道:“我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控他,時間長了容易迷失自己。”
“這就對了。”獼天說道:“道心是跨入妖王最重要的一道門檻,原本是要妖將圓滿之後參悟天地大道凝聚而成,你現在凝聚道心是因為石猴血脈的緣故,自然不可能輕易被你掌控。”
獼生默默的理解著父親的話,也算是對自身多了一些了解。
妖族修煉之路艱難,每一個層次的跨越都需要領悟不同的境界,不然會因為無法掌控力量而爆體而亡,石猴血脈號稱天生為王,他似乎了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
原來如此,他以前還以為僅僅是天賦比較好。
“凝聚了道心就意味著半隻腳踏入了妖王,猴王現在也不過是妖將後期,連道意的皮毛都沒有接觸到,所以你一定有機會贏的。”獼天笑著說道。
“是,孩兒定會在十年之內登上猴王之位。”獼生堅定的說道。
在今天以前,他不會說出這麽狂妄的話。
即是為了父親,也是為了自己,石猴血脈凝聚出來的道心讓他有了這份底氣, 至少值得一搏。
“道心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還是需要去長老閣問問。”一句大實話之後,獼天又語重心長的說道:“提到了長老閣,我也就多囑托你幾句。”
獼生坐正了身子,準備聆聽父親教誨。
“長老閣獨立於猴兒山之上,不會插手猴兒山的事情,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一直在為猴兒山做犧牲,你將來一定會進長老閣,需要對每一位長老心存敬畏。”
獼生點頭稱是,小本本記下了。
“五長老是我的曾祖,也就是你的高祖父,他會對你多加照顧,有問題也可以去找他,有能力之後也可以照顧一下。”
五長老,今天見到的會說人類語言的那位金色獼猴?
獼生記下了,猴兒山主要分為三脈,但每一脈又有很多支脈,雖然都算是一家人,但並非每一隻金色獼猴都是近親,沒想到五長老跟他們家還有如此淵源。
“還有一位,你一定要記住。”
獼天的話變的嚴肅,獼生收回思緒認真準備聽著。
“你出生的時候,有天地異象,不由自主的吞吸周圍的一切,是九長老為你抵了一劫,也救了你母親一名,為此損耗了十年壽命,還傷了根基,這個恩,你不能忘。”
第一次聽到自己出生時的情況,獼生默默的記下了這位尚未謀面的九長老。
他這一路走來承受了很多的恩情,但以此次為最大。
也就在這時,九長老出現在了獼生家的洞府外,正猶豫著要怎麽打招呼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