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人話的妖猴?
三位人類由內而外都在詮釋什麽叫震驚,同時心中也升起一絲希冀。
終於來個會說人話的了,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來者比那帶王冠的更加恐怖,這懸崖上面不是大荒山脈嗎,為何會如此恐怖?
幾位人類也甚是不解,這不符合他們對大荒山脈的印象。
‘呼!’
山林呼嘯。
一道金色的老猴身影飛速接近,最終在猴王身旁站定,落後猴王半步。
不用想,獼生也知道來的是猴兒山的長老,果然見猴王回身拱手說道:“見過五長老!”
“嗯。”
五長老隨口應了一聲,目光深深的鎖定著三位人類和被挾持的獼生,眉頭漸漸鎖了起來,用人類語言冷聲說道:
“人類,為何入犯我猴兒山境地?”
青衫少年喉嚨處有咕嚕聲響起,恭敬的顫聲說道:
“見過前輩,我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從崖壁下爬上來的時候正好落在貴地,身上髒的很,就找了個地方洗澡,後來發生了一些誤會,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你說你們是從懸崖下爬上來的?”五長老低沉的懷疑問道,青衫少年一個‘是’字還沒出口,就聽到五長老接著震怒的吼道:
“撒謊,從來沒有妖獸掉下去還能活著上來,也從來沒有人類能從下面爬上來。”
這一吼帶著妖將獨有的氣勢,給予人類心靈上的壓迫,震懾的青衫少年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獼生能清晰的感受到人類少年的不淡定,一絲汗味開始彌漫。
幾息之後,青衫少年快速恢復平靜,沉穩的說道:
“從現在開始有了,晚輩句句屬實,我們從下面上來純屬意外,懸崖邊還有上來的痕跡,前輩可前往查證。”
五長老招了招手,下面的枝乾上跳過來一位手持長棍的金色獼猴,五長老朝那猴說道:
“那幾個人類說是從懸崖下爬上來的,你帶人去看看。”
極南大懸崖,一直有著生命禁區的稱謂,但人類既然這麽說了,五長老也不得不信,哪怕是為了排除隱患,他也需要派猴去查探。
只是聽到這句話的猴族,都難以相信,即便是猴王的臉上也露出來吃驚的表情。
從生命禁區走出來的人類?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以少年之資能擒拿住獼生也就可以解釋一二了,那金色獼猴帶了五位鎮山隊的隊員快速離去。
看著鎮山隊離去,五長老再次語氣冰寒並攜帶氣勢的沉聲問道:
“既然如此,你為何劫持了我的族人?”
“我們準備走的時候,這猴兄對我們緊咬著不放,為了以防萬一,只能無奈出此下策,絕對有沒冒犯的意思,只要前輩放我們走,我們絕不傷害他絲毫。”青衫少年解釋道。
“放了他,我讓你們走。”五長老說道。
青衫少年搖了搖頭,逐漸趨於沉穩,不卑不亢的說道:
“請前輩原諒,不是我們不信前輩,而是我們輸不起,我們帶他後退十裡,只要前輩不跟來,我們必讓他完好歸來。”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五長老當即大怒,吼道:
“人類,你在挑釁我的耐心。”
幾位人類少年而已,連勢都沒有領悟,就算築基再好,也不過是幾棍子了事,可是這幾個人類居然在談條件。
猴兒山從不談條件,入犯猴兒山的非生即死,都是一棍子打出來的。
青衫少年那勝券在握的態度更是踩到了五長老的底線,讓他怒火中燒,若不是石猴血脈過於重要,他早一棍子打上去了。
這也成了人類敢於斡旋的底氣。
不管是猴王也好,五長老也好,都可以碾壓三位人類,但是他們為什麽始終沒有動,因為獼生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柄寒光吐吞的利劍。
“不敢!”青衫少年後背濕透,但說話依舊沉穩。
五長老吼道:“從來沒有妖獸入犯我猴兒山還能活下去的,因為你們是南邊誤入的人類,我才破例讓你們離開,不要自誤!”
人類,地界第一大族。
五百年前,一場血禍席卷了整個極南大陸,改變了整個大陸的格局,妖獸從此自封於大荒,人類也不得踏足大荒山脈。
人類不好惹,從生命禁區爬出來的人類更不好惹。
即便是這些人類違背約定在先,五長老也不準備一棍子打死,因為誰也不知道極南大懸崖下面還能爬出些什麽。
“請前輩理解,我兄弟三人也是第一次出門,有冒犯之處還請前輩包容,只要前輩放我們離開,我們絕不敢亂來。”
青衫少年絲毫不讓步,因為讓步即意味著他們失去籌碼,只是語調態度也還算誠懇,因為他們也不確定這群猴子是否會有人類一樣的思維。
一切的博弈,都隻為活著。
五長老一身須發皆張,壓抑著低沉的吼道:
“我說了,放了他,你們要走我不攔著,他要是出了意外,我去南邊屠你們人類十座城池為他陪葬,並用鮮血描繪你們的畫像。”
屠城,十座,陪葬,描畫。
一個個訊息敲擊著青衫少年的心房,知道手中籌碼重要性的同時,也讓青衫少年感受到了猴族的殺性。
這就是沒有退路的大荒深處。
深吸了一口氣,青衫少年說道:“前輩,我兄弟三人隻想活著,請前輩放一條生路。”
“放了他,你們自然能活!”
五長老還是這句話,不願讓人類少年飄然離去,因為這樣意味著獼生的性命將得不到保障,在輸不起的時候,誰都不願意賭。
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也就在這段時間,圍堵過來的猴族越來越多的,大將軍帶著巡山隊來了,獼聖道也來了,連他虛弱不堪的父親都燃燒著血氣來了。
他在大將軍的眼裡看到了怒火,在獼聖道眼裡看到了糾結和同情,而在他父親眼裡,他只看到了慌張。
“獼生……”
那位曾經鎮守四方的大將軍,如今慌張的像一個遲暮的老猴,原本就暗淡的金色毛發都沾染了些許白色。
他看的心疼,也看的羞憤,更看的憋屈。
他就只能這麽窘迫的被營救嗎?只能任人宰割?只能成為人類要挾猴兒山的籌碼?
他感受到了猴族的憤怒,也感受到了五長老的無奈。
他忽然不甘,不甘於就這麽屈服,即便在這種屈辱的環境下活了下來,他也終將是猴族的恥辱,又有什麽資格問鼎王位呢?
又有什麽資格去成王成皇呢?
原本一切的美好,都在這一刻越來越遠。
“我不甘心!”獼生內心狂吼著、咆哮著。
他不願屈服!
站著死還是跪著生?
原本一切的不舍,都在這一刻化為了倔強,化為了不屈,再看向父親的時候,獼生的眼眸帶上了一絲歉意。
“不要!”獼天急的大吼。
獼生閉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清淚滑落,嘴角帶上了凶狠,一身靈力開始沸騰,一身血氣開始燃燒,一身意志開始爆發。
有靈輝泛起,有血焰升騰,有意志彌漫。
“我不甘心!”
他要燃燒一切,凝聚出最強的力量,不畏死亡的給青衫少年致命一擊,寧死,也不想讓這幾個人類好活。
這一幕,全場震驚。
不止獼天慌了,猴王也慌了,五長老也慌了,人類也開始慌了。
青衫少年隻感覺臂膀裡的金色猴子變的越來越燙,掙扎的力氣也在飛速提升,這種不畏死亡的氣息讓他膽寒。
不斷燃燒,不斷聚力。
獼生兩眼變的血紅,身上更是隱隱有血珠滲出,頭上逐漸有白氣冒出,他在不顧一切的燃燒自己。
靈氣飛速耗盡,血氣也在乾枯,意識也逐漸模糊,血肉都有了要點燃的趨勢。
一身血焰在向實質轉變。
一切燃燒的太快了,五長老直接動了,並大喊道:“獼生,停下,快停下!”
看著五長老衝來,再看著懷中燃燒的猴子,青衫少年終究失去了所有的淡定,手中的劍都開始握不穩了。
面對一位萌生了死志的俘虜,他還能怎樣呢?
“大哥,扔了他,撤!”關鍵時刻,還是黑衫少年吼了出來。
青衫少年一把將獼生拋了出去,只見胸膛的衣服已經化為焦黑,然後轉身就亡命的跑了,幾個眨眼就突破了鎮山隊的封鎖混進了山林之間。
整個猴群一下子都動了,猴王跟大將軍追了出去。
半空中,還在瘋狂燃燒的獼生意識模糊,然後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看到了隱藏在石猴血脈中的景象。
在蒼茫大山之上,一道金色猴影手持長棍浮空而立,周圍是一群凶神惡煞的妖獸,這些妖獸個個巨大無比,氣焰滔天, 周身帶著玄奇的色彩。
下一刻,中間的金色猴影迎風見長,一息一個身高,手中長棍也隨之增長。
大戰一觸即發,即便是被圍攻,金色猴影也絲毫不懼,率先發動了攻擊,頓時間風雲炸裂,周遭萬裡晴空。
“殺!”
有朦朧的戰音傳來,恍惚之中一個個妖獸倒下了,灑血長空。
有大山般魁梧的黑熊腦袋被一棍砸進了胸腔之中,有萬米長的巨蟒被一棍斷成兩節,有遮天的巨鷹被一棍砸斷翅膀,有數千米長的大魚被捅了一個窟窿……
“戰!”
再次有戰音傳來,卻是那隻金色猴影發出的。
戰況慘烈,金色猴影不斷染血,逐漸化為一隻血色的猴子,一身戰意也漸漸粘上了血色,化為滔天血焰。
那是一道怎樣的身影?
即便是群敵環伺,也依舊戰意不息,即便是傷害累累,也依舊傲立不倒,即便是油盡燈枯,也依舊戰鬥不止。
一直在戰鬥,直到沒有敵人!
“戰!”
在瓢盆血雨中,那道金色猴影回過頭來,在獼生眼中卻依舊朦朧,影像逐漸消散,獼生瞪大了眼睛,卻始終看不清楚。
他不甘於就這麽錯過眼前的影像,他想要看清楚。
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向雙眼匯聚,一縷靈光閃現,在影像消失的最後一刻,他終於看到了那根長棍上的一個字,一個‘天’字。
一切悄然而逝,世界化為黑暗。
在黑到極致的時候,一縷紅光驚現,並逐漸撐滿了獼生的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