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丐幫和河洛幫的勢力都在活動,尋找沈秋和艾大差的蹤跡。
但連小鐵都已經尋到了,卻還是沒能找到沈秋的任何消息,這著實讓人感覺到詫異。
莫非那艾大差真的是長了翅膀,帶著沈秋飛走了不成?
青陽魔君當然沒長翅膀,盡管以他的機關術造詣,設計一副可以滑翔的翅膀,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丐幫和河洛幫,之所以找不到沈秋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因為他根本沒去齊魯。
準確的說,兩人還沒動身呢。
盡管已經被擄走了快10天,但沈秋和艾大差的腳步,這才堪堪到達南通地區。
換句話說,過去10天裡,這個綁架者和被綁架者,著實是在以一種龜速前進的。
哪怕對於這個時代的通行速度而言,依然是真正的龜速。
“你也真是夠大膽。”
沈秋以一種葛優躺的姿勢,悠哉悠哉的躺在馬車前部,手裡的長鞭子隨手揮起,讓兩匹拉車的駑馬慢慢向前走。
他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對馬車簾子內部,正在忙碌著組裝一些古怪機關玩意的艾大差說:
“不但敢藏在蘇州,還敢趁夜去搶天機閣的庫房,你就不怕五九钜子突然跳出來給你個‘驚喜’?”
“怕甚?”
艾大差粗俗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
他說:
“跳出來,打了便是。
那老東西以為他吃定老子了,但還不是被老子弄成重傷?這會估計都逃回墨城去了,老子怕個鳥!”
哢哢作響的機簧聲從馬車裡不斷傳來。
沈秋聳了聳肩,又看了看架在身後的幾個大箱子。
這箱子裡,裝滿了各種機關零件,都是艾大差前幾天,趁夜從蘇州天機閣的庫房裡偷出來的。
這也是他們這幾天行路緩慢的重要原因之一。
沈秋也不著急。
越慢越好。
他給青青留了拚字字母和英文字母的雙重暗語,只有自己拖住的時間越長,青青那邊破解暗語的成功率才越高。
他其實不希望青青冒險來救他,只是希望青青能提前有所準備,把小鐵帶去安全的地方。
這個艾大差...
是個十足的瘋子。
一旦被他找到小鐵,以他此時的心性,小鐵必然沒什麽好下場的。
“你嘴裡說著不怕,但也不是花了幾天去偵察,確定五九钜子不在的情況下,才敢去偷東西的嗎?”
沈秋躺在馬車前,叼著根草莖,順手從那箱子裡,取出一個小齒輪,放在手裡把玩。
這墨家所鑄的機關零件真是精巧。
通體成黃銅色,好像是一體鑄造的,完全看不到任何拚接的痕跡。
雖然比起沈秋老家那邊,不管是製作工藝,還是零件大小,都有待提高。
但以這個江湖展現出的真實生產力而言,墨家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真的已經是黑科技了。
沈秋將那齒輪扣在手裡,也不怕激怒艾大差,就那麽大大咧咧的說:
“你輸了,對吧?五九钜子贏了。
我那天晚上,看到你被钜子追,你一邊跑一邊哭著喊,就像是被嚇壞了一樣。嘖嘖,魔君也會哭啊?”
“你找死是不是?”
馬車裡的艾大差冷哼一聲,他說:
“別以為老子這趟需要你,你就能翹起尾巴了。撲街仔,好好想想你身體裡的九根牛毛針,你的小命,可是在老子手裡呢。”
“嘁”
沈秋也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他說:
“我就不信你和钜子大戰一場,還能完好無損。
你必然也是受了傷的,雖然我看不出來,但我想,你們這些天榜受的傷,也沒道理會很快愈合。
否則你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光明正大的帶著我去齊魯它不香嗎?
你就承認了吧,魔君,你需要我活著,也需要我清醒。”
沈秋又打了個哈欠,他提不起精神的說:
“我都說了我不會跑,我也不會主動找死,魔君,你就放下心吧,我很識時務的,別老用那九根針來威脅我...
話說,你那針消過毒吧?
別把我弄出破傷風來,就很麻煩。”
馬車裡的艾大差沒回答。
他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馬車裡,還不許沈秋進入窺視,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但從艾大差不斷組裝這些零件的動作來看,他應該是在製作某些神秘機關,從所需的零件數量來看,這沒準還是個“大家夥”。
可惜,沈秋對於這種古代的機械工程學一竅不通,也完全猜不出艾大差要做什麽。
而最讓他感覺到驚訝的是,這馬車裡,還放著一具棺材。
他前幾日見艾大差給棺材裡換過冰塊,還加了些古怪草藥進去。
莫非,這青陽魔君,是在製作那一夜裡出現過的機關人?
沈秋這樣胡思亂想著。
嘴上說著不害怕。
但心裡其實還有些發怵的。
和一個武藝高強的精神病,以及一具不知名的屍體待在一起,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人,都會心裡發怵。
這和膽量無關了。
他見艾大差不搭話,便有些無聊,手探入袖口,握著劍玉,就以那斜躺的姿勢,睡了過去。
在夢中世界,沈秋盤地而坐,運動真氣,只是剛一動氣,肩膀處就一陣劇痛。
那九根被打入體內的牛毛小針,在不影響活動的情況下,阻斷了真氣流通。
就像是個古怪的鎖,讓沈秋體內真氣的流量只剩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種禁錮的手法,讓沈秋想起了苦陀的鬼影針,雖然兩者的表現方式不一樣,但效果和原理應該是一致的。
這會真氣無法運作,也無法打坐運行真氣,更無法提刀去和幻影們對博。
沈秋便將那篇鬼影針的記憶翻找出來,細細學習,試圖找到解除之法。
只是幾刻種之後,從馬車簾子裡丟出一個杯子,正打在沈秋後腦上,將他驚醒過來。
沈秋剛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不遠處,有幾匹馬正朝著這邊衝過來,看樣子像是鏢師一類的人物、
但看他們提刀垮劍的樣子,又像是一夥凶狠匪徒。
“把他們打發了。”
艾大差惡聲惡氣的說:
“老子正忙著呢,不能被打擾,快去!”
說著話,又一樣東西被丟了出來,是沈秋的刀匣。
他將刀匣背在身後,跳下馬車,活動了一下肩膀,對艾大差抱怨到:
“你那幾根破針,讓我真氣無法運作,打不了架!”
“是嗎?”
艾大差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股寒意,他說:
“若是你沈秋少俠,連打幾個小毛賊都要用真氣,那你可還真是個廢物了...
廢物這種東西,有必要存在嗎?
若是你說你敵不過這幾個毛賊,要不要老子現場幫你‘改造’一下?只要忍受一點點疼,老子保證你能有一身鋼筋鐵骨。”
沈秋聳了聳肩,也不再抱怨。
他看著眼前幾個高聲大喊著撲過來的賊子,反手握住了背後刀匣中的貪狼刀柄,他說:
“這世道,還真是壞了。”
“唰”
貪狼出鞘,沈秋縱身而起,也不動真氣,就用魅影步法的身法,依靠純粹的肉體力量,閃入眼前毛賊群中,秋風刀颯颯而出。
刀刃又輕又快,猶如風中落葉,幾個間隙之後,路上便多了幾具屍體。
都是脖頸中刀。
快刀劃過,切斷喉管,一刀斃命。
“少俠好俊的功夫啊。”
待沈秋回到馬車邊,艾大差譏諷的聲音便從馬車裡響起。
那惡劣的魔君輕笑一聲,在機簧聲不斷響動中,他慢悠悠的說:
“用你的話說,‘心裡不願意,身體卻很老實’嘛。
老子一眼就看出來了,你這夯貨,骨子就帶著一分草菅人命的跋扈氣。這些作惡的人在你眼裡怕是連豬豚都不如。
老子倒是很好奇了,你這短暫人生裡都經歷了什麽,才讓你變得如此虛偽?
明明是個走魔道的好料子,非要裝成正道行事。”
“我的事,你少管!”
沈秋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重新靠在馬車邊,揮著鞭子,讓駑馬繼續拉車前進。
艾大差沒收回刀匣,沈秋也樂得不還。
當日下午時分,這輛馬車慢悠悠的走進了南通城。
艾大差丟給沈秋一個面具,遮住臉,說是要尋個偏僻客棧,休息一晚,沈秋估計他是要真正開始“乾活”了。
但就在沈秋尋找偏僻客棧的當口,卻發生了一件讓他始料不及的事情。
“沈大俠!”
一聲驚喜的呼喚,在沈秋身後的巷子口響起,讓他心裡一驚,佯做沒聽到這呼喚,繼續向前。
但身後那人卻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攔住了沈秋。
那是個年輕人,穿著一身半舊的長衫,看上去文文氣氣,還故意留了老成的胡須,似乎是想讓自己看上去穩重一些。
他眼睛裡有機靈的光,一看就是個心思靈巧的家夥。
這不就是小四嘛。
大半年前,沈秋在南通除掉采花賊時的那個落月商坊的機靈夥計。
從他喜氣洋洋的臉色來看,這大半年,小四似乎過得不錯的樣子。
原來精瘦的肚子,都有些發福了。
“沈大俠,你怎麽來了南通?”
小四熱情的對沈秋抱了抱拳,他說:
“怎麽還帶著面具?”
“你認錯人了。”
沈秋語氣冷漠,估計加重了嗓音,想要一把將熱情的小四推開,但後者卻一臉詫異,他說:
“別逗樂了,沈大俠,你乃是我小四命中貴人。
若沒有你當時抬愛,我哪有現在的好日子。我忘了老爹,也不能忘了你呀。看你的樣子,是要打尖住店?
不是我說,沈大俠,你太見外了,快隨我來。
去我家裡住上一晚,也好讓我小四略盡地主之誼,款待一下沈大俠。”
沈秋心裡又急又氣。
他的動作粗魯了一些,伸手撥開小四,語氣冷漠的說:
“我都說了,你認錯人了!讓開!快回家去。”
小四越發感覺古怪,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認錯了人。
但就在他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沈秋背後的馬車裡,突然傳來一陣大笑,緊接著邊有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小四,對吧?”
艾大差坐在馬車裡,那張大小眼的半癱臉上,有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一邊組裝手裡複雜的機關術零件,一邊粗著嗓子說:
“你沒認錯人,這就是沈秋沈大俠...我乃是他家中長輩,不喜見生人,他是為了不衝撞我,才故意當不認識你的。
沈秋侄兒!為叔是怎麽教你的?
見了好友,難道還不露面?”
艾大差這一聲吆喝,讓沈秋扣著馬韁的手死死攥緊。
他咬著牙,將臉上面具取下來,又對驚喜的小四抱了抱拳,他說:
“小四,確實如我‘族叔’所說,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快些回家去吧,等我這趟走完, 我自然會來南通與你把酒言歡。
快回去,天色晚了,別讓你家娘子擔心。”
沈秋一邊說話,一邊將小四推出去。
這當口,艾大差又說話了。
“沈秋侄兒,你這就不對了。
既然是老友相見,便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番情義,我看這今晚,便在這小四家裡過一夜吧。”
“是極是極。”
小四嘿嘿笑著,扶著面色複雜的沈秋的手臂,他說:
“沈家叔叔說的不錯,既來了南通,怎麽能讓沈大俠住在別家?便隨我來,我家宅子,離這裡並不遠,過幾條街就到了。
兩位在這裡稍等片刻,我且去買點酒肉,今晚好生款待恩人,哦,還有這位沈家叔叔。”
小四轉身走向街上商鋪,待他離開後,沈秋握著拳頭,冷聲問道:
“你想做甚?”
馬車裡頓時傳來一陣笑聲,魔君輕聲說:
“有人招待喝酒還不好嗎?
不喝白不喝啊。
沈秋侄兒,今晚就放開了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只是有一點,喝多了別亂說話,你叔叔的耳朵,可是靈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