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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二十一.寒境生死【九十八/一百】
“走!”

 長白秘境中,沈秋一把將小鐵推出門外,又將身上包袱和其他東西丟給小鐵。

 他字左手衣袍中掏出一物,小鐵見沈秋扣住玉瓶,便大喊道:

 “大哥,不要衝動!”

 “沒辦法了。”

 沈秋頭也不回的說:

 “快走!跟著妖女去洞口等我,別回頭!”

 說完,他看著眼前撲來的東靈君,便朝著玉瓶灌入寒池真氣,瓶中一聲悶響,陰寒之氣更甚。

 沈秋便將它朝著眼前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

 小鐵已經掠出數丈遠,但這一刻,依然感覺到冰冷徹骨的寒氣,自身後爆發開來。

 就如大暴雪中,赤身裸體的站在屋外,被雪暴吹打。

 一時間,身體連同靈魂都幾近要被凍結開。

 “砰!”

 玉瓶碎裂,長白寒魄連同玉瓶一起,被摔得粉碎。

 沈秋也是爆發舍身決,急速後退。

 他可是親眼見過仇不平染上長白寒魄後的慘狀,他不想讓自己也變成被冰封起來的枯骨。

 而寒魄落地時,並不如當日在齊魯那樣被攪碎開,因此落於地面,還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冰。

 眼見那冰落在腳下,東靈君眼中閃耀一抹驚恐。

 顯然,他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也知道這東西有多危險!

 他也顧不得寒氣爆發,便舞起古劍,甩出數道劍光,將眼前寒氣擊散一絲,複爾掠出寒魄爆發之地。

 但跟在東靈君身後的國師大人,就沒那麽幸運了。

 寒魄接觸空氣,生長極快。

 只是眨眼之間,便將整個入口盡數封堵,那些晶瑩剔透的寒冰就像是快速生長的藤蔓植物,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任何被接觸到的東西,都會被裹在生長的寒冰之中。

 就像是飛雪亂舞。

 只是刹那,便將整個地宮上下左右,所有的東西都封入冰裡。

 高興還待在長白秘境的通道入口,他看著眼前逃竄的東靈君和小賊偷,大眼中盡是一抹徹骨森寒。

 但卻停下腳步,不去追,也不挪動身體。

 這北朝國師,就像是自殺一樣,站在原地,任由寒魄催發的徹骨寒冰,將自己雙腳凍結,那些冰霜又沿著雙腿和軀體一路向上。

 密集的哢哢作響之間,高興很快就被凍結成如冰雕一樣。

 “跑吧!竭力跑吧!”

 他殺意滿滿的聲音在這秘地之外回蕩著,其中有一絲不加掩飾的殘忍和快意。

 那聲音還在回蕩。

 “寒魄生根,萬物冰封,你等逃不出去,你等都會死!

 但本座不會!

 本座遲遲下不定決心為了自己功業,便使這仙家寶物就此消亡。

 但你等卻替本座下了決心,真是時也命也!

 罷了,命數如此,待本座神功大成,自然會為你等收屍的。

 跑吧,跑到天涯海角去躲著吧!”

 高興陰冷的喊聲如千萬鬼哭般回蕩於被快速凍結的山道之中,那通巫教主已經被徹底封死在寒冰之中。

 不但是他,還有通往朔雪宮的道路,乃至整個朔雪宮,都被這寒魄催發的寒冰死死凍結。

 這些快速生長的冰塊,不只是向秘境內部拓展飛馳,還朝著另一個方向疾奔而來,像極了北地寒風漫卷過天地。

 它所到之處,只會留下一層晶瑩剔透的冰層。

 就像是在個源點引爆的寒霜炸彈,秘境中密密麻麻如蛛網一樣的山洞都沒能逃開被凍結的命運。

 這山洞中,乃是個密閉空間,在寒魄摔碎的時刻,洞中的氣溫便下降了最少二十度。

 而伴隨著冰潮蔓延,洞中的溫度還在繼續下降。

 一路狂奔的沈秋竭力使體內真氣按寒池決的行氣路線奔走,不斷的將寒氣歸入自己體內,但饒是如此,他依然有種被丟入萬年冰川中的感覺。

 他的身體已經麻痹,但卻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去看。

 當日,小小一塊寒魄,便將齊魯之地長達十幾裡的峽谷冰封,這會,本就是在陰寒之地,還又是個密閉空間,沈秋將那一團手心大小的寒魄摔碎。

 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這團寒魄最終會封凍成什麽樣子。

 也許,這天目山,在今日之後,怕是也保不住了。

 “噌”

 一聲劍鳴,自身後響起。

 沈秋感覺寒氣湧來,便使魅影步法,向外挪移數寸,堪堪躲開背後襲來的古劍觀滄海。

 他左手在背後刀匣上輕輕一拍,七星搖光破匣而出。

 沈秋握住刀柄,回身一斬,將在空中旋轉一周再度襲來的古劍打退回去。

 那長劍嗡鳴之間,被身後東靈君收回手中。

 沈秋站在原地,回頭看去。

 背後森森寒氣正在襲來,就如寒冬巨獸,吞沒萬物,但因高興汲取的緣故,它奔行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些許。

 而眼前東靈君更是淒慘至極。

 沈秋還記得初見這位道長時,他那仙風道骨的模樣。

 現在卻不是那樣了。

 高興之前斬出那一刀,撕開了東靈君的道袍,讓他身上破破爛爛,還有封凍刀傷,之前穿越過寒魄寒氣時,又被寒氣沾染。

 他的左臂拖在身側,整個手臂都被凍結,那些寒霜還在朝著東靈君的軀體侵染。

 大約是中了寒毒,他的臉色慘白。

 但嘴唇卻異常紅潤,看上去非常詭異。

 “道長,你知道那是何物,我也知道。”

 沈秋手持七星搖光,一邊後退,一邊對眼前東靈君說:

 “你已被寒魄侵染,我知道你們的仙家真氣,能壓製寒魄。

 但我也親眼見過,另一位天榜高手,是如何在寒魄侵染下,一命嗚呼的。

 對道長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不該是逃離此地,祛除寒毒嗎?

 真還要冒險一搏,把我和我兄弟帶回你那蓬萊山去?”

 面對沈秋的質問,東靈君單手持劍,他向前行走幾步,呼吸之間,都有肉眼可見的白霜飛舞。

 他對沈秋說:

 “在一見面時,我就對你和那折鐵少年說,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只是要帶你們回蓬萊。

 折鐵本就是我師兄折搬山的弟子,他學了我蓬萊武藝,便是我蓬萊之人,這認祖歸宗乃是人倫之事!

 而你,沈秋,你手握仙緣,被世人覬覦。

 你隨我回去蓬萊,便有蓬萊庇護!你們又為何非要如此倔強?甚至不惜做出這等魚死網破之事?

 我蓬萊山行事一向溫和,莫不是曾害過你們?”

 沈秋抿著嘴,他距離山洞出口,還有幾十丈遠。

 他一邊後退,一邊對眼前東靈君說:

 “裝什麽裝?

 你們蓬萊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裡不知道嗎?

 那折搬山,你口口聲聲叫他師兄,難道不是你們害死了他?”

 “你說什麽?”

 東靈君眼中閃過震驚與憤怒,他握著古劍,厲聲說:

 “我蓬萊山怎會做出這等惡事?搬山師兄雖然與掌門道君有過齷齪,也叛出山門,但我蓬萊上下,何時害過他性命?

 你把話說清楚!

 沈秋,若你還要汙蔑我蓬萊清譽,我必不與你罷休!”

 “折搬山留下密信,說自己的死是因為蓬萊內功失控所致。

 他指名道姓的說你等蓬萊之人,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修仙瘋子,在策劃一個可怕的陰謀。”

 沈秋不想和東靈君打一場。

 天榜高手就算身受重創,也不是現在的他可以對付的。

 他一邊快步向洞口移動,一邊喊話拖著時間。

 他對東靈君說:

 “折搬山警告我與小鐵,此生萬萬不可與你蓬萊之人接觸,更不可前去蓬萊山。我是不知道他在怕什麽。

 但能讓折搬山那等江湖高人都懼怕如此,想必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東西。

 你讓我和小鐵隨你去蓬萊,我們是不可能去的。

 道長還是莫要再費心思了。

 不如這樣,你放我離開,我也不阻攔你離開,好讓你用心壓製體內寒毒,免得到時候一命嗚呼,如何?”

 “你把話說清楚!!!”

 東靈君此時心頭微震。

 他不相信沈秋說的這些。

 但搬山師兄的突然身死,確實疑點很多。

 這還事關蓬萊山清譽,便一定要問個清楚。

 眼看沈秋向後飛掠,東靈君便知道他要跑,便揮手擲出長劍,在凌虛劍式的奇妙引劍術之下,古劍觀滄海飛掠而去,抖出數道劍影,封死沈秋離開的路。

 “鐺”

 七星搖光在沈秋手中舞出兩道刀光,將觀滄海帶出的劍影劈開,但長刀被古劍打中,被其上附著的銳利真氣擊退。

 沈秋感覺自己這一刀就像是砍在了石頭上,手腕劇震間,也被強行停住離開的腳步。

 “唰”

 東靈君飛掠而來,輕巧的落在地面,右手輕輕一擺,古劍便落入手心。

 他持劍對著眼前沈秋,他說:

 “若你所說的是真的,你和小鐵便更要隨我回去蓬萊,若蓬萊真做了惡事,我必護你等周全。

 但若你說的是假的,便是毀我宗門清譽,我也定不饒你。

 放下刀,沈秋!

 我雖中了寒魄寒毒,但要擒下你,卻並不難。”

 “呵呵。”

 沈秋眼見東靈君複爾攔路,而且這人說話的口氣如此果決,便知道再無轉圜。

 他握緊手中長刀,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種種亂想也被排出腦海,搖光似是感覺到沈秋越發執拗的戰意,便也微微嗡鳴。

 丟掉幻想,準備死戰。

 “你們這些修仙之人,果然是不通世事,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就如八歲稚童,牙牙學語!

 可笑至極!”

 沈秋伸手帶上紅色般若鬼面。

 他調集起體內真氣,並不以雪霽心法的路線運轉,而是偏向於寒池決,這通巫教的內功運轉之間,讓沈秋身側,也帶上了絲絲寒氣。

 似乎與背後吞沒而來的冰封大潮融為一體。

 他對眼前東靈君說:

 “你把我等帶去蓬萊,若我所說之事是真的,蓬萊真有惡人,真行惡事,你恐怕連自己都護不住!

 還何談護住我和小鐵?

 別把自己想的太厲害了,東靈道長,再說了,沒準,你也是那些惡人之一呢?

 沒準,就是你親手害死了你的搬山師兄呢?

 人心隔肚皮呢。

 我又怎知道,你這道貌岸然的道長胸膛裡,跳的是不是一顆黑心?”

 “噌”

 凶戾的匹夫刀意舒展開來,又有寒氣加身,沈秋揚起刀,對眼前蓬萊人說:

 “要擒我,便來吧。

 你既不給我活路,我便自己掙命就是!”

 什麽天榜高手!

 什麽江湖高人!

 對手再厲害又怎麽樣?

 難道他要殺人,就要把脖子伸出去任他殺嗎?

 螻蟻尚且惜命,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

 江湖中人,莫非連兔子都不如?

 “唰”

 凌虛劍式在沈秋眼前迸發,單臂舞劍的東靈君手腕一抖,便是絕戾劍光撲面而來,這劍式縹緲至極,就如雲中飛鳥般靈巧。

 完全無法預知下一劍會從何處刺來。

 倒是和山鬼那一手劍術的法門頗為相似,這還是東靈君要用真氣壓製體內寒魄增長。

 隻用劍術對敵,這也是沈秋敢於在這裡和東靈君對抗的底氣。

 若不用真氣壓製來欺負人,他也倒還能挺住幾分。

 但若只是這樣,那還不夠!

 “砰”

 沈秋的刀擋住了刺來的三團劍光,但在後撤時,被東靈君輕巧的劍撩到脖頸,便有一道血痕浮現。

 這一劍要是再偏兩寸,被割開的,就是他的喉嚨了。

 這是個警告!

 如東靈君這樣的劍術高手,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的。

 東靈君手中劍如靈蛇,漫步向前,沈秋抵擋的相當艱難,他將真氣灌入刀身,向前猛砍一記,有凶戾刀氣破刃而出,將逼來的東靈君再次擊退。

 後者拖著肩膀,飄然後退,穩穩的落在幾丈之外,他手腕轉動,古劍長鳴,便有數團劍花撲面而來。

 沈秋豎起搖光,用寬大刀身抵住劍刃。

 在如暴雨拍打芭蕉葉的聲音中,他便聽到東靈君說:

 “我都說了,搖光與你心性不符,強行握持,只會讓你困於刀意,無法再精進刀術。

 那把貪狼刀,也許能讓你撐的更久一點。

 你既已經悟了刀意。

 又為何非要糾結於搖光?”

 “噗”

 話音落下的一瞬,古劍便如靈巧蛇首,繞過搖光刀刃,刺入沈秋腰腹,鮮血自傷口落下,還未到達地面,就被身後寒氣凍結成血珠。

 沈秋後退一步,將搖光歸入刀鞘,似乎是采納了東靈君的建議,抽出了背後更輕巧的貪狼刀。

 他腳下是一片潔白寒霜,就如凍土一般。

 他站在那寒霜之中,使寒池決吸納寒氣,抬起頭,對眼前面色微變的東靈君說:

 “謝道長指點。

 但我還是想看看,在這寒魄寒氣中,你我誰能撐得更久,道長,這一戰,和我用什麽刀沒關系。

 你的敵人也不是我...

 要麽你趕在寒毒加深,不可逆轉前離去。

 要麽,咱們兩就一起死在這!”

 沈秋活動了一下肩膀,看了看腰間冰封的劍傷,他咧開嘴,舍身決帶起的血絲,在他眼中甭現開來。

 他對眼前東靈君說:

 “我一個區區人榜,換一個天榜的命,這一波,沈某賺大發了!

 道長說,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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