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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五十.殘城淒涼--為刺客Gilu兄弟加更【一/二十五…
雷詩音目前無法理事,河洛幫中事宜,在這一早,也是一股腦壓在了沈秋一幫人眼前。

  雖有郎木頭,趙管事這樣的老人手幫忙,但因為是商會幫派,幫內平日裡就積攢了些矛盾,全靠雷爺一力壓製。

  現在雷爺不在了,那些平日裡恭順一些的商人,這會也有些陽奉陰違的意思。

  雖還沒人跳出來,但很快就會有出頭鳥了。

  沈秋之所以和李老爺說這些話,也是防著真有“不懂事”的商人鬧起來,把雷爺,浪僧拚了命才賺回來的江湖聲譽,又一股腦賠了出去。

  這世間之事,想要做成,那是千難萬難,但想要壞事,卻是簡單的很。

  而眼下情況,也只能以雷霆手段壓著,那些矛盾,以後還得雷詩音慢慢去調解消弭。

  “李叔再替我問問義堅。”

  沈秋將李老爺送到廳堂門口,又說到:

  “若是他和小虎,易勝願意的話,不如入了河洛幫,幫中昨日損傷慘重,正是需要得力之人相助。

  若是義堅願意,我便予他一個幫中長老的名頭,李叔善於商業,也應得一個幫中錢糧管事,也好以後輔助詩音成事。”

  “這...”

  李老爺一臉驚喜。

  他一年多前,帶著身家入了河洛幫,自然是知道,這河洛幫眾,幫派長老乃是幫主親信。

  若是自家兒子真成了長老,這以後李家在河洛幫眾,也算是起勢了。

  李老爺是個心思通透的人。

  雖然洛陽一戰,也是把他嚇得驚魂未定,但眼見武林盟主等一眾江湖泰鬥,都竭力援助,便知道,河洛幫沒落不了。

  沒準還能因禍得福,成了如瀟湘劍門一樣的江湖一流門派,自家兒子若是抓住機會,以後他李家傳承富貴,就算是有了保障。

  “賢侄,老夫我不懂江湖,但我唯恐我兒武藝不足,不能服眾。”

  李老爺捏著胡須,低聲問了句:

  “若是被記恨上,怕是...”

  “武藝嘛,多練就行了。”

  沈秋吊著胳膊,用右手在李老爺肩膀上拍了拍,他說:

  “好武藝,江湖上多得是,義堅若是願意全力襄助詩音成事,就算用秘籍堆,我也定會把他堆成一個江湖高手。

  李叔不必擔憂,沈某以後,也要長住洛陽,真出了事,有我壓著。”

  “好!”

  得了沈秋保證,李老爺也下定決心,他拱了拱手,說:

  “賢侄替詩音侄女理事,物資急缺,我李家別的沒有,藥材多得是,賢侄和江湖豪俠們要用,去倉庫取就是。

  這洛陽城,也是依賴江湖豪俠們竭力死戰,才保了下來,一城性命,感激不盡,這藥材,老夫分文不取,都送與賢侄和盟主大人取用。

  若還需錢財,老夫...勻出一些,今日下午就送來。”

  沈秋點了點頭,又和李老爺說了幾句,便目送他離開。

  他看著洛陽城上空,還依稀飄散的黑煙,心裡也是有些沉重,幾息之後,他回身對身後手臂上綁著白布的趙管事說:

  “趙叔,雷爺,浪僧的身後事,就拜托你了。”

  “嗯。”

  趙管事也是侍奉了雷爺幾十年,主仆之間感情深厚,雷爺不把他當外人,詩音也把他當成長輩,他也算是半個雷家人。

  這些事情,自然是要由他來處理的。

  “我觀沈大俠做事頗有條理,又能聚人心,那英雄碑的提議,讓我也是心下大震,經此一事,河洛幫在江湖上的聲威便有了。”

  趙管事對沈秋說:

  “大小姐能得沈大俠傾力相助,真是邀天之幸。”

  “趙叔客氣了。”

  沈秋擺了擺手,說:

  “詩音,與青青相交莫逆,真如姐妹一般,又與瑤琴有血脈聯系,雷爺浪僧生前對我也很是照顧,於情於理,眼下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

  只是他們,走的也太急了,急得讓人猝不及防。”

  說到這裡,沈秋和趙管事都沉默下來,他又想起一事,對趙管事說:

  “趙叔,我欲改改河洛幫的制度。

  在幫主,兩名副幫主之下,再多設七位長老職位,提拔些忠心能乾之人,還想發一些帖子,邀一些江湖俠客。

  做河洛幫的‘幫外供奉’,不參與幫中事務,但也被幫中奉養,掛個名頭,一來揚河洛幫威名。

  二來,也結交些人脈,真遇到事情,也能求助一二。

  你看行不行?”

  趙管事點了點頭,他說:

  “幫主,副幫主死前托孤,盟主大人自然不必多說,詩音大小姐又信任沈大俠,若不是沈大俠樂的逍遙,予你一個副幫主之位,那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河洛幫此番遭受重創,幫中傷亡慘重,正是需要新鮮血液之時,這幫中制度,改一改也無妨。

  只是,江湖有名有姓的好漢,以往總嫌我河洛幫商人作風太重,沾了銅臭氣,不願與我等多有交互。

  這幫外供奉,怕是難請。”

  “那是以前了。”

  沈秋搖了搖頭,摩挲著下巴胡須,說:

  “現在不一樣了,這樣吧,先製幾份供奉拜帖,留到英雄碑落成,雷爺浪僧下葬之日後,先送予濟南楊複一份。

  我會親自去去送。

  不過,雖說是為了給河洛幫江湖揚名,但這供奉之位,也不能送的太多太爛,免得被人小看了去。

  以後再請,就隻請江湖散人中的地榜高手。”

  如此商議一番,趙管事便去準備了,沈秋正要回廳堂,繼續去看那些麻煩事,便又看到一名五龍山莊的仆人匆匆而來。

  說是,盟主有重要事情,請沈大俠過去。

  沈秋便隨他出門,騎在馬上,路過洛陽街巷。

  這以往繁華街巷,今日上午,卻是哭聲震天,滿街漫道都是白紙飛舞,那是有死傷無辜,家中在預備後事。

  整個洛陽城中的棺材鋪子,今日算是發了大大的市利。

  還有那萬毒門丟下的疫毒,雖然之前藥王在城中分派藥物,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已經喝了藥,整個散發著煙火氣的街上,到處都能看到躺在街邊,咳嗽不停的人。

  穿著乞丐裝的丐幫人,則拖著木車,沿街分發藥湯。

  這毒好在不致命,喝了藥,七天就能痊愈。

  走過一處巷子,沈秋看到燃燒殆盡的殘屋中,還有些人在翻找著什麽,那些人臉上悲苦,眼中盡是茫然,昨夜之禍,焚燒了城中五分之一的房屋,數萬人流離失所。

  還有些孩子在街邊哭鬧,大概也是被淒慘景象嚇壞了。

  蒙著臉的丐幫人,在一些大骨指揮下,正從倒塌的房屋中,抬出一具具蒙著白布的屍體。

  街邊有群人聚在一起,大聲喊著什麽,還有些人躲在一旁,蹲在地上小聲哭泣。

  偶爾有江湖人走過來,上前幫幫忙,還有些心善的,在街邊食鋪買了食物,分給那些無處可去的無辜百姓。

  城中秩序還算不錯。

  畢竟武林盟主在城中壓製,丐幫精銳四處巡查,滿城江湖人心中都有怒火未消,有人敢在這時候做惡事,都不需要見官。

  當場就會被砍死。

  在走過街角後,沈秋還看到,在街旁有幾個施粥的鋪子,周圍聚滿了人,那臨時鋪子上,插著落月商號的旗子。

  沈秋嘴角彎起一抹笑容。

  瑤琴,還真是有辦法,知道這城中百姓此時最需要什麽。

  白馬寺的和尚們,昨夜躲過一劫,此時也被河洛幫人請出來,不管是大師,還是沙彌,都穿著僧袍,在那些需要的人家中,幫忙誦經祈福,或者幫做一下身後事。

  他還看到了大胡子楊複。

  那人帶著刀,精赤著上身,正在幫墨家人清理火後的廢墟,他是齊魯之地的好漢,也帶動了很多齊魯俠客一起幫忙。

  這人,不錯,真的不錯。

  敢打敢殺,又有一腔熱血,值得一交。

  但以往繁華的洛陽,在沈秋一路走來,今日卻是大變樣子,那些廢墟,屍體,街面上未曾清洗乾淨的血漬,堆在隱蔽角落中的各色屍體。

  還有天空中搖晃的黑煙,那街道上刺鼻的木頭燃燒後的躁動味道,哭泣聲,嗩呐的響聲,不斷隨風飛來的白色紙錢。

  街上那些如行屍走肉一樣的行人,就好像是被災厄打斷了脊梁,茫然中帶著三分悲壯。

  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勾勒出了一抹亂世光景。

  一夜戰亂,孤城淒涼。

  這是誰的錯呢?

  沈秋心中這個念頭越發強烈,以往看到淒慘之事,心中只是悲苦,但如今,親身經歷過洛陽夜火後,心中那股無奈與痛恨卻再也壓製不住。

  他是來自另一個時代的。

  那個時代雖也有爭端,也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腦殘,但那個時代,相比眼前而言,真的如天堂一般。

  他又想起了仇不平。

  意破人間不平事,此生苦戰又何妨?

  也許...

  自己,在這個時代,除了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想要登臨江湖頂點之外,還能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裡,再多做些事情?

  但,怎麽去做呢?

  又該從何處入手呢?

  這種思慮,一直持續到他進入任豪休息的院子,在看到任豪身前那人時,才了斷開來。

  沈秋入了房子,房中只有三人。

  任豪坐在椅子上,如以往一樣不怒自威,但盟主的小腿不正常的提起,還有腰間散發出的藥味,都證明任豪也並非完好無損。

  沈秋已知道,盟主昨夜追擊高興,本已將那北朝國師誅殺當場,卻突然遭遇了陌生高手襲擊,導致高興在重傷之下,被救走了。

  這事,任豪沒有多說,眼下不是時候。

  而另一人,則是好久沒見的花青。

  自齊魯分別後,沈秋知道,花青在泉州參與了解救劉卓然的事情,這次英雄會,他也來了洛陽湊熱鬧。

  但兩人並沒有見過面。

  見到沈秋進來,抓著扇子的花青,對他點了點頭,一張臉上,盡是親近的笑容。

  而最後一個人,就讓沈秋相當詫異了。

  “這是,曲邪?”

  沈秋看著那躺在床鋪上,身上到處是被化龍指打出的螺旋血肉凹痕,全身盡被廢掉,但臉上滿是皺紋,垂垂老矣的家夥。

  他看向花青和任豪,眼中盡是一抹深沉猜測。

  “你們,是要問他蓬萊之事?”

  “你果然知道!”

  花青合起扇子,對沈秋說:

  “你這貨,心裡什麽都知道,就是不說。

  我那一日,與小鐵談論,那小子也是吞吞吐吐,不願多說,想來,是你給他下了封口令?”

  “這你怪不了我。”

  沈秋吊著胳膊,一臉淡定的說:

  “蓬萊之事,事關隱秘,隨口亂說,便是給自己惹禍了。我又不是仙家弟子,沒有昆侖仙池護著,知道這事,便只能藏在心裡。”

  他又看了看微閉著眼睛的任豪,說到:

  “任叔,既然話頭挑開了,我也就直說了。你那得自蓬萊的內功,不能再練了,我得過小鐵師父的警告。

  那功夫,練了後患無窮。”

  “小鐵的師父,是不是就是蓬萊中人?”

  花青又問到。

  沈秋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花青也沒再多問,一雙總是眯起的眼睛裡,又盡是思索之色。

  任豪擺了擺手,示意沈秋不必擔憂。

  他輕聲說:

  “沈秋侄兒莫要多想,我早年間,便得了故人提醒,只是修行已久,想要裝修,也是千難萬難。

  但我已從純陽子道長那裡得了際遇,也做了些準備。

  你不必擔心。

  今日之所以找你來,是這曲邪指名道姓,要你送他上路。”

  沈秋聽到這個古怪要求,心下倒是沒有太多震驚,還有種早在意料之中的感覺。

  他想了想,對任豪和花青說:

  “能不能讓我,和曲邪單獨談一談?”

  “可。”

  任豪當即起身,走出門去,花青看了沈秋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待兩人出去之後,沈秋走到閉著眼睛的曲邪身邊,他問到:

  “魔君,這又是為何?”

  “以本座之命,助你修行。”

  曲邪根本不睜眼,啞著聲音說:

  “教主吩咐的,你這黃口小兒不必多問, 動手就是!”

  “張莫邪還有別的話帶給我嗎?”

  沈秋用右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魚腸刺,他看著這把怪異兵刃,又問了一句,曲邪感到死亡將至,倒也毫不畏懼。

  他睜開眼睛,看著沈秋,說:

  “有!”

  “教主讓我告訴你,用心習武,早日突破,莫要多想,下次見面,便告訴你所有實情。

  另外,本座還要告訴你,這洛陽城,你們守住也沒用!

  張楚小兒心思陰鴆,又有我五行門配合行事,此時那鄭州開封一線,怕是已經落入北朝大軍手中。”

  曲邪冷笑了一聲,說:

  “中原之地,即將亂起,這南朝國運,也快到頭了,你等,好生思量吧。”

  “動手吧,送本座下黃泉去。”

  “唉。”

  沈秋將魚腸刺抵在曲邪脖頸,他俯下身,輕聲說:

  “魔君啊,你還真是想得好。”

  “但由沈某動手,你就哪裡都別想去了,沈某不放人,那黃泉地府,你也是去不得的。

  算了,也不與你多說。

  魔君,你這一生,作惡無數,但也確實精彩,不算白活一番。

  沈某,這就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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